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没有强大到足以改变规则的时候,最好先老老实实做人,连抱怨不要有。”
——大陆简史·批注版。
赵传久进屋之后,冷冷的看了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导购,语气平淡道:“怎么回事儿。”
他的目光极具压迫性,那名导购仅看了男人一眼,就再也不敢和他对视,悄悄移开视线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赵传久眉头皱起,略微抬高了几分嗓音,微怒道:“我在问你话,怎么回事。”
这下子,三个女人也不再吵了,下意识的望向男人。
赵传久好歹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两种基因药剂共同注入都没能弄死他,又在陈曦手下呆了好些年,哪怕在其本人面前,也是不卑不亢。后来在陈寸心的指使下算计陈九,明知少年身份,依旧敢秉承一颗废了他的狠心。
这样的人物,动怒之下根本不是平常人敢招惹的。
平芝似乎觉得自己给丈夫添麻烦了,垂首不语,偶尔抬起头,小心翼翼的打量下男人的脸色。
是人就有几分眼力劲,那位年轻姑娘声音也弱了几分,却依旧强撑着那股凶劲说道:“你谁啊你?跟个导购撒什么气。”
赵传久望向她,神情转变微笑道:“我是跟你吵架这位女士的丈夫,看起来你们之间,似乎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情。我想解决这件事。既然在店里,肯定得找他们的人问清楚。说实话,我一进来就看到那名导购躲在角落里,似笑非笑的模样,好像在看笑话?”
听到这儿,那名导购站不住了,立马上前几步,慌忙摆手解释道:“不是的。事情是这样的,您夫人先前在店里看中了这条裙子,然后说要了,再看看别的,后来她出去了一趟,我以为她是走了。这时候,那位女士进来,也一眼相中这条裙子,试了试后发现款式、大小都正好,就要付钱结账。这会儿功夫,您夫人又进来了。”
“因为这条裙子是联名款嘛,价格比较昂贵,尺码也就这一个了。那位女士非常满意这条裙子,就和您夫人商量着,能不能加点钱,让给她算了,您夫人没同意,然后验吊牌结账时,她又要还价……那位女士没忍住就多说了几句,要以双倍的价钱买下来……”
平芝也有点不好意思,拉了拉丈夫衣袖,小声道:“先前我看少了一个零……所以……不过!”
她顿了顿,有些生气道:“事情也不是导购说得那样!本来我是想着一条裙子嘛,让给人家算了。可是这姑娘上来就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好像就她有钱,别人都买不起似的。昂着个下巴,拿鼻孔看人,说什么:哎呀,我给你加两成的钱,你买别的衣服去。切,凭什么啊!”
那副趾高气昂的态度,让平芝极其不满。
赵传久哭笑不得,拿过那条裙子看了眼,淡淡道:“哦,是挺贵的,一条裙子四五万,与其本身的价值完全不符,但满足社交需求挺好的。我妻子呢,勤俭持家惯了,得知真实价格后有些难以接受,本能的想要还价,这可以理解。但对我而言嘛,钱不是问题,打包,买单。”
那位年轻姑娘脾气又上来了,一把夺过裙子,怒气冲冲道:“听你自说自话半天了!装什么啊?你说要就要?她给钱了么她?先前就忍她好久了,一个五短身材,穿上这裙子像不像那回事儿啊?糟蹋东西!”
赵传久脸色微变,平芝气的胸膛直颤。
说着,女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白卡片,甩给导购说道:“你们店发得卡对吧?按照规则是不是有优先购买权?给我打包,结账!”
导购手忙脚乱接过银卡,眼神瞬间一亮。
这家店主打高订,最寻常的短袖t恤衫也得好几千,正装随随便便摸一个都过万,眼下这条裙子只能算是店里的中档货,真正的招牌订制,没有六位数根本下不来。
进而店里卡的发放,门槛还是很高的,在店内消费达到百万才有获卡的资格。这仅仅是资格,最终能不能拿到,店家还要斟酌筛选。
可以说在大部分情况下,仅凭这张卡片就足够替人传达出一个讯息:本人非富即贵。
赵传久有些无语,摇摇头对着那位姑娘道:“就真要赌这口气是吧?”
过往十几年来,平芝过惯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先是被墨鳞一族抓走当人质,后来被陈寸心救出,安置在仁安城内,可归根结底,与人质也没啥区别。就是生活条件变好了,至少不用忧愁衣食住行跟安全问题。
也就四年前赵传久安然归来之后,平芝才得以过上几年安稳日子,却依旧没改掉小家子气的性格,本本分分的生活着,从来没逛过什么奢侈品店,更不了解里面的门门道道。
今天随便挑了个店进来,就觉得里面衣服挺不错的,没想到竟然这么贵,还碰上这种闹心事。
她同样不理解那张卡片意味着什么,只是通过导购的表情判断出,好像蛮了不起的?
