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那天下共主啊，明明是站在仙魔两界权力顶端的男人，一生却有一事不得求。”
有说书先生背对着树荫，拿着茶水对听书人讲道，“诸位且猜，是哪一事不得求？”
“我知道！是他的亲人不得求！”有人率先猜想。
说书先生捋捋胡须，摇摇头。
“那就是好兄弟的性命不得求！”又有人胡乱猜测。
说书先生摆摆手，“再猜！”
“莫非是心上人不得求？”有姑娘羞涩道。
说书先生一笑，“再猜！”
陈之玲看着茶碗，眼神恍惚，她喃喃道，“是自由不得求。”
与此同时，树荫下的说书先生也给出了答案，“是自由不得求！”
纳什好奇的探向陈之玲，“姐姐真乃神人也。”
神情恍惚的陈之玲仓皇看他一眼。她站起身刚想走，纳什却说，“姐姐，要不要我给你算算姻缘？”
鬼使神差的，她坐回了座位。耳边有听书人反对，“有了权力会没有自由？你别开玩笑了！”
陈之玲抬头看向纳什，纳什起了一副牌，铺在桌子上，“任选几张吧。”
陈之玲挑了几张牌。看到这几张牌，纳什恍然大悟，他斟酌片刻，笑道，“姻缘这东西，最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姑娘，你与他情根深种，却不能互相选择啊。”
陈之玲麻木的抬眼看他。纳什欲言又止的想了一下，他还是认真劝道，“姑娘，放下执念，早日轮回吧。”
武夷山上绿树葱茏，明明天气大好，道路顺畅，但陈之玲赶起路来颇为吃力。她的肉身已死，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楚释将自身欲念化作肉身，容下了她的修为。
可武夷山本是道法仙人修炼之处，这里已是修仙界至纯至洁之地，如今道法仙人已去，又带走了大部分浊气，陈之玲的肉身消失在武夷山已是定局。
终于她赶到了道法仙人曾经修炼的庙里。小和尚见她如此虚弱，慌忙搀扶她坐下，陈之玲嘴唇发白，她咬牙坚持，“小师傅，我想遁入空门。”
很快，住持来了，那住持见她身子骨奇差，他歉意道，“施主，武夷山已为天下共主钦定的国庙，我们需要和共主汇报此事。”
陈之玲这才想起，这里曾是楚释修炼的地方，她勉强一笑，“不必了，住持可否送我本经书，我想下山看。”
小和尚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住持谦虚道，“可以，施主完全可以休息好了再下山。”
陈之玲拿了经书，脚步轻浮的出了庙门。
夜里晚风习习，陈之玲在武夷山一处树林里坐下，她倚在树边，生了火堆，吃力的看起经书。
她感觉自己的身子逐渐轻浮，疼痛也减缓了，只是眼前的景物混沌，她明明努力瞪大眼去看经书上的字，但脑子就是无法集中去想事情。
难道是，我的肉身要去了？
陈之玲疲软一笑。她放下书，仰起头闭着眼陷入浅寐。
“原来你在这儿。”
这句话的声音那么清楚，又那么熟悉，陈之玲想忘都忘不了。她睁开眼，看向那抹背影，轻声问，“这是梦？”
面前楚释背对着她叹口气，“为什么来这里，你会死的。”
陈之玲虚弱道，“那你呢，为什么来这？你什么都有了，恭喜你啊。”
楚释偏过头，风华绝代的脸在月光下格外迷人，他叹息道，“你也恭喜我啊。”
陈之玲闭上眼，不再理他。楚释转过身，快步走到她面前。就当他想弯下腰抱起她时，陈之玲坚决道，“我不走，我要进轮回。”
楚释身子一顿。陈之玲气若游丝的说，“我不要长生，这辈子我活的很痛苦，我要去下辈子。”
“为什么要下辈子？”楚释笑的酸涩，“为了躲我？”
陈之玲闭着眼，她笑得难受，“也许吧，你离我远点，我也不会活的这么痛苦。”
“那你放心好了。”楚释整理了下衣摆，坐在她旁边，他笑的温润，说的话却阴狠，“下辈子我还缠着你。”
陈之玲用尽气力去瞪他，楚释撑着树干，俯下身子看她，他轻声道，“而且下辈子，你什么都记不得了，可我什么都记得。”
胸无聚气，是将死之人的征兆。陈之玲捂着胸口趴在地上，她在最后一刻不死心的问道，“姜谋你怎么处置的？”
看着她趴在地上难受的样子，楚释眼中有泪，他站起身，想要用强，“你和我走，我就告诉你。”
“你休想。”陈之玲已经完完全全的躺在地上了。看着天上繁星，陈之玲却没有力气抬手抹去眼角的泪，她虚弱道，“你什么都有了，还能为自己复仇，而我，我什么都做不到”
她的肉体消失在楚释眼前。满树梨花纷飞，一缕幽魂带着芳香飞向天际。楚释无法放手，他抬手困住那缕幽魂，他喃喃道，“忘掉这一世的痛苦吧，来世我们好好相爱。”
夜晚寂静，天牢内，火把在墙壁上摇曳着火光。楚释身着白衣，吩咐道，“开门吧。”
姜谋坐在角落里，抬头看着月亮。他听到了声音，但没有理楚释，楚释无所谓的摆摆手，示意下人将饭菜和酒送上来。
姜谋挑眉看向楚释的大张旗鼓，楚释笑了，“能吃，没毒。”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什么？”姜谋看着满桌子饭菜，一脸沉思。
楚释盘腿坐下，手里把玩着玉笛，“所以合不合胃口？”
姜谋笑的落寞，“知道我爱吃什么的人，只剩你了。”
“是啊。”楚释语气轻松，“都让你杀干净了。”
姜谋拿起筷子大快朵颐。楚释看着他，有千言万语想和他说。楚释叹口气，轻问道，“你想知道，我们的过去到底是什么样子吗？”
“这重要么？”姜谋抬眼看他，用筷子比量道，“过去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
楚释一愣，“你说的对。”
前尘往事，还有什么值得提的必要呢。
拿起玉笛，楚释即兴吹奏了一首。酒足饭饱后，姜谋爽朗一笑，“什么时候送我上路？”
楚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明天。”
“我有话问你。”姜谋喝的酩酊大醉，他拉扯着楚释，急切道，“楚宁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楚释一脸认真，“不是。”
姜谋死死地盯着他，他想在楚释的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可楚释那么坦然，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姜谋摇摇晃晃的指着他，“我信你。”
“楚宁不是死在你手里，仙魔和平共处天下一统，这就是我毕生所求。明日上路，我姜谋无憾了！”
临出门前，楚释多看了一眼醉醺醺的姜谋。姜谋还在伏案喝酒，他醉的彻底，牢内癫狂的笑声不绝于耳。
楚释收回视线，脚步稳重的向前走。行至阴影处，他的眼眶缓缓的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