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的房子现在可以需要一些防护咒语了,不是吗?”他的语气很轻松,幻影显形时还让他们记住门牌号。
“可是……西弗勒斯,我们空着手诶。”阿波罗尼娅很尴尬,她回来得匆忙,浑身上下一个纳特都没有,那束马蹄莲还是在卡玛家族的花园子里现摘的——据说是老爷子同母异父的妹妹生前最喜欢的花Ⅰ,用了点小魔法,才能一年四季在沙漠中常开不败。
“下次补上吧。”斯内普随口道,径直推开门,他离开时甚至都懒得锁上。那门里黑洞洞的,气味也绝算不上好闻,阿波罗尼娅分辨出酒后呕吐物的味道,还有浓浓的霉味。
但这都不算什么。斯内普能坦然地为他们推开这扇门,这个举动的意义就大于一切。说得肉麻一点,这是他敞开的一颗心。从今日起,再无保留。
阿波罗尼娅心头一阵轻松,高兴得简直想要去放烟花。
斯内普家是一幢狭小的二层楼,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白天几乎见不到阳光,偏偏还严密地拉着窗帘,吊灯被砸的只剩下一个破灯泡,大概也是不能用的了。阿波罗尼娅点起魔杖,粗粗扫过会客室——有且仅有一只长条沙发,布面黑得发亮,海绵四绽,弹簧从中横七竖八地戳出来,地下踢倒着一只老式收音机,然后就没了。
家具虽然少,屋里却尽量收拾得很干净,积年的灰尘在地板上结成一层硬壳,又因为长年累月的摩擦而油然生光,但不见什么垃圾,连空酒瓶都整整齐齐地收在纸箱里,靠墙一只一只叠叠乐,一直能堆到天花板。
“诺克斯。”阿波罗尼娅轻声道,感觉身侧的雷古勒斯已经尴尬得不敢呼吸了。还是在黑暗里好,大家都保留几分体面。
斯内普显然不这么想。
“我去收拾一下卧室。”他淡定地、坦然自若地派下任务来,“这里交给你们了。”
“啊?”两人异口同声。
“我什么都不要。”斯内普强调,“一点痕迹都不要留下。”
“你为什么不干脆搬走呢?”雷古勒斯脱口而出,阿波罗尼娅拉都拉不及,“斯拉格霍恩这几年的分红很可观,除非你想住到伦敦市中心,不然在哪里你都能买到合心意的房子。”
“因为我不想搬走。”斯内普冷笑,“想走我早就走了。”
这倒是。雷古勒斯哑火了,他踢了另一位好友一脚,示意她帮忙转圜,阿波罗尼娅赶紧走开,随手一拉窗帘,立马被灰尘呛得好一阵咳嗽。
“你们家采光可不大好,要不要打个天窗?”她对建筑一窍不通,凭着从前看装修日综留下的印象,在那里乱出主意,“或者做个落地窗,一整块大玻璃,双层的特别酷。”
斯内普直接不理她了,自顾自去收拾父母死亡现场。雷古勒斯人都傻了,“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想不明白?”阿波罗尼娅问他,“想不明白干活吧,干着干着就明白了。”
这一下午他们用了大量的“清理一新”、“旋风扫净”和“消隐无踪”,终于让斯内普的家看上去就像一套新装修完的毛胚房。
“差不多了,”雷古勒斯的西装外套早脱了,袖子挽到胳膊肘,热得满面红光,“这下你留在学校里的东西终于可以带回来了,不过你今晚要睡哪里?你那张床可是我亲自扔的,包括所有的床单被褥,你知道你家有床虱吧?别看阿波罗尼娅刚才叫的那么惨,还是她告诉我那是什么的,不过现在没了,你放心吧!”
“他用了一个强力的诅咒。”阿波罗尼娅忍俊不禁,“你恐怕再也不能用床虱入药了——话说床虱可以入药吗?”
斯内普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随即失笑。
清凉的夜风从洞开的窗户外吹进来,房子里里外外撒了盐,又点着鼠尾草一一熏过,难免有些烟气。远处教堂到了整点,便“铛铛”地敲起钟来。
“几点了?”雷古勒斯脸色一变,“你八点不还是要走吗?”
三个人一齐数起钟响,谁也没想到用魔法——不多不少,正好八下,但那只戒指安安静静地套在阿波罗尼娅手指上,毫无反应。
“有时差?”她自己也搞不明白,“伦敦和得土安之间?”
“教堂的钟不准,快一分钟。”斯内普解释道,“你确定要以这副尊容回去吗?”
