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鎏金般洒下,女孩躺在草地里杏眼微怒,腮边微红,柔顺的长发泛着细心保养的光泽,脂玉的肌肤吹弹可破。
与楚释的骨相之美不同,楚宁的脸颊丰满匀称,整张脸肉嘟嘟的,又乖又可爱。
看到这张脸,姜谋瞳孔微缩,心脏停跳一刻,他一手撑着楚宁的肩膀,镇定道,“我扶你起来,先说好,你不能跑哦。”
楚宁翻了个白眼,样子娇嗔至极,看着她,姜谋忍不住害羞一笑,他站起身,略微羞涩的伸出右手想去搀扶楚宁起身,楚宁很给面子的拉着姜谋伸出的手,她慢吞吞的站起身,状似优雅的站在原地整理衣裙,姜谋则双手背后,退后一步,弯下腰,低头用力打量楚宁可爱的小脸。
姜谋眼里的笑意毫不遮掩,楚宁愣愣的看着姜谋凑过来的脸,她慌张的舔了舔唇,突然,她猛地抬头一指天边,大声道,“那是魔兽吗?它们怎么会在那里?”
姜谋连忙回头看去,再一转头,楚宁已经不知跑哪里去了。
楚释背着行囊,牵着马,徒步走上奉武崖。与清净崖不同,奉武崖环境幽森,完全没有清净崖光明磊落的感觉,它怪石嶙峋,建筑走向鬼斧神工,奉武崖的环境与在它的身体里修炼过的前辈们风格相同,独行狭路,剑走偏锋。
楚释放下行囊,从布兜里掏出秘籍,仔细按照上面所写,修炼起来。石壁的另一端似乎有响动,楚释好奇的放下秘籍,提着剑,绕过石壁,曲径幽深,光亮处,一少年正有板有眼的操练剑术,楚释观察良久,少年的剑术风格霸道非常,虽不是寻常大家之风,但已自成体系。
少年一转身,楚释惊讶的发现这人竟是陈立恒,随后他又想到那日纪长青所说,他与陈立恒不必听课,这才切身理解了陈立恒在剑术上的造诣。
陈立恒鬓边刘海微垂,额头有汗,他眼神疲倦,抬眼看向楚释时眼睛却蓦地一亮,他高声道,“楚释,来来来,与我过两招!”
楚释心热,微笑着点点头,他捏了个剑诀,足尖轻点,使足了力要与陈立恒硬碰硬,陈立恒还未收势,因此轻易的侧身避过楚释的攻击,绑紧绷带的腕间一转,陈立恒横剑挡住攻势,兵器相碰时火花四溅,真气相撞,余波震得山崖石壁嗡嗡作响,藏匿在阴暗处的小动物们都慌忙逃走,两人打了竟有一炷香的时间,战况也从一开始的焦灼,渐渐变为楚释落了下风。
楚释心中门清,陈家世代镇守边疆,武功底子那不是说说而已的,因此他输了也不丢人。楚释瞅准时机,退下战场,陈立恒飞至摔在地上的楚释身边,和善的向他伸出手,楚释扫了一眼陈立恒打满绷带的手,似有深意,“立恒哥的手,当真不负陈家将军世家的名号。”
陈立恒憨厚一笑,“世人都知,楚释兄弟是将才,今日也只是我们二人切磋罢了。”
楚释无奈一笑,“技不如人有何不敢承认的,还望立恒哥不吝赐教啊。”
陈立恒摸了摸后脑勺,迟钝道,“我们俩都能来奉武崖,还都是小小年纪,这就说明你我都不差的。”
楚释无心与陈立恒继续奉承,他抿唇一笑,“立恒哥有事尽可以找我,我在隔壁,就是不知,奉武崖还藏了多少高手呢。”
月光清明,阁楼高耸,清辉月华下,有侍从轻手轻脚的点了烛火放在一边,凭栏处放眼望去,滔滔江水静谧东流,白色画卷沿着桌面铺展,檀香绕鼻,姜谋身着白色寝衣,手执画笔,负手端详画卷上的女孩。
悬垂在天台的紫色布帘隔空纠缠分离,烛光摇曳,画卷上的女孩被姜谋描绘的格外传神,她仿佛借着姜谋的笔活了过来,站在姜谋面前,小脸娇态尽显,气质像是甜而不腻的蜜糖,绕齿难忘。
出神时,有人静悄悄的站在姜谋身后,姜谋小心的收起画卷,男子恭敬的从姜谋手中接过它。
