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土匪上来就要检查黄大力身上背着的大箩筐,他伸手翻了两下上面盖着的衣物,眼看就要将衣物拿出,继续检查。
黄大力哈着腰对手拿马鞭的土匪解释道,“底下是泥炉子和吃饭的碗筷,”
高云霄此时蜷缩在箩筐底部,身上盖了一层薄的油纸,土匪的手翻动衣物时,甚至能从她的身上划过。高云霄屏住呼吸,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听天由命吧。
检查的土匪望了一眼手拿马鞭的头头,只见他点了点头,箩筐里的碗筷昨日他亲眼见过。
既然老大觉得没问题,负责检查的土匪自然乐的省事,粗鲁的将衣物又扔回箩筐里,向着马车走去。
马君则趁机贴近黄大力,用身体撑住了他。黄大力刚刚的一瞬间,腿软的差点站不住。
车上只有两包茶叶和一条被褥,土匪围着马车转了两圈,又弯腰瞅了眼车底,没发现异常。
手拿马鞭的土匪也走到了马车前,他盯着马车上铺的那条被子看了一会儿,上前猛地一把掀开,被子下面空空如也。
“大哥,这些人都是中原来的,跟马家扯不上关系。肯定不会窝藏点子的。”
雇佣的保镖赶来打圆场,土匪无奈,挥挥手放行。
听见马车的咕噜声,感受到箩筐有节奏的震动,高云霄才敢慢慢的呼吸,刚才好悬,没把她憋死。
商队接着走了大概有一个时辰的路,马君则躺在马车的被褥中假寐,他怕自己一说话就穿帮了。
黄大力跟老车夫解释,孩子昨晚没睡好,这会儿睡着了。
老车夫看着蒙头睡着的人,说了句,你们家这孩子是个有福的,心大。
高云霄窝在箩筐里被冻得瑟瑟发抖,上面虽然有衣物盖着,可架不住箩筐是藤条编的,四面漏风啊。
中午在一处小镇落脚,车队里的人都被叫去饭馆改善生活了。
黄大力瞅了瞅,眼见四下无人,才将高云霄放了出来。
迅速的穿好衣服,高云霄来到车前,马君则竟然真的睡着了。
“喂,快起来。”
马君则睡得虽沉但身体很警醒,高云霄的手刚触碰到他的胳膊,这小子倏地就坐了起来。
“我帮你逃出来了,金链子交出来吧。”
高云霄朝他伸出手掌。
马君则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对自己所处的小镇有些大概印象。他也不拖泥带水,痛快的拿出那条赤金链子递了过来。
链子在高云霄面前转了一圈,结果又被人收了回去。
高云霄恨得咬牙切齿。
“我有个请求。”
马君则这次收起了他的无赖相,颇为真诚的对高云霄说道。一路上他也观察出来了,这两个人与其说是叔侄,其实更像主仆,这小子绝对是个能做主的。
“别说让我们送你,不顺路。”
“不是这个,”
“是什么?”
“能不能借我十两银子。”
高云霄觉得自己的心口疼,这厮怎么能这么厚脸皮。他的破赤金链子才值几个钱,他竟然狮子大开口,跟他借十两。
“我回家得要路费吧,一路上还得吃喝,你借我十两,我回家之后百倍还你怎么样。”
罢了,送佛送到西。
高云霄去饭馆后厨要了块炭,从马君则的里衣后衫上撕下一块来。
“写欠条。”
马君则拿起炭块就在白绸上写起来,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根本就不用斟酌词句,一看平时就应该没少打欠条。
写完最后的马君则三个字,他扔了炭块对高云霄道,
“以后你在西北遇到事儿了,提我的名号,拿着这个或者那条链子,全西北的马家钱庄都认。”
人不大吧,口气不小。
高云霄才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就算没有那条金链子,她该救还是得救。
顺手将白绸扔到箩筐里,她自随身的钱袋里摸出一个约有二钱的银锞子放到马君则的手里。
“不是十两吗?怎么这么点儿?”
“就这么多,爱要不要。”
高云霄也不理会他,收好钱袋就和黄大力往饭馆对面的茶摊走去。
他们出门总共才带了五十两银子,现在已经花了快二十两了,剩下的还要为舅舅准备身后事,高云霄才不肯借那么一大笔银子出去呢。
跟着车队走了有八九天,黄大力和高云霄在甘州停了下来。车队要继续往北朝着边境赶去,他们则往西,一个更为贫瘠的小县。
告别老车夫,二人又开始徒步赶路。
越往西走,高云霄就越能感受到这片土地的残酷。因为官道两边经常时不时的会看见尸体。
“这都是饿死的,”
黄大力亲身经历了西北的地冻、旱灾,老天爷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并不慈悲。
“以前的情况更为惨烈,我跟你舅舅下乡巡查,竟然亲眼见到易子而食的惨状,要不然大爷怎么会?呜呜呜。。。”
黄大力说着更是情不自禁,潸然泪下。
高云霄已经快对这个七尺大汉的眼泪免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