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张氏急得直跺脚，可不管她怎么喊，刚刚还一心洗尿戒子的亲家母，也没再回一下头。
直到宋老大出够气，刘福挨的这顿揍才结束。
被打完的刘福鼻青脸肿，把刘张氏心疼得拍大腿直哭——这回是真哭了，她特地带上儿子来这里，是为了让儿子吃香喝辣，不是让儿子挨打的啊！
“杀千刀的，不是人啊你！把你小舅子打成这样，大伙儿都来评评理，这世上有他宋成龙这么当姐夫的吗？！”
刘张氏扯开嗓子放肆哭嚎。
石阳村的村民都纳闷了。
最近老宋家这是咋了，天天都有热闹看？
林氏和胡氏都眼红宋家的好日子，可谓是臭味相投，两人站在一块儿对宋老婆子指指点点。
“都说啥样的娘就生出啥样的儿子，这宋老大平日瞧着挺和善老实的，想不到骨子里像个山贼土匪，连自己的丈母娘和小舅子都打骂。”
“这一家子人都有意思，看到宋老大动手，竟也没个劝架的？那宋老三呢，不是读书人吗？也看得惯这种事儿？”
“呸！什么读书人，读到一把年纪还是个秀才，没这天赋就别考什么科举了，简直是浪费银子……”
两人指摘宋家人的时候十分起劲。
周氏从旁经过，听见这些对话都忍不住皱眉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家挖了她俩的祖坟呢，骂得义愤填膺的。
宋老婆子见事情闹大，心知儿子儿媳们处理不了这番“大场面”，老神在在地出来了。
“亲家母，你先别哭，咱们都好好把事儿捋捋。”
宋老婆子端了个椅子给对方，仍在气头上的刘张氏自是一把推开。
她怒道：“有啥好说的！看看你儿子把我儿子打成啥样了！我告诉你，今天不赔钱，我们就上你们村里正那儿告你去！里正要是不管，我们就去找三夫！找县太爷！”
宋老婆子也懒得费口舌了：“行吧，那你说要赔多少？”
见她这么痛快，疼得呲牙咧嘴的刘福当即来了精神，给她娘递了一个眼神。
刘张氏竖起五根手指。
“五百两！”
大家原以为她是要五两，谁知人家要的是五两的一百倍……
这都不能说是狮子大开口了，人家这是直接现场许愿啊！
村民们反应过来后，很不给面子地哄堂大笑。
“刘婶子，要是挨一顿揍能得五百两，我现在就上去让你娘儿俩揍我一顿，我也不要五百两那么多了，给我五十两就行。”
“青天白日的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五百两，你当你儿子是金子做的？”
“县太爷听了都得骂一句离谱！”
刘张氏听着这些人的嘲讽，面色也有些讪讪，五百两确实太夸张了……
“你男人打我这么重，几十两银子就想了事？”刘福没去管那些村民，而是恨恨地看着他姐，眼中充满了威胁，“难道你想和爹娘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刘氏原本还有些担心，听到这话，她再无犹豫了。
“你挨打，那是你活该，以前在家你怎么打我，也没人替我说半句公道话，如今我男人不过是替我一报还一报。”
“至于断绝关系……随你们！”
像这种事，就算是闹到衙门，那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刘氏母子怎么可能如愿要到赔偿？
宋老婆子为了不落人口舌，就说：“这样，也别说我老宋家不讲道理，是你儿子先要动手打盼儿，我家老大气不过才打他。
“这护妻啊，就是我们老宋家的家风，要怪只能怪大侄子不大懂事，哪有上人家家里，揍人家媳妇的？
“所以，即便要赔偿，我们也顶多给你三两银子。”
听到这里，刘张氏和儿子对视一眼。
最后娘儿俩一致认为，有三两也好过啥也捞不着。
刘福恶声恶气地：“三两就三两，拿钱。”
宋老婆子跟他们确认了一遍：“是不是这三两银子一给，今天的事就一笔勾销，你们刘家再也不能上门找盼儿的麻烦？”
“……算我倒霉！”刘福怨气十足地说。
这就是变相认可了宋老婆子的话。
“行，等着。”
宋老婆子满意地说着，转身进了屋。
过了一会儿，她拿着一张纸出来了。
“大伙儿今日都给我们作证哈。”
不少村民都出声应和。
唯有少数几个显眼包撇嘴巴。
“喏，这是你们的三两银子。”
宋老婆子递了一张纸过去。
刘张氏和儿子瞬间又惊又怒。
“亲家母！你这么做太过分了！给就给不给就不给，干啥要拿张纸耍我们？！”
村民们也感到一头雾水。
“金柱嫂子这是干啥？”
“难不成那是银票？”
“瞎扯淡，银票哪有那么大，颜色也不一样！”
“再说，三两银子也没银票啊！”
宋老婆子拿着手中的纸走到村民们面前。
不紧不慢地解释起来：“大伙儿看看，这是啥啊？”
有些识字的，一眼就看到最上头两个字：借据。
“这是借据？谁的？”
借据？
刘张氏忽地心头一突。
她好像想起来了……
自己为了给儿子筹钱还赌债，曾经在短时间几次登了宋家的门，最后宋老婆子也没了耐心，就说再要银子可以，但必须写借据，这钱是要他们刘家还的。
当时刘张氏想着反正都是亲家，自家不还，宋老婆子也拿她没办法，果断签了。
这时，宋老婆子也将借据的来历说清楚了。
“……这借据上面的金额，不多不少，正是三两。”
宋老婆子说着，将借据强行塞到刘张氏手里，
“今日我们宋家就将它赔给刘福，亲家母，赶紧拿着赔款去给你儿子找郎中吧！”
刘张氏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们咋能这么搞？”
刘福也怒道：“我不要借据，我要真金白银！”
宋老婆子一听这话，脸立刻拉长了：“咋了，你们借了银子三年都没还，眼下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清除债务，你还不要啊？不要拉倒，还给我，你去告我儿子打你人，那我正好去告你们欠债不还。”
刘张氏一个激灵，赶忙将那借据收了起来，一脸悲凉：“算了阿福，毕竟是你姐的婆家，咱们就忍让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