自始至终,姜谋的嘴角都有笑意,整个人仿佛浸在蜜罐里,被一两次邂逅吊的魂不守舍的。
时间旖旎而过,某日黄昏,一个女孩脚步匆匆的向前赶去,不多时,女孩经过的地方数名大汉寻着她的足迹向前,女孩回望一眼,斗笠下的眼滴溜溜一转,她果断的在某处拐角闪进狭窄的弄堂里,打算甩掉身后跟踪的男人们。
天气逐渐阴沉,远处闷雷伏地,女孩犹豫的看了一眼尽头,她发现她选择走的这条路竟然是条死路,她正打算转回身另寻他路,但匆忙又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天边又一声闷雷惊醒了她,她立刻转回身,有些慌乱的使劲敲弄堂里居民宅院的门。
可是这些住宅像是约定好了一样,都不开门,女孩面色恐慌,双腿不住的打颤,最终,她再也站不住脚,只能眼看着这群男人越来越近,她瑟缩在角落里,斗笠下绝色的面庞因为恐惧痉挛,她的手指发抖的抓向虚无。
天色已经完全阴了下来,豆大的雨滴无情的滴落,一道闪电划过,众人惊讶的发现,女孩瘫倚着的那面墙的墙头蹲站着一个男人。他身材高大,一身黑衣,板起小麦色的脸,黑黝黝的瞳仁没有感情的看向男人们。
又是一道雷劈过。姜谋慢悠悠的拔出剑,弄堂尽头的墙壁应声倒下,径直截断了男人们逃跑的路。楚宁这才发现姜谋的存在,她犹豫的看向身后,姜谋的大长腿首先映入眼帘。
她面露惊疑,扶着墙站起身,姜谋只是冲她温柔一笑,楚宁瞬间瞪大了眼,斗笠下的面色也更加疑惑。
姜谋悠悠开口,“谁派你们来的?”
男人们互相打量,都不敢开口。
姜谋面色平静,他伸出右手,大拇指上碧绿色的翡翠扳指在黑夜中泛着诡异的光,他做了个掐人脖子的手势,一个男人便凭空飞起,捂着脖子,一脸窒息的模样。
姜谋眯了眯眼,认真道,“还有人想体验一下吗?”
雨停了。天边彩虹挂起,马车飞驰而过,姜谋倚坐在木椅里,一手拿着纪长青为他量身定制的秘籍,一边惬意的看着坐在他对面,披着外衣,喝着姜汤的楚宁。
楚宁眼神飘忽,只是捧着碗,小口抿着姜汤。一缕沾了水的头发垂在她的眉眼间,整个人虽然狼狈但依旧我见犹怜。
姜谋玩着扳指,漫不经心道,“我真的不懂你们女人,三番五次的往穹宇阁跑,你说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楚宁低头,哑声道,“你们贵族公子,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姜谋凑近楚宁,面露不解的端详她,“如果今日没有我这个贵族公子,你如何能得救?”
楚宁自上马车头一次,缓缓与姜谋对视,但是刚刚受凉,她的眼眶微红,两人视线相遇的一瞬间,姜谋心跳漏跳一拍,他有些心虚的转移眼神,落寞道,“尤其是你这种绝色,穹宇阁这些糙人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楚宁轻咳,声音柔软的像在姜谋心尖挠痒痒,姜谋瞥了一眼楚宁弱不禁风的模样,指责的话是半分也说不出来,他替楚宁拉了拉外衣,温柔说,“回去注意保暖,如果还有人去骚扰你的话,记得给他们看这个。”
姜谋解下了腰间香囊,把它塞到了楚宁手中,他垂眼看着楚宁的手,低声说,“这个东西关键时候能保你一命,所以一定要留好。”
春风舞剑,花间吹笛,秋日酌酒,冬赠香囊。这四个是修仙界男女定情的雅俗,楚宁愣愣的看着手心里的香囊,檀香悠悠令人莫名安心,香囊做工精细,上面的刺绣图腾她看不太懂,但她猜得出来这东西很贵重,她低头犹豫,“这东西很珍贵吧?”