嗨,也是,敢来这里消费的主,除了自己这种连数字都能看错的二傻子,哪有差钱的?
平芝当然知道赵传久也不差钱,而且还蛮富有的样子,但丈夫现在毕竟于城主府中任职,这会儿看热闹的人又越来越多,她怕因此给丈夫带来什么麻烦,悄悄拉了拉赵传久。
“算了,咱们走吧,让给她了,别耽误正事。过几天城主府的招商会就要举办了,生出点儿事端来,对你不好。”
赵传久望了眼妻子,没有说话。
因为身份敏感,所以我的老婆就活该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活该被人骂配不上这件衣服?
没这个道理。
年轻女人身旁的那位,耳朵极尖,隐约听到城主府、招商会这几个字,脸色兀然一变,拉了拉神情跋扈的同伴示意。
她笑眯了眼走上前去,望着男人看似打圆场道:“一件衣服嘛,不至于伤了和气。刚才听您夫人说,您二位也是要去参加几天后的招商酒会?巧了不是,我这位妹妹同样如此,所以才来这儿想买件新衣服。嗯……不知您是……”
女人算是仁安镇上一朵有名的交际花,手底下经营着好些个娱乐场所,甚至还入股了不少文化传媒公司,上上下下、方方面面都吃得很开,也见过不少上层权贵。
可眼前这对夫妻,她完全没有印象。
女人嘛,姿容平平,身材平平,气质更平平,可她丈夫倒有几分独到之处,虽然衣着普通,但那份一切都在掌控中的淡然模样做不得假,看着底气十足。
手上戴着的那块手表,虽然不是知名品牌,可她偏偏知晓。
因为在某年的招商会上,女人有幸和陈家二公子陈曦碰过杯,对她来讲,这可是当之无愧的天大人物。
因此在短短十几秒的碰杯寒暄过程中,女人瞪大眼睛,不敢放过一丝细节。
当时陈曦手上的那块表,就被她留意到,与赵传久的这个的一模一样。
后来女人还仔细打听过,价格贵到让她都有些咂舌。
不过最开始她也没当回事,毕竟仁安城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有钱人,以为碰上了个低调土豪,无关紧要。
自己又不是戴不起,没必要罢了。
可当女人听到城主府、招商会这几个关键字后,想法就不一样了。
能参加这个局的,不是光有钱就行,尤其是男人,要么有城主府陈起亲自签名的邀请函,要么就是本身在其中任职,身居高位。
女性入场则不同,门槛很低,只要那些大人物想,随随便便都能带几个人进去,以女伴的身份登场。
她身边的这位年轻姑娘就是,合作伙伴的女儿,这次被自己推荐到陈家某位公子的手下那边,再借由这位亲信的关系,送到他主子身边当女伴。
能不能成尚且两讲,可行头得备齐呀。
万一真有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呢?年轻姑娘上位了,她也跟着鸡犬升天。
宁错杀,不放过。
赵传久不知道眼前这女人的复杂心思,想了想,还是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女人接过名片看了看,又抬头瞅了眼男人。
仁安城工业委员会委员,技术顾问,赵传久。
嗨,原来是这玩意,虚职顾问,装什么大头蒜呢,招商会现在的门槛这么低了么?
她礼节性地微笑点头示意,然后退回年轻姑娘身边,轻声道:“赵顾问您好,首先,咱们也不是非要赌这口气,就是你家夫人没道理嘛,明明没付钱,我们凭什么不能买?第二,这衣服吧,确实穿在我家宝贝身上更合适,能架得起来。第三呢,店里的规则就是这样,卡享有优先购买权。更何况,您夫人也不太想要了,让给我们算了。”
态度陡转直下,表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传达的意思却是分毫不让,甚至还要暗讽几句。
赵传久气笑了,不发一言盯着她们。
面色逐渐变冷。
“见风使舵可真快,不拿顾问当回事?还有,你哪只眼看出来,这衣服穿在我老婆身上不合适?是吧,你们有钱、双倍付是吧?”
他同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朝导购招手道:“来,过来。我今天出门没装什么钱,就带这一张卡,里面余额也不多,千把万而已。你们那什么狗屁,给我开。密码八个六,随便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