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溪和南绍茗到洛轻平家的时候,洛轻平母亲正抱着床上神志不清,瑟瑟发抖的洛轻平,他口里不停地呢喃着:“不要,不要抓我!……”
桃溪身后的南绍茗忽然一惊,叫了声“卧槽!”,哆哆嗦嗦地去抓桃溪肩膀,“桃溪……”,桃溪回头看他,他指着洛轻平,“有,有鬼……”
“不要抓我!不要!……”洛轻平再次手舞足蹈,失控起来。
“我的儿啊!”洛母抱着轻平大哭,洛父也在一边急得抹泪。
洛咏川画了一碗符水,安慰着洛轻平,哄他喝下,他才安静下来,睡了过去。
桃溪回头看着南绍茗:“你能看见了?”南绍茗忙不迭地点头。“你若害怕就出去。”南绍茗又连忙摇头,“不不,不怕。”
“那你一会儿看见什么都不要再一惊一乍的。”“嗯嗯嗯,好。”南绍茗点头如捣蒜。
桃溪让洛母在房间中央放一张太师椅。桃溪在椅子三步外站定,一行人也站在了桃溪身后。
只见桃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婆婆,请坐。”一阵冷风袭来,整个房间瞬间变得凉飕飕的。
南绍茗看见那椅子上坐了一个矮小怪异的老太婆,眼珠子鼓鼓的,仿佛是长在眼眶外面,拿着根黑色的拐杖,一身黑色的长裙拖到地上,和洛轻平身后的三个怪物一样,背后都有两个大钳子晃来晃去。
桃溪向老太太行了个作揖礼,“蟹婆婆,不知小村童洛轻平是如何得罪了尊驾?”
“他吃了我三个孙儿,我要他偿命!”老太太狠狠一巴掌拍在椅子扶手上,太师椅当即就散架了,老太太随即站起,一股强大的冷风,吹得一群人睁不开眼睛,站不稳身子。
桃溪用衣袖遮了遮眼,一动不动地站着,待风过,那张冰清水冷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无,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淡然地又行了一礼,问道:“婆婆能否念在他年幼无知,饶他一命。”
老太太身子微微前倾,抬头,眯眼,盯着桃溪,气狠狠地说:“休想!除非他还我三个孙儿,否则,我定要他的命!”
“既如此,婆婆可否先带着您的孩子们回家,我们设法在今天傍晚前还您三个孙子。”
老太太又盯了桃溪几秒,“晾他也跑不掉,就依你!哼!”一阵风过后,老太婆不见了,屋里也恢复了正常温度。
南绍茗见到了从未见过的世界,呆呆地站着,许久回不过神来。
洛轻平父母看不见那老太婆,只看见好好的椅子突然四分五裂了,强大的冷风几乎要吹倒他们,他们只好搀扶着对方,埋头蹲在地上。此刻感觉到空气暖和了才敢动动身子,抬头问:“我儿如何了?”
洛咏川看着桃溪:“溪儿,你打算怎么做?”
桃溪正欲开口,床上的洛轻平喊了声:“妈~”
洛母连忙跑过去:“平儿,你可算醒了,吓死妈妈了。”
洛轻平恢复了神志,又虚弱地叫了声:“桃溪姐。”
“轻平,给我说说你昨天捉螃蟹的事。”
洛轻平让洛母扶着坐起身子,“昨天,我和春牛他们一起在河边捉螃蟹。天太热了,我就跑到川洞口去乘凉,用一只青蛙,在川洞里钓了三只螃蟹,在洞口烤着吃了。吃完,我想再在洞口翻翻看,谁知道脚刚碰到水,就觉得好冷,打了一个冷颤,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就回家了。晚上就有三只鬼要抓我。”洛轻平眼泪都出来了,“桃溪姐,我好怕。”
洛母抓着儿子的手,边流泪边对桃溪说:“昨晚我正准备睡觉,突然听见轻平大喊‘有鬼啊’,就飞快地跑了出去,我和他爸在后面追都追不上,那些一人多高的田坎,他不管不顾地就往下跳。他爸边追边叫我给咏川打电话。直到咏川来了,才把他带了回来。”
“那三个鬼要抓我,还好我跑得快,他们一直在后面追我。后来堂哥来了,他们不敢再抓我,但是一直跟着我。桃溪姐,它们还会来吗?”
“只要你听我的,接下来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跑,也不要大喊大叫,它们就不会来了。”
“嗯,我一定听你话,不跑不叫了。”
桃溪让洛母准备一些香,纸,一块刀头肉,酒,一个干净的木盆。
然后来到村里的水井边,让洛轻平在井边跪着。摆上肉,点香,烧纸,倒酒。
桃溪默默念着什么,忽然一股龙啸由井底喷涌而出,如同雷鸣轰隆,灌入耳朵,响彻云霄,惊得天地震荡,众人捂耳趔趄,几欲摔倒。平静的井面,突如趵突涌泉,涌起一股股冲天巨浪,一个个大浪花柱子“唰唰”地砸在地面,吓得一群人面如土色。
过了好一会,水面渐缓。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南绍茗、洛轻平吐了口气,抹了把脸,睁开眼睛,看向水井,水井底下有一颗大大的龙头,两只眼睛如同夜明珠,闪闪发光,直盯井口,强大的锐利之气,破水而出,逼面而来。
“是何人唤我?”一个粗犷的男声如洪钟自井底传来,响彻山谷,震得井水激荡,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桃溪暗暗深吸一口气,朝水井深深地作了个揖。
“尊敬的井龙王在上,九龙洞村民桃溪斗胆惊扰龙王,只因无知小村童误吃了川洞洞主的三个孙子,洞主誓要村童还她孙子,否则就要村童性命。我等无计可施,只得冒死求告龙王,望龙王垂怜,原谅小童愚昧犯错,救他一命。”
井里没有声音传来,不一会儿井面恢复了平静,那龙头也不见了。只见三只螃蟹从井里爬了出来。桃溪让洛母用木盆装些井水,小心翼翼地将三只螃蟹捧进木盆里。又让洛轻平磕了三个头。才带着他们往川洞走去。
到了川洞洞口,照样点香烧纸,洛轻平磕了三个头后,桃溪让他把三只螃蟹放回洞里。这才对他说:“这次洞主婆婆宽宏大量,原谅了你,你可要记住,下次抓螃蟹只可在河里。洞里、井里的鱼、虾、蟹不可以捕来吃,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
一行人在夕阳的陪伴下回家。
桃溪的世界,颠覆了南绍茗以往的认知。他看着眼前这个矮他一头的瘦弱背影,忍不住问道:“桃溪,都是螃蟹,为什么河里的可以抓,洞里、水井里不可以?”
“阴阳一理,人间的事不也是这样吗?一个流浪汉死了就死了,没有人会在意,可若是像您这样的公子哥儿被烤吃了,又会如何呢?”
南绍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