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 剧情怎么有点熟悉？
“贤侄何出此言？”
沈宏圜豁然站起，有些激动地追问道。
“这不是明摆着吗？”西门羽微微一笑。
“一样的大水，其余州府县衙的沿岸堤坝全都没事，只有东平府的堤坝决口，而且一决口就是十余处，显然是东平府境内堤坝的质量有问题。”
“只要将河道水政和负责监管的监管太监抓起来问罪便是了，伯父最多也只是个失察之罪，大不了贬官，应该还到不了掉脑袋的地步。”
这……
沈宏圜闻言，回头与沈宏方对视了一眼。
眼中的激动和惊喜消失，换成了有些失望的神色。
“侄婿果然心思敏捷，只是……”
他欲言又止，不知道接下来的话，他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西门羽见状双眸一凝。
他原本以为是监修河道的官员贪污，偷工减料导致的河堤决口。
这样一来，沈宏圜只需要推出来几个负责的官员当替死鬼，就能够避免大部分罪责。
但现在看沈宏圜的表现，恐怕这场灾难的原因，不是渎职贪污而已。
于是话锋一转道：“只是这人祸并非如此简单。”
“东平府的河堤原本应当固若金汤，这十几处决口，恐怕另有蹊跷，对不对？”
什么？
这一下，连沈宏方都大吃一惊。
“小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话间，整个人也豁然站起，兄弟两人并排看向西门羽。
西门羽微微一笑，道：“岳父大人，伯父，晚辈也只是猜测罢了。”
“之前晚辈接手了马家的粮米生意，往来运粮，都要走水路，所以对东平府乃至相邻几个府县的河堤水道，都了解过一番。”
“更远的晚辈不知道，但是相邻这些州府县衙中，要数东平府的河堤修筑得最为坚实。”
“而且晚辈还听说，东平府的河堤在前些年伯父刚刚走马上任之时，就曾经过一次大规模的加固。当时投入的人力物力，都是前所未有的。按理来说，这样的河堤，不应该这么容易就被冲开才对。”
他先不动声色拍沈宏圜一阵马屁，把自己方才说河堤质量有问题的说法圆回来，然后才进入正题。
“更何况这一次的决口竟然多达十几处，而且分布得如此均匀，将东平府七县的所有田地都淹得一干二净，简直就像是有人提前计算好了一般。”
“所以晚辈不得不怀疑，这场灾难的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说白了，有人故意掘开河堤造成大灾，要害伯父！”
西门羽的话音刚落，沈宏方和沈宏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恐和不安。
但同时，也看到了一丝安慰。
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便能理顺一切问题的前因后果，将事情猜出个七七八八。
他们果然没有看错西门羽！
“贤侄，你说的没错！”
“河堤决口，会让一整年甚至下一年的粮食都颗粒无收，让百姓死伤无数，流离失所。所以本官上任之初，便打算除此大患。”
“为此，本官特地请旨拨了整整三百万两银子作为修筑加固河堤之用，足足是相邻府衙的两倍还多，修筑的每一寸河堤，都是经过本官亲眼监督，亲自验收的。绝对固若金汤，万无一失！”
“可谁知，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这么多，那本官也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不再瞒你。”
“本官已派亲信调查此事，结果发现河堤决口之前，有不少兵丁衙役乔装改扮出现在决口之处的旁边。”
“而这些人，全都来自两个地方。山东布政使司衙门，还有山东按察使司衙门！”
说到此处，饶是沈宏圜，也忍不住声音微微颤抖。
西门羽也倒吸一口凉气。
山东布政使和山东按察使，这可是沈宏圜的顶头上司！
要是一般的人搞鬼，还有办法。
但领导要阴你，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惊疑间，沈宏方一屁股坐回座位，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哼，这两个狗官！”
“大哥不肯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没有给他们送银子，他们就用出这种毒计，要害大哥！”
“恐怕也不全都为此。”沈宏圜也面现怒容，继续道：“我听说他们接了圣旨，要在山东地面上推行改稻为桑，却迟迟推行不下去。”
“如今恐怕一来要趁机拔除本官这个眼中钉，二来要用这种毁堤淹田的手段，逼迫百姓低价卖田，强行将这件事做成，好在陛下那边邀功请赏！”
啊？
听到这里，西门羽整个人都有些傻了。
倒不是这件事有多么匪夷所思，有多么大的冲击力。
而是这剧情怎么听起来有点熟悉？
改稻为桑，毁堤淹田？
好家伙！
笑傲江湖还没弄明白呢，又一头扎到大明王朝1566里面去了？
这官场的漩涡，可是血腥无比，一点都不比他刚刚经历的江湖厮杀安全啊。
搞不好就是个全家桶！
西门羽脸色一变。
“敢问伯父，那按察使、布政使的大名，可是叫做郑必昌、何茂才？”
沈宏圜闻言一愣。
“想不到侄婿对于官场上的事竟然如此清楚！”
“看来侄婿是有备而来，再加上侄婿心思灵活，又是一方巨富，想必日后在官场上必定顺风顺水。”
“这三年连升九级的壮举，估计是大有希望了！”
他满是赞叹之色，但西门羽的脸色却越来越黑。
“这俩人不是浙江布政使和浙江按察使么，怎么跑山东来了？”
沈宏圜道：“侄婿竟然连这都知道。”
“只不过你有所不知，白莲教造反之后，已经占据了浙江和安徽两省之地。”
“除原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依然在江浙一带领兵镇压反叛，不少官员都逃离了两省。”
“郑必昌和何茂才两个家伙跑回来之后，一番贿赂打点，不但没有治罪，反而调任到了山东，继续当布政使和按察使。”
“想必也正是因为他们原本的地面上出现了造反这样的大事，为了表功急于求成，才做出了毁堤淹田这等胆大包天，伤天害理之事吧。”
“唉，陷害沈某倒是不要紧，只是可怜我东平府百万生民！”
沈宏圜兀自叹息摇头。
西门羽这边，早就彻底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