翌日早晨,芭蕉院下起了淅沥细雨。
赵无忧从楼阁上下来时,正好碰到丫鬟过来叫吃早饭,便沿着弯弯曲曲的走廊跟着过去。
膳厅上,南宫雪已经坐在桌前等着了。
--她大概是打算陪同赵无忧去学堂参加今天的测试。
两人在膳厅碰了面,南宫雪先起身施礼,道了一声:
“相公,早安。”
“早安,娘子。”
赵无忧回了礼,便在她的对面坐下。
这次没让府里的丫鬟动手,南宫雪自己给赵无忧舀了碗热粥。
桌子上还有一些精致的包点和小菜,两人便开始一天的早饭。
“昨晚准备得怎么样?”
南宫雪喝了两口,忽然抬起头问道。
“都看完了。”
粥的味道不错,赵无忧边喝着热粥边回了一句。
“都看完了?”
南宫雪盛着粥的调羹停在了嘴边,有点不可置信的样子。
“嗯,都看完了。”
赵无忧还是重复了原来的答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
“只是匆匆翻过一遍,为了留一点印象。”
南宫雪听后,却又奇怪地有一点失望。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一个晚上记住所有的书是不正常的,能够看一遍就已经是很努力了。
“是我自己期望过高了!”南宫雪心里这么想着,又问:
“司马青和南宫明那边呢,想过怎么应对了吗?”
听到此话,赵无忧一向古井无波的平板脸,突然多了一丝古怪的神色。
貌似有一点像想笑却又在克制的样子。
一口粥正含在嘴里,仿佛一张嘴就要喷出来了。
南宫雪看到赵无忧正用喉咙不停发着瓮瓮的声音。
或许赵无忧是在掩饰什么。
又或许他是想表达“嘴里有粥,暂时不方便说话”的意思。
总之,南宫雪的注意力最终被分散了。
“你先把粥喝完再说话吧。”
南宫雪说道,过了一会却像注意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突然“咦”了一声:
“你已经纳气期了?”
听到这话,赵无忧感觉像得救了一样:
“哦,对,昨天夜里刚好晋升了。”
一个晚上把所有的书都看完,还有时间把修为境界晋升了一级?
“肯定是早就到要突破的边缘,只不过恰好在昨晚晋级而已。”
南宫雪本来觉得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不过想通了之后,便也觉得释然了。
无论如何,这都是好事。
南宫雪原来还担心赵无忧修为境界太低,过不了教授修炼的司马青那一关。
现在赵无忧在既然已经是纳气气,至少达到了学堂考核的最低标准。
“走,相公,我们出发吧。”
南宫雪突然觉得心情大好,看到赵无忧已经吃完,便起身准备去学堂了。
芭蕉庭院中。
南宫雪在沥沥的细雨中撑起一把桃花油纸伞。
赵无忧跨了进去,两人共用一伞。
后面跟着两个丫鬟,都撑着黄色的油纸伞,手里各自提着一个大食盒。
一行人走在铺着石子的小路上,穿过被雨滴打得啪啪作响的芭蕉林…
不久后,便到了南宫世家私塾学堂的走在地竹院。
“走这边,这边有个长廊,可以少淋一点雨。”
学堂的周老先生,已经在竹院的入口走廊处等着了。
见到南宫雪一行,远远的便招呼他们走到长廊里来。
“有劳老师了。”
南宫雪和赵无忧他们走了近前,进去了长廊。
“走廊虽然曲折点,要多走几步路,好在不用淋雨…这位大概就是赵公子了?”
周老先生注意到了和南宫雪共伞的赵无忧。
“周老先生,有礼了。”赵无忧先行了一礼。
“赵公子,无需多礼。”
周老先生回了礼,在赵无忧好看了一眼,又说道:
“赵公子果然一表人才,不愧是能得到柳仙青睐的人。”
周老先生夸赞完,这才走在前面领着他们往走廊里面的学堂去。
赵无忧陪着客套完,跟在了众人后面。
只见他眼中有微不可察的光芒闪过,咔,咔,咔,眼瞳中依次出现了三道瞳环。
是的,赵无忧的天眼术悄悄打开了。
在天眼术的加持下。
赵无忧看到了周老先生身上包裹着三层光团。
第一层是淡青色的木属性灵气,根据浓郁程度,应该是通幽初期的修为。
第二层是白色的光气团,上面还有一些光亮的文字在流转,是一般修炼者身上没有的。
“这应该就是读书人身上特有的所谓‘文气’了。”
赵无忧心道。
赵无忧虽然和读书人接触不多,但这种普遍的常识他还是有的。
最后一种,是黄色的光团,这是一种‘皇气’。
赵无忧在很多朝廷官员身上看见过,并也不陌生。
这种皇气只要是取得朝廷功名的人都有,受到朝廷册封的官员当然也有。
而且功名和官职越大身上的皇气越多,当然,秀才是皇气最淡薄的。
周老先生虽然是老廪生,但也是秀才功名,身上的皇气正是最淡薄的那种。
只不过是最淡的那种之中比较浓的而已。
此时。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一道道清朗的读书声忽然传了出来…
竹苑学堂到了。
随着周老先生进了学堂内,赵无忧看到了堂中坐着二三十名在读书的学童。
年龄在六岁到十三四岁不等,其中有几个人身上居然也有着淡淡的文气。
儒生和一般的修炼者不同,他们修炼的其实是三千大道中的文道。
他们也常常称这种文道之气叫做浩然之气,其实都是一回事。
只不过,文气不好修炼,通常那些做学问的大儒身上是最浓的。
一般的读书文人甚至不一定有的,有文气的人通常都是那种饱读诗书的儒生。
就像周老夫子这种。
有一些,但不算多。
所以,当赵无忧看到学堂中的学童,居然也有文气加身,虽然只是微薄一点,也足以让他觉得惊奇了。
“再等等吧,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另外两位先生还没到。”
众人进坐了好几盏茶的时间了,也没见学堂安排考核。
周老先生无奈的说道:“已经着人去请了。”
周老先生话刚说完,就有一个青衣家奴走进门来,用略带一点歉意的声音说道:
“周老夫子,我家老爷昨夜无缘无故一连摔了几跤,脸全肿了,这几天不方便出门。老爷交待说,今天的考核就请周老夫子自行主持。”
摔跤摔到把脸都摔肿了?
这是一连踩到了好几次肥皂?
周老先生心中困惑,正想问对方详情,却又有一个家奴拿着湿漉漉的伞走了进来:
“周老夫子,我家老爷昨天半夜里,咳,咳,上茅厕的时候摔了一跤,摔晕过去了,出来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脸就肿了…”
又是摔肿脸?
这两人的重心都长到脸上去了吗?
莫不是他们两个因为今天下雨不想出门找的借口吧?
周老先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位先生不但同时摔跤还都摔到了脸!
趁着这个人还没有回去,周老先生赶紧去问道:
“脸摔得很肿吗?怎么门都出不了!”
那位家奴以为周老夫子不相信自己的话。
脸上带着为难的神色,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最后还是执拗不过大家问询的目光,只得干脆从实说来:
“肿,很肿,肿得像猪头一样!”
那位家奴一口气把实情说了,一副‘你们满意了吗’的样子,说完也不道别,掉头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