这倒是没说错,两个男生的衣服已经不能看了,阿波罗尼娅稍微好一点,她系着长围裙和袖套帽套,看上去像是个开荒大扫除的保姆。
“快快快!”她脸色发白,这下可真的慌了,“快帮忙,快点!”
好一阵手忙脚乱,待那戒指亮起时,阿波罗尼娅看上去最起码和早上有八成像了。
“还好饭后散步的时候,我多看了那条裙子几眼。”目送着好友的身影消失在原地,雷古勒斯无限感慨,“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
还不等斯内普说话,他就自顾自说道:“我发现阿波罗尼娅长大了,当然我们都是,我可真怕她毕业后会去结婚!”
“然后呢?”斯内普随口应和,习惯性地望向小镇另一头灯火通明的住宅区。
“等她开始玩了,我就突然不担心了。”雷古勒斯放松般地呼出一口气,笑了起来,发现斯内普面上也有淡淡的笑意。
“我发现你今天格外爱笑,比过去一年笑得都多。”他回想这几天的经历,一幕一幕,只觉得如梦似幻,浑然不似现实。
“走吧。”斯内普并不接话。
“去哪?”
“住旅店。”
“我以为你讨厌麻瓜……破釜酒吧行吗?”
“可以。”
阿波罗尼娅并不知道好友背地里的议论,她回到摩洛哥,和卡玛家族的成员们又一起度过了一个多月,兴致不减地搜罗了许多富有异域风情的家具导购册和装修设计图寄给斯内普。
如她所预料的,去信如石沉大海,一封回信都没有——她本也是闲着没事逗人玩的。他本就不是斯拉格霍恩那种注重物质享受的人,阿波罗尼娅有理由怀疑他会直接在毛胚房里摆家具。
开学前夕,她去向优素福·卡玛辞别。老人的双眼上生了厚厚的一层白翳,撑得眼皮都合不拢。据说他年轻时受过伤,老了长病也不容易好,干脆就不治了。Ⅱ
“你快要成年了吧,孩子?”雪白的眼睛像两枚剥好皮的杏仁,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真期待我们成为一家人的那天。”
永远不会到来,阿波罗尼娅心想。
优素福送给她一对珐琅小镜子,背面非常土豪地用米珠镶嵌出马蹄莲的花纹。
“双面镜,我妹妹的遗物,这是我手里最后一件了。”优素福叹了一口气,“她丈夫给了我许多,可惜总也留不住,就像莉塔她其实不能算我们家的人一样。”
“您不惜向如日中天的格林德沃宣战,无论莉塔女士姓什么,她都是您血脉相连的至亲。”阿波罗尼娅柔声道,将镜子收好,“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优素福默默凝视着她,忽然笑了起来。
“我年轻时也曾受困于家族之间那本恩怨情仇的烂账,来回奔波,痛苦又迷茫。你比我那时候强多了,至少你目标坚定。如果那枚戒指早晚要还回来的话,就收下镜子吧,英格兰一直不太平,你用得到。”老人如此说道。
高寿老人没一个好糊弄的,阿波罗尼娅心想,那她就不演了。
“您是怎么知道的?”她问,“这两个月我自认并没有破绽。”
“当然,你与我们每一个人都相处得很好。”优素福点点头,忽然面露揶揄,“可惜我年轻时拜访过霍格沃茨,认识斯拉格霍恩教授,他是你的院长,不是么?”
阿波罗尼娅一窒。
“我预先向他问起你,他回信说,在刚刚结束的就业咨询上,你说想成为傲罗,并拜托他打听相关考核内容和培训项目。”优素福将一切都和盘托出,合着她唱念做打的表演一直都是有观众的,“他似乎很惊讶你的选择,而你是怎么说的呢?”
“我说,‘反正我不要成为女结婚员,既然我的成绩想做什么都可以,那为什么不挑战最难的呢?’我是这么说的。”阿波罗尼娅平静地复述。
“莉塔也是你们英国的傲罗,她倒在抵抗黑巫师的第一线,尸骨无存。”优素福望着她,就像隔着漫漫五十年时光,望向青年早逝的妹妹,尽管他只能看见一片白雾,“她也是个斯莱特林,在她那个年代,斯莱特林学院还不像现在这样。”
“您对霍格沃茨很了解。”阿波罗尼娅笑了笑,“莉塔女士自始至终都是一位忠诚、纯洁、正义的傲罗,我自问做不到像她那样,也并不打算去做,您的礼物我受之有愧。”
“我注意到你赞美莉塔时的语序,很有意思。”优素福若有所思,“忠诚、纯洁、正义……如果这代表着你放弃它们的顺序,孩子,但愿你坚守正义到最后。”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还能怎么办呢?阿波罗尼娅到底还是收下了镜子,因为她确实用得到,又不好买。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