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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两败俱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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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氏守寡好些年了,不免有些寂寞,因此经常出去参加酒会舞会,消磨时光。机缘巧合,在一次舞会中认识了大肚皮张齐贤。双方见面,互问姓名。你姓啥?我姓马。叫什么?马大哈。啥工作?卖地瓜。你姓啥?我姓王。叫什么?王翠花。啥工作?炸麻花。一个卖地瓜,一个炸麻花,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张齐贤的外号是古往今来第一大饭桶,这个外号真的不是浪得虚名。他曾经做过安州知州,就是现在的湖北省安陆市。安陆市现在是个三四线小城市,当时也是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小地方的人见识浅薄,没有见过大世面,哪里见过达官显贵,看到张齐贤这个大神,自然惊为天人。

有一天张齐贤和客人们吃饭,厨师在外面准备了一个金漆大桶。张齐贤吃掉一盘菜,厨师就往金漆大桶里面倒一样的菜。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让人们看看张齐贤究竟有多能吃。酒宴从中午开始,傍晚还没有结束,但是金漆大桶却已经装满了,大肘子、红烧鱼、酱板鸭、莲藕、南瓜、啤酒白酒,应有尽有。而且金漆大桶装不下了,不停往外面冒油。短短半天时间,张齐贤已经吃了整整一桶菜。

宾客们都吃的不能动了,有的肚皮涨的像个皮球,有的甚至烂醉如泥,但是张齐贤仍然神情自若,继续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围观的人们惊呼不已。你这么那吃,果然是饭桶投胎转世,佩服佩服!常言道,饭量有多大,福气就有多大。你的饭量如此惊人,福气也必定深厚。

柴氏守寡,张齐贤的老婆也去世了,两个人干柴烈火,一见如故,竟然看对眼了。经过深入的交往,感情迅速升温,很快就开始谈婚论嫁了。张齐贤含情脉脉的注视着柴氏,富婆妹妹,你又美貌又多金,真是我的梦中情人,我很仰慕,嫁给我好吗?柴氏欲娇还羞,风情万种。饭桶哥哥,你的饭量如此之大,肚子里面干货满满,我也很欣赏你,我愿意嫁给你。就在两个人如胶似漆,准备选择良辰吉日成婚的关键时刻,薛安上忽然跳了出来,横插一脚。他跑到开封府去告状,说继母柴氏要改嫁到张齐贤家,真实的意图是为了把薛家的财产转移到张齐贤家里去。

因为此案牵扯到张齐贤,开封府尹知道这是个烫手的山芋,搞得不好会得罪他,于是灵机一动,转交给专门办理特殊案件的御史台。看看我多么聪明,把这件难搞的事情扔给了御史台,谁都不用得罪,我自己都很佩服自己。

开封府尹怕事,怕得罪人,御史台的御史们却不怕事,不但不怕事,而且希望事情越大越好,最好大到捅破天。他们第一时间传唤了柴氏,详细询问。柴氏妹妹,薛安上告你准备改嫁给张齐贤,企图转移薛家的财产,从实招来,不要说假话。因为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把牢底坐穿。抗拒从严,立刻回家过年。

柴氏非常气愤,心想薛安上,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虽然我只是你的继母,不是你的亲妈,但是你也不能诬告我啊。为了洗脱冤屈,她向御史检举揭发了另一个宰相——向敏中。我天生丽质,向敏中垂涎我国色天香的美色很久了,多次跪在地上,一只手拿玫瑰花,一只手拿着真情恒久远,一颗永流传的大钻戒向我求婚,但是我都没有搭理他,因为我喜欢的人是张齐贤这个饭桶。向敏中因爱成恨,所以唆使薛安上诬告我。御史们对大钻戒非常感兴趣,于是询问,钻戒究竟有多大啊?你不要告诉我,只有半克拉哟。向敏中可是堂堂宰相,如果出手只是半克拉的钻戒,那也太掉身份了。柴氏比了个手势,告诉御史们。那个大钻戒相当的大,和核桃差不多,你们说大不大?御史们连连惊呼,羡慕不已。这么大的钻戒,那要划多少玻璃啊?只怕把玻璃厂划倒闭了,钻戒也没有用完。

后来柴氏又告诉御史们一个秘密,向敏中买下了薛家的旧宅。这座旧宅本是赵大赐给薛居正的,但是薛安上这个不肖子孙不上班不工作,整天抽大烟泡小妞,花钱一点也不心疼,早就败光了家产,于是偷偷把薛家旧宅低价买给了向敏中。

