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阿梁飞快追上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紧张地看着攘袂切齿、面色发白的男子,“主子,您、您别太伤心,夫人就是……”
想替谢希暮张口解释,阿梁都觉得不该。
二人怎么说才分开这么久,谢希暮就算要再找,好歹翻个年头吧,这……
“……”
“我要见她。”
男人往前走的脚步骤然一顿,阿梁连忙拦着人,“主子!这…这人家现在是他人内眷,如何能见她,这对她名声有损。”
谢识琅往返的身子猛地僵住。
他人内眷……
这几个字就像是一把把锥子深深刺进了他的心脏,鲜血淋漓。
“她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
谢识琅满眼红意,回头遥遥望去,商序引大堂内,谢希暮提着药箱,着急地给梁鹤随止血,瞧着的确是恩爱眷侣的模样。
“主子……”阿梁欲言又止,“既然夫人已经选择新的生活了,您又何必执着……”
谢识琅的视线死死盯着小姑娘,漆黑瞳底只越发泛红,唇角扯起没有情绪的弧度,似是自嘲。
“……”
给梁鹤随上完药,谢希暮隐隐感觉有些不对,抬起眼来瞧出去,商序引外空无一人,一切都很安详,只剩下树下落满了发黄的枯叶,瞧着有些让人心酸。
回梁家的时候,玄光才听闻商序引的消息,见梁鹤随伤得这么重,都吓了一跳,连忙让人去请了大夫来开药。
谢希暮心里也愧疚,一连几日都待在梁鹤随院子里给人熬药煮服,等夜深了人睡了,她才离开。
天气逐渐转寒,立冬那一日,定湘侯夫人特意给梁家送了帖子,邀请梁鹤随和谢希暮去侯府用饭。
本来玄光还挺感兴趣,后来听说那邀帖上没有自己的名字,就连连摆手,说自己待在家中算了。
先前定湘侯夫人多次来照顾商序引和一品居的生意,眼瞧着梁鹤随后脑勺的伤疤已经结痂,二人挑了些礼物,当夜就乘车去了定湘侯府。
出门时,梁鹤随身上衣裳穿少了,到了车上才显形,窝在车里搓手,谢希暮瞧了就打趣:“知府大人要风度不要温度,受受寒也是难免的。”
梁鹤随幽怨地瞪了她一眼,“不可怜我就算了,竟然还嘲讽我,没爱了。”
谢希暮翻了白眼,从身后取出一副护膝扔给他,“穿上。”
梁鹤随拿起护膝一瞧,顿时乐开了眉眼,“这么丑,一定是你绣的。”
“不要还给我。”
谢希暮瞪着他,“从我生辰后,你就缠着我要我给你绣,现在绣了又不要,还给我,
正好萧焕生辰也快了,我也懒得费心再绣一件。”
“我才不给你。”
梁鹤随眼底蓄满了笑意,将护膝抱在怀里,跟护食的小狗儿似的,“萧焕那粗人,他皮厚着呢,
才不需要护膝,我生得文弱,自然需要护膝保暖。”
说完,男子就将护膝戴在腿上,还嘚瑟地在她跟前抖了抖腿,“怎么样?好看不?”
“护膝好看,人略次了点。”谢希暮微笑报之。
她来潭州后过了二十岁生辰,当时梁鹤随也给她送了礼,所以她自然也得回礼,这人也是死皮赖脸的,还非要她绣的绣品。
梁鹤随生辰就快了,她只好绣了护膝,当作回礼。
“没事儿,护膝好看就成。”梁鹤随可不生气,手指在护膝上的皮毛上蹭了蹭,嘴上虽然说丑,可心里喜欢得不行。
定湘侯府距离梁家不远,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地方,二人提着礼物一起进了侯府大门。
已经有管家出来候着他们了。
谢希暮走着,也不断打量着侯府,已是冬日了,府里还栽种了花,园子里各处都是精心布置的模样,可见定湘侯当真是疼爱夫人。
宅子也大,二人走了约莫两三盏茶的功夫才到正厅,或许是天气太冷了,所以门窗紧闭着。
管家领着他们上台阶,紧接着快步上前禀报。
“夫人,梁大人和夫人来了。”
谢希暮听到这称呼愣了下,转头看着梁鹤随,对方却好似装作没听见似的。
屋门被人从里打开,定湘侯夫人见夫妇俩来了,连忙上前拉住谢希暮的手,“天冷了,今日做了炙羊肉,你可得好好尝尝,看能不能和你们商序引的菜比。”
谢希暮闻言莞尔一笑,同梁鹤随一起入厅。
定湘侯也站在门口,同梁鹤随作揖见过,又看了眼谢希暮,暗暗对梁鹤随比出大拇指。
梁鹤随按住老侯爷的肩,几人绕过屏风,只瞧饭桌前还坐了另一个人。
“今日还要给你们介绍一位贵客。”
谢希暮顺着定湘侯夫人视线瞧去,面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住。
厅内点了许多盏烛台,光线通明,照亮了桌前所坐之人的身形、面庞。
男子着了身滚雪烫金锦袍,玄墨狼毛大氅盖在人身上,肩膀宽阔,脊背挺得笔直,面庞俊美无双,他未曾抬起眼皮子,眉眼乌黑,皮肤白皙,形成了鲜明反差。
男人比她记忆中瘦削很多,故而轮廓也硬朗分明了许多,唯有那双深邃漆黑的瞳,一直保持着低垂的状态,直到女子熟悉的脚步声靠近。
他缓慢抬起眼皮子,看了过去。
谢希暮不知该如何形容这道视线,分明是熟悉的面容,疏离又掺杂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念想,让人心跳如狂。
那眼神让她觉得揪心,疼痛入了五脏六腑,好像下一刻,她就要因为心痛而亡。
尽管想象过无数次二人重逢的画面,可真正亲临,又让她心里生出万种怯意,不敢前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