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听着雲拖长了调子，非常缓慢的继续：“你们不过也是得了神明恩赐的人类，保护世人是神明做的事——你们要做的，是保护好自己。”
“什么……？”
雲伸出手，放在夏油杰面前，平静到甚至冷漠了：“你知道什么是强者，又知道什么是弱者？”她翻了一转手腕，抓住了夏油杰面前的空间，“我杀过所有对人类产生威胁的污秽之物，也跟着须佐大人征战，斩杀过不服从高天原的神明。”
“你能做到吗？”
夏油杰下意识的皱眉：“雲，这些只是你做的事情结果，你对于这些行为的意义是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面前的付丧神一脸淡漠：“须佐大人说的，我就会去做。”
“我是为了须佐大人而存在的。”
夏油杰张张嘴，雲下一句加重了语气：“而须佐大人，是为了世人而战。”
她的手从夏油杰划向五条悟，又越过家入硝子：“你、你们都是世人，脆弱到能被咒灵、妖怪杀死。”
“我不会。”
五条悟略微不爽：“雲，你是在看轻老子吗？”
要换个人说这种话，五条悟和夏油杰早跟对方打起来了，用实际行动证实一下什么叫强者的拳头。
雲：“是看轻世人。”
也包括你而已。
在神明和神器眼里，人类就是无比脆弱的存在，他们所拥有的天赋都是神明赐予，是渺小的，被看轻是应该的。
但是——
雲收回了手，表情缓和：“我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
夏五硝：“……？”
“是须佐大人告诉我，这是错误的。”她的目光又看向夏油杰，青黑的瞳孔幽深，“高天原的大部分神明都看轻世人，保护他们是属于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俯瞰和自以为是的怜悯，可是世人未必需要我们的怜悯。”
回忆着当时须佐之男的神情和话语，雲完整的重复出来。
夏油杰被这句话震惊的久久回不过神来。
雲是在说他——保护弱者是属于强者的傲慢？
难怪……在雲刚刚说保护世人，也包括他的时候，他感到了一丝微妙的、被看轻的不爽。
原来这就是…他看非术师或者弱于自己术师对方的心理感受么？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被人看轻，还是被单方面的按在‘需要被保护’的那一方。
尤其是自诩为强者的人。
雲看着夏油杰一副自我怀疑自我动摇的样子，不禁想起了自己当时的感受，在须佐大人这番话说下来的时候，雲也陷入了沉思。
她换了个姿势，托着下巴，“夏油，你甚至不如硝子。”
“五条也是。”
五条悟和夏油杰表情一致：“……”
家入硝子：“我？”
雲：“之前说过，反转术式是人类自己学会的，神明赐予的只是咒力和术式顺转，你们两人不过术式天分比较高，论起对反转术式的领悟力，完全不如硝子。”
属于是降维打击、踩一捧一。
更何况两人确实去问过硝子如何运行反转术式，不过因为对方抽象的教学方式完全没学会。
被实打实戳到心窝的两个人：“……”
五条悟脑门上青筋暴起，指尖直接搓出苍来，“我说——雲，你够了啊。”雲眉眼微垂，伸手直接握向五条指尖的苍。
啪地一下，苍熄灭了。
五条悟：“？？？”
雲转向夏油杰，一脸‘你看到了吧我就是这么强’的表情。
五条悟难得挫败的收回了手，哼了一声：“雲欺负我。”
雲：“我没有。”
夏油杰沉默了一下，有些不死心的试图挣扎：“非术师就是很弱……他们甚至无法对抗咒灵的攻击。”他顿了顿，“只能由我们去保护。”
雲：“不对。”
她对于夏油杰一副说不通的倔强劲儿有些好奇了，“你一直在把自己和非术师隔离开，明明你自己也是人类，我要不要将你的术式暂时剥离，让你体验一下被别人保护的感觉？”
夏油杰：“！！！”
这、不是？还能暂时剥离术式的？
家入硝子开口：“夏油要是被剥离术式，成为了非术师，曾经他眼中的弱者……需要被五条这样的人保护，心里也会不爽吧。”
夏油杰：“……当然。”
他承认的确如此，虽然硝子这话也说的很不客气就是了。
雲拧着眉似乎在回忆，“身为神明和神器要做的，就是和世人一起战斗，对于自己的家园，没有人会安心等待在后方。人类很坚韧、也很善良，富有同情心，也有恻隐之心，我们互为后背，共同进退。”
俊美的神明抚摸着她的头发，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勾起一抹浅淡温和的笑容，“雲，要记住我的话。”