御史们听到这里都傻眼了,这件看似普通的案子越来越扑朔迷离了,牵扯的人越来越多了,三朝宰相薛居正、张齐贤、向敏中都牵扯进来了。难怪开封府尹不接手这个案子,果然是烫手的山芋。他们商议了一下,开封府怕得罪人,把这个案子扔给我们,好像我们不怕得罪人似的,简直岂有此理。既然牵扯到这么多人,那么扔给赵恒吧。老板,这个案子把张齐贤和向敏中都牵扯进来了,我们是问不清楚,请你主审吧。

赵恒于是召见了向敏中,严肃询问。阿中,柴氏告你求婚不成,唆使薛安上告状,而且还告你购买了薛居正的旧宅,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向敏中当即断然否定,态度非常坚决。我虽然买下了薛家的旧宅,但是没有向柴氏求婚。我刚刚死了老婆,我们夫妻情深似海,我还没有出悲痛中走出来,还是整天以泪洗面。而且柴氏丑陋不堪,别人是水蛇腰,她是水桶腰。别人脸上长着麻子,她是麻子上长了张脸。我是知廉耻懂礼仪的知识分子,怎么可能喜欢她呢?赵恒想想觉得有些道理,向敏中是知识分子,不会说谎。于是做出了判决,柴氏诬告向敏中,向敏中无罪。

柴氏心中不服气,顿时跳了起来。你们分明就是官官相护,自己人袒护自己人。我咽不下这口恶气,一定要告倒向敏中。于是击鼓鸣冤,又告到了御史台。御史们心中一乐,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这次你又要告谁啊?柴氏表示必须告倒向敏中,御史们见她这样不依不饶,十分无奈,你不要先想着告倒向敏中,既然来了就先接受我们的调查吧。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了柴氏在薛家旧宅埋藏了价值三万贯钱的金银财宝,不仅如此,还发现柴氏告状的证词,居然是张齐贤的二儿子张宗诲手把手教她写的,如此一来,张齐贤父子也被牵扯了进来。

就在案件越来越复杂的时候,盐铁使王嗣宗揭发,向敏中最近和已故驸马都尉王承衍的妹妹频繁接触,并且正式求婚,两家的婚约已经商定好了。王嗣宗这个时候打小报告,难道和向敏中有什么过节,又或者是受了张齐贤的指使?

向敏中说假话,赵恒的鼻子都气歪了,恨不得大骂一顿。好你个向敏中,你口口声声说夫妻情深,刚刚死了老婆,不想娶别的女人,怎么又和王承衍的妹妹商量好了婚约?你这个说谎话的骗子,我再也不相信你了。他觉得受到了欺骗,真是伤心欲绝。

案情终于真相大白,接下来就是判决了。向敏中罢相,责授户部侍郎。张齐贤罢相,责授太常卿。张齐贤的二儿子张宗诲弄虚作假,贬为海州别驾。薛安上因为违诏卖房,挨了一顿笞刑,屁股都打得乐开花了,责令赎回薛家旧宅。原来赵恒知道薛家一代不如一代,薛惟吉虽然治家无方,但是好歹知道浪子回头,改过自新。但是薛安上一无是处,只会花钱不会赚钱。赵恒怕他败光了薛家的产业,早就下过一道死命令,薛家的旧宅只许住不许卖。那怕是穷到要饭,也要守住祖上的房产。薛家的房子应该不小,要是能做丐帮的总部,也算物尽其用了。至于柴氏,嫁给张齐贤,成为宰相夫人的美梦也破碎了,不仅罚铜八斤,而且还把埋藏的金银财宝都拿了出来,用以赎回薛家房产。忙活了半天,终究还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这个轰轰烈烈的‘寡妇门’事件就这样落幕,当事人都受到了处罚,谁也没有独善其身,真可谓是两败俱伤。柴氏凭着一己之力,扳倒了两个宰相,杀伤力相当恐怖惊人。话说回来,她一个寡妇,半老徐娘而已,又不是风情万种的石榴姐,有什么特殊的魅力,能让张齐贤和向敏中同时拜倒在石榴裙下?后来理学家程颐一针见血的指出,因为柴氏有钱多金,银行里的存款有六位数,肉眼可见的富婆,张齐贤和向敏中‘为其有十万囊橐故也’。翻译成白话就是,张齐贤和向敏中都看中了柴氏的雄厚资产,因此求婚。原来金钱面前,宰相也不能免俗。真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张齐贤和向敏中羊肉没有吃到,惹了一身骚,双双罢相,心情自然十分郁闷,但是比他们更加郁闷的人竟然是凉州六谷部大首领潘罗支。凉州就是现在的甘肃省武威市,因为‘地处西方,常寒凉也’,故而称为凉州,也叫西凉。凉州吐蕃逐渐形成以阳妃谷为主的六个山谷的蕃部,称为凉州六谷部,六谷部现在的大首领正是潘罗支。凉州六谷部其实就是个少数民族,割据政权。

