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中，龙君早已变成一个人身龙首的怪物，虽然这距离它最终的真龙形态，还差了不少。
可是龙眸俯瞰地面，有刺骨的寒意浇灌在大地上。
周清与天地自然愈发浑融，任由这股寒意穿透自身。
他在思索，龙君在寻找什么。
龙君忽地落向大地，微微跺足，刹那间，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好似陷入静止当中。
周清看见，龙君身上有强大的龙威释放出来，与这片天地中的丝丝灰败之气强行抗衡，争夺天地之力的控制权。
龙君释放的龙威越来越可怕，集中在它身上的天地之力也越来越多。
几乎洞天的每一个角落，都能遭受龙威的洗礼。
周清心平如镜。
他现在不但是变幻成玉阳子，更在扮演玉阳子。龙君是明面上争夺天地之力的控制权，而周清是作为原本的主人开始回归，重新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
一明一暗。
双方的斗争方向截然不同。
而龙君的龙威释放到极致时，天地之力，在龙君的意志中，形成一个巨掌，拍向祖师殿所在的山峰。
周清几乎本能要去阻止。
他强行抑制住了这股本能，因此周清一下子和羽化门的洞天疏远了几分。
周清即使作为处理羽化门后事的人，亦有自己的打算，不会全然照着“玉阳子”应有的路线来。
此时，周清放眼看过去，祖师殿放出漆黑的魔光，好似厚厚的云层，将整座山峰罩住，犹如修士的护体灵光。
巨掌和魔光的碰撞，场面宏大至极，可是却像无声的电影一样，居然没有任何声响发出。
周清明白，不是没有声音。
而是，
大音希声！
片刻过去，地面生出剧烈的大地震，好似大地都要翻转过来，而诸多妖族魔众，此刻捂着耳朵，七窍流血。
血液流进大地中，诡异地消失不见。
仿佛这片真实动人的天地，实则本质是一块海绵。
地震的余波，波及了洞天的每一个角落。
周清目光落在山峰的左边。
一个人影直直出现在祖师祠堂的上空，看不清面容。
或者说…
周清从人影模糊的面容中，看到数百张面孔，不停变化。人影不是一个，而是数百个合为一体。
它们与洞天格格不入，意图杀死洞天内所有活着的生灵。
“魔？英灵？”周清心知这个人影和祖师殿那些灵位，绝对脱不了干系。
周清毫不怀疑，这数百条人影一旦逃出去，整个南海都要遭受一场滔天魔灾。
他几乎可以想象，要是没有南海龙君分担压力，那么压力就在他身上了。
老龙，顶住啊！
周清此刻第一时间为龙君加油鼓气。
让他一个人来给数百灵位处理后事，还不得被累死。
老龙年纪大，就该多担待一点。
反正时间站在周清这一方。
命运总是让能吃苦的人多吃苦。
老龙别无选择，为了化神，为了成为真灵，它唯有奋力一搏。
三百多道充满煞气的剑气，自人影身上轰然爆发，化作漫天飞剑，朝着龙君斩去。
每一道剑气都虚实不定，而充斥煞气的剑光，不但对肉身有强大的伤害，对神魂同样有难以磨灭的伤损。
此等剑煞，即使周清见了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他的毁天灭地剑廿三论威力在其中任何一道剑煞之上，可是这些剑煞强在数量众多，虚实不定。
而且每一道剑煞，都自成一派。
名为剑煞，实则是三百多道不同的神通道术齐齐向龙君轰杀而去。
龙君惊人没有躲闪。
一道道伤口从龙君身上崩开。
斯啦！
周清心灵中响起类似绳索挣断的声音。
龙君的滚龙袍彻底崩碎，取而代之的是，虚空中一条几乎和传说中真龙形体一般无二的黑龙悬浮在虚空中，龙眸毫无情感，散发的冷意充斥虚空。
噼里啪啦！
一道道剑煞冲击在黑龙身上，好似箭雨落在钢铁战车的表皮，阵阵火星迸发，于内里无损。
露出真龙之身的龙君，灵压再度提升，超出了正常元婴后期一大截。
周清的目光愈发凝重。
这一场大战可谓越来越激烈了。
但此刻还远远不是他加入战场的时候。
因为旁观者，可不只是周清。
亦不是季伯升这几个绝世大妖。还有朱煌上人，以及…
周清的目光落在跟随司空玄而来，唯一存活下来的魔修身上。