神明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有记得，半分不会忘。
她偏了偏头：“这是须佐大人告诉我的，夏油，你应该走入人群中。”
“如果看轻人类，神明是不会给予人类恩赐的。”
是当初天照大神和须佐大人力排众议，与小部分同意二人观点的神明一起为人类降下恩赐。
为什么会赐予部分人类这般出众的天赋，能够祓除污秽，能够与神明一同战斗，这就是原因。
夏油杰彻底懵了。
五条悟则是托着下巴，好看的眉皱起来，苍天之瞳里也满是思考。
“那为什么神明不收回这部分恩赐？”家入硝子突然道，“雲，如果这份恩赐到了恶人手上，作为残害人类的工具呢？”
雲指了指自己：“所以，我是天丛云剑。”
外面的月光清冷，从窗户中投进来照在她的脸上，家入硝子隐约看见了一丝冷意，“恩赐落在好人头上，就是维护人间的秩序，落在恶人头上，我会动用天丛云剑的审判权，剥夺他们的恩赐，将他们打入冥道。”
“允许人类的私心和恶行，因为神明都无法用纯善和无私要求自己。”
她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
从未怀疑过。
电视里播放着稍显欢快的游戏背景音，两个小人在屏幕上动来动去，活泼的很。
“纯善……和无私？神明也不能做到吗？”家入硝子有些讶异，“素盏鸣尊告诉你的吗？雲？”
雲坚定的点头：“嗯，须佐大人说的。”
家入硝子总觉得有点怪，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只能敷衍的嗯了几声，夏油杰已经陷入动摇，五条悟也在跟着一起思考。
雲眨了眨眼睛，抬头看着月光，伸手碰触了一下。
家入硝子将脸放在膝盖上，看着雲的动作，笑了一下：“之前看过三贵子的传说，从来没有听起雲说过月读命呢。”
雲的指尖在月辉下弹动，无形的弦在她指尖游走，在某个瞬间被她抓成碎片，听到家入硝子这么说，她嗯了一声。“因为月神大人和须佐大人关系不好。”说话间月光被她在手中重塑成形，家入硝子看着雲掌心躺着一枚用月光做成的小雏菊。
“雲还会这个？”五条悟的注意力一瞬间就被吸引过去，雲点头，算是承认了，接着她将这朵看起来一碰就碎的小雏菊略有生涩的别在了自己的鬓发之间。
家入硝子想起自己在之前国中班上曾经见过的少女漫。
虽然觉得有些不太可能，但她几番思索，还是准备问问雲。
还没等她开口问，雲就将那朵小花放了下来，任由它和窗外的月光重新融和为一体，注意到家入硝子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她非常自然的询问：“怎么了家入？”
“……就是没想到雲还会……”她做了一个别花的动作，“谁给雲别过花吗？”
五条悟：“跟一些少女漫的情节一样。”
雲没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好问的，但她还是解释了：“须佐大人……还有天照大人。”她面上做出一副回忆的表情。
“也有一些术师给我采过花……不过须佐大人说世间草木都是自由生长的，如果仅仅因为它好看就去剥夺它自由生长的权利，是不对的。”
家入硝子沉默了一会。
五条悟：“诶——须佐之男居然还喜欢花花草草吗？”
雲摇头：“不是，须佐大人只是将那些被摘下来的花重新种回去了。”
不知为何雲有些迫切：“须佐大人要是喜欢什么的话，会跟我说的。”
家入硝子一把扯住还要问什么的五条悟：“……五条，你别说了。”
五条悟：“什么嘛~我就是想问问雲，那时候居然有花能存活吗？”
夏油杰心不在焉的坐在一边，显然还沉浸在雲的话中。
雲点头，“有的，”她伸出手指数了数，“那时候须佐大人还问过我是不是喜欢花，如果我想的话，他可以去拿一些花的种子，我们可以一起种花。”
家入硝子：“……”
五条悟：“诶！？那时候连吃的都没有吧？”亏得他还记得雲说过的，那时候食物短缺，须佐之男还让雲不要和人类分食。
雲：“有水啊。”
“你和素盏鸣尊还一起种过花？”夏油杰终于回过神来，雲点头，又摇头，“……花都死了。”
胸口又涌起难言的情绪来，雲伸手按了按：“……我自己照顾不好那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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