李继迁举兵之前,党项族四分五裂,力量比较薄弱,凉州六谷部丝毫没有压力,小日子过得悠哉悠哉。但是随着李继迁攻城掠地,部族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庞大,凉州六谷部倍感压力。

打开地图,凉州六谷部和党项之间隔着宋朝的朔方节度使辖区,说的具体一点,其实中间隔着灵州,灵州是朔方节度使的治所,就是现在的宁夏回族自治区灵武市。李继迁要打凉州六谷部,要么飞越灵州,要么向辽国借道,除此之外,再也没有第三个办法。其实现在就算李继迁想打凉州六谷部,但是也没有办法。凉州六谷部现在非常安全,但总是提心吊胆,怀疑李继迁会举着刀剑杀来,难道是杞人忧天,患上了迫害妄想症?整天怀疑李继迁会杀过来,长此以往下去,会成神经病或者抑郁症的。

其实凉州六谷部之所以忧心忡忡是有根据的,因为李继迁这头西北狼野心勃勃,胃口非常大,只要夺取朔方节度使辖区,下一步一定会吞并凉州六谷部。

于是潘罗支的上一任领导人折逋游龙钵在咸平元年(公元998年),亲自到开封,一来祝贺赵恒即位,二来向赵恒求援。割据势力的领导人亲自来朝,这是多少年来都没有过的事情。赵恒非常期望能与折逋游龙钵会面,于是提前做出安排。

这一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折逋游龙钵下了c919专机,坐上红旗轿车,来到皇宫。赵恒和折逋游龙钵见面,热烈拥抱,旁边的记者们疯狂拍照,接下来就是进行坦诚的交谈。折逋游龙首先发言,小赵同志,李继迁闹得非常欢腾,再不出手整治他,只怕他要上天了。赵恒频频点头,深表赞同。你这条游龙居然知道李继迁是头西北狼,野心勃勃,看来并不聋嘛。折逋游龙钵接下来又侃侃而谈,我已经和甘州回鹘说好了,我们愿意出兵助宋消灭党项。甘州回鹘也是一个少数民族部落,和凉州六谷部是邻居。正所谓唇亡而齿寒,李继迁吞并凉州六谷部之后,一定不会放过甘州回鹘。两个部落一商量,趁着党项还没有做大做强,联合宋朝一举歼而灭之,才能够天下太平。

赵恒似乎对折逋游龙钵的提议没有什么兴趣,于是打起了哈哈。阿龙,你说的太好了,我差点感动的热泪盈眶。你愿意我赴汤蹈火,真是忠心可嘉,我给你点赞。

每次折逋游龙钵提起三方联手,共同打击党项的时候,赵恒总是态度暧昧,不是东扯西拉就是装疯卖傻,虽然极力赞成,但是却不出兵,甚至连一件武器也舍不得出。阿龙,你不要尽顾着说话,这是开封最有名的灌汤包、胡辣汤,趁热吃啊。你说三方联合出兵,不是一件小事,必须仔细研究。

折逋游龙钵说来说去,嘴巴皮子都磨破了,赵恒依旧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不禁心灰意冷,于是告辞,要回凉州。临行之前,赵恒赠送许多礼物。阿龙,这是信阳毛尖、黄河鲤鱼、道口烧鸡、双汇火腿肠,这些是好东西,都是河南的特产,都带回去吧。有空常来,欢迎下次光临。

折逋游龙钵愿意出兵攻打李继迁,赵恒居然不置可否。如此天赐良机,不懂得把握,难道他傻了吗?其实他不但不傻,反而十分精明,甚至精明的过了头。之所以不肯出兵,有他自己的考虑。

首先来看看折逋游龙钵的身份,他不是内地除授的官员,而是位于西北割据政权首领,说白了不是自己的人。这种身份,和李继迁没有区别。折逋游龙钵虽然现在看上去忠厚老实,愿意做宋朝的小弟,但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心中真实的意图?嘴上叫哥哥,手里掏家伙的反骨仔比比皆是。谁能保证他羽翼丰满之后,没有野心,不会成为李继迁第二?一个李继迁已经十分头疼了,要是再来一个,还不闹翻天。赵恒最想看到的结果是凉州六谷部、甘州回鹘和李继迁打的死去活来,最好两败俱伤,如此一来,宋朝就能坐收渔人之利,这就是以夷治夷的策略。反正我是不会出兵的,要打你们自己打吧。

赵普曾经提出以夷治夷的策略,让李继捧消灭李继迁,但是这个计划以失败而告终。时隔多年,赵恒以夷治夷的策略会成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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