这个家伙，他几次将对方忽略。
确切的说，周清只要不注意他，会下意识的忘掉这个魔修的存在。
一个元婴境的魔修，竟然这么容易让人忽视，真的问题很大！
那个魔修朝着周清似有似无的笑了一下，忽地，带着满身魔气，到了龙君身后。
“君上，小心。”季伯升大呼道。
周清心中一凛，“这家伙跳这么早？”
他觉得魔修的跳反，太过没有常理。以龙君的强大，怎么会防备不到偷袭呢？
“不好。”周清目光落在季伯升身上，他瞬息间洞悉了那个“魔修”的意图。
声东击西。
但是周清没有提醒。
既是因为死道友不死贫道，也是因为，龙君真身的强大令他忌惮很深。
这种状态肯定无法持久。
更需要有人来分担消耗。
虚空的黑龙，感应到魔修的偷袭，一甩尾巴，魔修当空遭受重击。
可是发出惨叫居然是季伯升。
而空中的元婴境魔修彻底粉碎。
周清只看到一条几乎不可觉察的影子，自元婴境的魔修身上遁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扑杀在了季伯升身上。
转瞬之间，季伯升身上冒出滚滚黑烟，一名元婴中期的绝世大妖就此陨落。
周清几乎可以肯定，季伯升身上早就中了魔毒之类的事物。此刻被引发出来了。
“应该是司空玄死后的事。”周清回忆一路上和龙君一方的交集，元婴境魔修出现异常，应该是进入洞天之后的事。
先前对方并没有那么容易被他忽视掉。
黑龙冷漠无情的龙眸，此刻露出震怒，龙眸泛起血红，却没有急着行动，而是看向吞噬季伯升的魔影，轻轻说道：
“天魔真身。”
周清看着魔影，心里冒出一个名字“摆渡人”。
果然是他。
看来另一个元婴境魔修也是折在了摆渡人手里。
周清很清楚，如果没有他提前除去司空玄，消灭寄存古魔化身的魔符，夺走天魔琴…
摆渡人不可能在洞天中轻易混入魔众里。
而且司空玄肯定是带着某个和魔劫有关的任务来的。
即使被小小利用了一下，周清却心里松了一口气，这说明摆渡人的天魔真身实则能力有限，无法独立做到这些事。
看来摆渡人逃出冥罗宗，受到的伤损比周清想象的严重。
因此摆渡人极为迫切地想要得到这个洞天的机缘，甚至不惜在周清眼前，主动暴露，也要提前灭掉龙君最强大的帮手。
反过来说，摆渡人眼中最大的威胁竟然是龙君？
周清表示有被冒犯到。
但局势伴随摆渡人的出手，变得愈发微妙起来。
祖师殿的人影，天空中的黑龙，地上的摆渡人，三者暂时对峙起来。没有再主动发起进攻。
三种不同的气息在虚空中碰撞，有黑色，灰色以及玄黄的龙威。
一时间，这片洞天战场，陷入诡异的沉静。
不过时间一长，龙威逐渐占据了天地间一半的地方，老龙近万载的底蕴，强大得不可撼动。
周清深知，这是真龙天生驾驭天地之力的天赋特征，在这片上古中古之交的宗门洞天中得到完美释放，若是在外界，老龙即使亮出真龙之身，也断然没有这等威势。
摆渡人突然开口朝着东南方开口：“朱煌道友，一别数百年，见到‘故人’，也不出来叙旧吗？”
朱煌上人从东南方出现，一身火红，背上托着一根黄灿灿的木桩子，上面挂着三根金圈，木桩子底下则是一朵金莲。
“景阳道友安好。”朱煌上人打了个稽首。
摆渡人微笑：“道友这锁龙柱，肯定不是为我这个故人准备的吧。”
锁龙柱乃是昔年玄天上帝杀死一个强敌得到的古宝，此物在玄天上帝那个强敌手中，曾锁住了玄天上帝麾下的黑天玄蛇。
后来此物，玄天上帝赐予了火煌族，用来让火煌族监视玄蛇族。
此刻祖师殿的人影、摆渡人、朱煌上人，三者从三个不同方向围住了龙君，唯独留下的缺口，正是周清所在的方位。
黑龙的龙眸没有理会朱煌上人，而是目光落向摆渡人。
“孤修行近万载，一生谨小慎微，终于熬到这个化神的机会。此番若是孤进阶失败，孤也不会认为是天数所致，而是会将罪责归咎于你，你承担得起吗？”
摆渡人平淡道：“龙君莫非以为你的对手，仅仅是眼前的我们吗？”
“哦，还有青灵子一行人，他们在哪？”龙君的眸光看向朱煌上人。
朱煌上人此刻好似火龙，此时身上散发出惊人的灼热气息，燃烧虚空，抵抗来自龙君的威压，此刻他背上的锁龙柱，亦散发宝光，对龙威有强烈的克制效果。
虽则如此，朱煌上人应对龙君的威压，依旧冒出了冷汗，它摇头道：“我不清楚。”