姜谋低低的笑出声,“你说它珍贵,它便是珍贵的。”
楚宁一愣,她悄悄的抬头看向姜谋,试探的问,“我记得你也是穹宇阁的弟子吧?”
姜谋点点头,楚宁越说声音越小,面色也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可以跟着你学穹宇阁的剑法嘛?”
姜谋眼神暧昧的划过楚宁一张一合的嘴唇上,语气却很认真,“穹宇阁在你眼里有什么特别的?”
楚宁低头看着手里捧着的姜汤,小声说,“穹宇阁里全是雪华庭数一数二的高手,跟着他们学一两招也是极好的。”
姜谋直起腰,垂眼看她,楚宁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用力点点头,她抬眼,小心翼翼的看向居高临下的姜谋,“我可以拜你为师吗?”
楚宁眼里湿漉漉的,沾了水的刘海凌乱的粘在眼际,她抿紧下唇,小心抬眼看他,姜谋眯了眯眼,冷静道,“你的武功底子薄弱,雪华庭对于你来说还是步子太大。”
楚宁摇摇头,怅然若失喃喃自语,“这样啊我还说呢,为什么同样的招式,我就做不好。”
姜谋向后仰去,他目光散漫的扫视车棚,懒懒道,“你姓楚,是楚家后人,怎么,楚家不想栽培你么?”
楚宁闭口不言。姜谋仰起头,斜睨一眼楚宁,他摇摇头满脸无奈,“我要教你武功,总要弄清楚前因后果吧。”
楚宁心中一动,随后又颇为难过,“家事不可外扬,哪能随口一说呢。”
姜谋翻了个白眼,一摊手气笑,“所以我说修仙界都是些什么繁文缛节,看看人界,女子当官造福百姓的也多的是例子,有问题不想着解决只是一味掩藏,久而久之这不就是纵容隐患吗?”
楚宁探头,好奇道,“这么说,你去过人间?”
姜谋双臂随意的搭在扶手上,看着楚宁好奇的样子懒散点头,楚宁怅然若失,满脸遗憾,“释儿一定会很羡慕你的,除了修仙界,他还哪里都没去过呢,我的弟弟楚释,自懂事以来一直想浪迹天涯游山玩水,而我呢,一心求学,奈何我这个做姐姐的天赋实在不及弟弟,父亲常说,我的命运就是相夫教子,释儿的命运是成为将才。”
楚宁轻放下瓷碗,斜垂眼皮轻声说,“久而久之,释儿恐怕已经在父亲的安排下早已忘记最初所想了。”
姜谋轻哼一声,若有所思,“你的弟弟,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我很遗憾,他很难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姜谋心中清楚,楚释的存在等同于楚家祖坟冒了青烟,楚政明哪里会轻易放过楚释?浪迹天涯游山玩水?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姜谋心中同情,但是这是楚家家事,哪里能让外人插嘴?
姜谋一抬下巴,悠悠道,“不提楚释了,那你怎么打算的?我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楚宁低头,小声但认真,“其实我不想嫁给任何人,但是大家族中,女子没有自保的力量,又谈何自由呢。”
两人之间一时无语。楚宁好奇的抬头看了眼姜谋,她以为姜谋听说自己不想嫁给任何人时,会像身边的那些长辈一样大发雷霆,哪知姜谋姿态依旧随意,但是黑黝黝的瞳孔里满是谅解与宽容。
楚宁眼中一酸,她慌忙垂下眼皮,遮住了情绪。
马车平稳向前,行至楚家偏院不远处的竹林里,穿戴整齐的楚宁从容下了马车。看着楚宁安全进了偏院,姜谋才抬手让马车回寝宫。
是夜,蝉鸣悠悠,繁星点点。望着黑夜中一动不动的纱帐,楚宁的耳边全是今日与姜谋的对话——
“我可以教你武功,但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俩是师徒,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我有接触,每日下学时,我在那片草丛等你,香囊收好,万不得已时它能保你一命。”
“徐兄,大恩不言谢,我有什么能用来做报酬的?”
“不用了,随手一帮,不足挂齿。”
楚宁下意识的摸了摸枕边的香囊,刺绣边缘有些扎手,但檀香馥郁,无风的黑夜,楚宁躺在床上,一丝安心很快牵着她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