龙君的目光在天地间来回扫荡。
但是周清变作玉阳子，好似洞天里的草木一般，成为此方洞天土生土长的存在。甚至相比起祖师殿的人影，周清更有资格称作洞天的主人。
他至少是“人”。
龙君一无所获，但是不相信周清没有进来。
这也是它心中的隐患。
它急着速战速决，想要早一步提前闯入祖师殿，此刻也因为摆渡人和朱煌上人的出现，算计落空。
此刻它是无比强盛的，但这种强盛，连它自己也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而且它残余不多的寿元，亦在以惊人的速度损耗着。
它双眸如生利芒，狠狠刺进三方中，最弱的朱煌上人身上。
朱煌上人如遭雷击，闷哼一声。
可是它到底是元婴中期的绝世大妖，几乎在龙君动手的同时，催动了身上的锁龙柱。
周清看到“锁龙柱”，几乎可以肯定，景阳曾经镇压啸月的锁妖柱，便是仿制锁龙柱而成。
景阳和朱煌之间，肯定存在某种秘密的关系。才导致朱煌上人不得不主动站出来，帮助摆渡人对付龙君。
金灿灿的柱子刹那间，如瞬移一般将柱子上的三个金圈套在了黑龙身上。
此刻两只龙角，以及龙口，皆被金圈锁住。
只见金圈越收越紧。
天空忽然间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转瞬间，每一滴雨水都泛起汹涌澎湃的杀机，瞬间杀机充盈虚空，如波涛突起。
但见得黑龙的龙口居然将锁龙柱的金圈撑大，喷出一口剧毒无比的黑水。
眨眼间，朱煌上人的身上就被黑水侵蚀出一个破洞，惨烈无比。
而朱煌上人也奋起扔出锁龙柱，好似钉子一样，扎进黑龙的头顶。
一声龙啸。
三个金圈，以及锁龙柱，全数被龙君震飞。
周清亦暗自惊骇于锁龙柱的厉害。
龙君的真龙之身，居然都无法将这玩意损坏。朱煌上人此刻却趁势逃走，遁出元婴，连锁龙柱都不要了，直接瞬间移动到祖师殿外，化为一道火光闯入了祖师殿内。
朱煌上人的元婴消失在漆黑的殿门里。
而黑龙也趁机追过去。
但祖师殿的人影拦住了他。
黑龙身上，被锁龙柱钉出的伤口，没有立刻愈合，不断有玄黄之血流淌。人影此刻不断打出剑煞，轰击黑龙的伤口。
黑龙的杀机犹如潮水爆发，引动浩瀚的天地之力，不断与剑煞纠缠厮杀。
龙吟声铮铮不绝，龙眸藐视万物。
就在龙君和人影激烈交战时，阵阵龙吟声中，一道清风吹进了祖师殿大殿里，顺道将殿门关闭。
身融天地！
原来周清趁着这段时间，加速了和祖师殿所在山峰这片天地自然的融合，趁着龙君被人影缠住的间隙，身融天地，潜入了祖师殿。
此刻，早他一步进来的朱煌上人的元婴病入膏肓一般，变得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它手中死死抓住一颗珠子，哪怕意识模糊，也兀自不肯撒手。
周清没有念及旧情，上前查探。
眼睁睁看着朱煌上人的元婴迅速干瘪，最后化为一滩黑水。而那颗珠子，此刻发出幽幽暗暗的光芒。
周清明知此物便是洞天中最重要的事物，却没有急着将其收入内天地中。
此物不祥。
殿门遭遇惨烈的轰击，顷刻间破碎。
人影亦无法阻挡住龙君。
周清在此刻，做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
在龙君的龙首即将探入祖师殿的刹那，那颗象征着化神道果的珠子，周清袖袍一挥，一股无形的天地之力将珠子裹住，狠狠将其外面抛出去。
伴随一声咆哮。
龙君的气息，瞬息间远离了祖师殿。
殿门虽然破碎，可是片刻间，居然恢复原状。
此刻大殿空明，荡起阵阵玄音。
周清没有心思管外面会发生什么事，但他很清楚，将那颗珠子抛出去之后，暂时不会有“人”来祖师殿打搅他。
数着神龛上的灵位。
三百五十九个，少了一个。
“不对，是两个。”
玉阳子和玉墟子！
周清看向代表两人师父紫云的灵位，此刻清亮如水，与其他灵位的浓稠血黄，截然不同。
“看来此前‘紫云’解脱释然的笑容，导致了他灵位出现了变化。”
周清看向紫云的灵位。
他破妄法眼观察下，这灵位中，依旧有残存的灵性存在。
“师父，是我，伱可以出来了。”周清依照古礼，对着灵位作揖行礼。
一板一眼，极其周正。
但是大殿里，寂静无言。
周清注目到神龛前，摆放着一个青玉碗，心念一动。他将朱煌上人元婴所化的黑水收集到碗里。
周清然后以他解元公的文采，念了一段祭文。
“尚飨！”
随即碗中的黑水，化为一股股青黑的烟气，进入了紫云的灵位中。
周清暗自催动叱目神光，一旦情况不对，他就要送“师父”超度了。
时间缓缓过去，碗中的黑水消失殆尽，终于灵位吸完了青黑烟气，一道视线落在了周清身上，灵位居然开口说话了。
“玉阳子？”灵位好似一场大梦初醒，有些迟钝，意识模糊。
“师父，是我。”周清适时释放出金丹大道的气息。
灵位：“徒弟，你怎么变弱了。”
周清：“…”
然后他咳嗽一声，“师父，我来处理你们的后事。”
灵位忽地失神，喃喃道：“是啊，该到诀别的时刻了。”
周清敏锐察觉到，灵位上残存的意识，无限留恋地看了周围的灵位一眼。
“徒儿，动手吧。”
“用业火吗？”周清轻轻问道。
他其实早就猜测着，要想完美处理羽化门的后事，轮回神光点燃的业火，绝对是处理后事环节的关键。
不过，周清小心为上，依旧打算得到紫云的确认。
“你既然知道，何必再问。”紫云的声音怅惘不已。羽化门满门忠烈，最后带着无边业力，英灵回归宗门，几乎万劫不复。
可是，他们也无怨无悔！
周清怀疑紫云早已认出自己这个徒弟是冒牌货。
但紫云显然不想戳穿。
在彻底离开这个世界前，能看见自己最喜欢的弟子，何尝不是一种安慰？
周清自然没有主动暴露。
他默默运转轮回神光，身上的散发出天地轮回的气息。
此刻神龛上，三百多个灵位，齐齐涌出狰狞凶恶的视线落在周清身上。紫云的灵位，厉声暴喝，
“都给我滚回去。”
紫云的暴喝声，显然镇住了这些狰狞凶恶的视线。
不然周清怀疑，这数百灵位会化身厉鬼来扑杀他。届时他只好不客气地使出叱目神光，场面多不友好啊。
这些牌位中的厉鬼邪魔，显然不知道，它们无形中逃过一劫。
而紫云的灵位“慈祥”看着周清运转神光。
似留恋，似叹息，似不舍…
“…云影悠悠，鹤影悠悠…”
道歌声在祖师殿里泛起，周清早已准备好轮回神光，此刻没有发出去，直到道歌声缓缓止歇，周清再打出轮回神光，将神龛的牌位全数罩住。
猩红恐怖的业火在神龛上汹汹燃烧起来。
数百个空位发出地狱恶鬼般的惨嚎，叫声扭曲，充满恶毒的咒怨之气。周清依旧平静相对。
紫云的灵位则是平静地接受业火燃烧。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淡不可察的道经声，湮灭在汹汹业火中。
神龛上的灵位在业火下，化为灰烬。
周清没有彻底的如释重负。
还有两个灵位没找到。
一个是玉阳子的，另一个是玉墟子的。
或者说，玉墟子的灵位便是那颗周清扔出去的道果。此刻不知道外界关于道果的争夺，是否已经白热化。
周清无暇细想，在大殿里仔细搜寻之后，结果不出他所料。
灵位并不在祖师殿内。
他深深看了神龛一眼，正准备出去，忽然目光落在神龛的青玉碗上。
“这玩意肯定还有用。”周清抱着贼不走空的心思，取下青玉碗。北冥真水从体内释放，撞开殿门。
此刻，他看向外界。
洞天的草木彻底灰败，到处都是废墟末日的场景。
虚空中，两道黑色的光芒时而交缠，时而分开。周清看到了两条黑龙，其中一条黑龙的眉心，赫然便是那颗道果。
此刻两条黑龙所过之处，天地之力潮水起伏。
洞天中，有的地方变成了冰山，有的地方到处岩浆迸发。
冰火末日的场景出现。
而伴随着一次无比激烈的交击，两条黑龙战斗的地方来到周清进入洞天的那处平湖里。
周清的目光早已落在那里。
他清楚，如果祖师殿都找不到玉阳子的灵位，那么玉阳子的灵位只可能存在于一个地方。
“平湖！”
周清身如闪电，来到平湖之上。
头顶上方两条黑龙依旧彼此交击，视对方为最大的敌人。神识在紊乱的天地气机下，扫荡平湖。
破妄法眼全力催使。
可是哪怕周清甚至依旧身融天地，也发现不了玉阳子的灵位。
在哪里？
周清取出那个青玉碗，他略作犹豫，滴出一滴鲜血。
“玉阳子，魂归来兮！”
这是当年白月的招魂秘术。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