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梅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容子叙的身侧,凝着赤珠,眼神复杂到晦暗。
“你们不应该救她的。”墨染梅说,“坐铁牛只是惩戒,可不接受惩戒的人下场就只有死了。”
可她话虽如此说,容子叙却还是从这缥缈到快要听不见的语气里听出来感同身受。
墨染梅还是希望他们救人的,只是更加同情赤珠接下来要遭受的事情。
“小心!”锦辰倏忽疾声,只见周遭建筑逐渐消散,就弓似月甩出去的辫子没有落在打手身上,所有百姓如同黑烟散去般消失,霎时白光大盛,场景倏转。
他们不再是在院子外头,场景变换成赤家祠堂,背着铁刺的赤珠和她的夫婿跪在门口,几个打手死死按着夫婿的后背。
有长辈高声吆喝:“不净女应死!”
“不净女应死!”所有围观的人都在大声喊着,扞卫他们遵守了百年的宗族规矩,即便是以人命做代价。
紧接着,分别有人端上来一盆血水、一段红绸,逼赤珠自裁。
“真是无法无天。”许且怒斥。
天命七子撸起袖子就是干。
锦辰还趁乱给了白世云几拳,没给他告状的机会。
只是他们能够在鬼域里拦得住打手,却改变不了赤珠的结局。
赤珠还是死了,一段红绸将她的脖颈高高拽起,身上一针一线缝制的婚服变成刺眼的血衣。
锦辰揍人的动作停顿,目光平静凝视着被吊死的赤珠,和在那鬼地方见过的她渐渐重合。
鬼地方那么多姑娘都是被惩治吊死的?
那墨染梅和素素呢,她们又犯了什么错。
锦辰目光在混乱的院子里找了找,见墨染梅蹲在角落里望着赤珠,嘴里还呢喃:“好痛啊。”
奇怪,锦辰心想,总觉得墨染梅和昨天不一样了。
“小辰!”
听见容子叙的惊呼,锦辰条件反射躲开打手鬼甩来的铁棍。
“背后偷袭!”锦辰反身一拳过去,打手鬼霎时灰飞烟灭。
锦辰刚站直,转头就被容子叙拉着手往相对来说没那么多鬼的地方带。
容子叙心有余悸,拽着锦辰的手发紧,“这时候走什么神,不舒服?”
“没有,”锦辰把人拉进怀里抱了抱,“师兄别担心,我没事。”
容子叙紧张的心跳轻缓了些,“你刚才在想什么?”
“墨染梅和昨天不一样了,不过这不是重点。”
锦辰想了想又说:“那些姑娘死因伤口都是红绸缎勒死,我在吃人鬼的屏风后见到的那些,或许就是闵东鬼城年岁跨度大的原因。”
“我们在经历每个姑娘的死,所以一夜之间三年转换。”
锦辰这厢刚说完,霎时黄昏又天黑。
杨誉丢了带血的扇子,又变了把出来,啧啧叹息道:“这闵东城不如叫万鬼城,一窝子鬼。”
许且冷着脸走来,显然对没能救下赤珠的事耿耿于怀,
锦辰突然想到什么,从腰间把昨夜的玉佩拿出来,血迹已经消失了。
锦辰又看向吊在院子里的尸体,“大抵,她的心愿已经达成了。”
只是希望在被千人所指时,有人能去救她,即便改变不了必死的结局。
这里的夜色比之前更深,即便七子灵气护体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一致决定回客栈休息。
睡是睡不着的,鬼城除了办喜事的黄昏就只有黑夜,谁也没这么能睡。
回到客栈,锦辰的注意力还放在墨染梅身上,却见她刚进大门就和掌柜的对视了眼,又搂着许且的胳膊笑。
锦辰于是又望向掌柜,依然无所变化。
怪哉,这里每个人都怪得很。
锦辰决定夜探掌柜房间,这人…这鬼的秘密肯定不少。
——
“师兄陪我睡觉。”锦辰躺上床拍拍旁边。
容子叙无奈,“我不困。”
锦辰不满卷着被子滚了滚,似水的桃花眼就这么看着他。
容子叙:“……”
妥协只需要小师弟的无声撒娇。
刚躺下,锦辰横在他腰际的手臂收紧,整个往怀里带,看容子叙的目光缱绻又专注。
呼吸变得沉重缓慢,胸膛起伏也随之越发明显,容子叙被吻上时慢慢闭眼,黑暗中其余感官被放大。
落下的吻细碎又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
“别…”
容子叙睁开绯色遍布的眼眸,被吻到锁骨再往下就有些战栗,实在怕太过火。
喘息声有些重,倒像是讨饶。
“别怕,”锦辰抬头亲了亲他的唇,爱恋抚摸着脸,低哄:“不会在这里。”
可他撩拨太过,火气难消。
锦辰拉过被子盖住实在难为情的容子叙,搂在腰际的手挪开。
容子叙脑子倏忽嗡了一下,湿润眼眸似涌起无尽浪潮,被浓烈沉香息包裹。
潮湿的汗和溢出的泪在被子里混合,又被吻走。
容子叙搂着锦辰的脖子,眼尾昳丽的潮湿随着抬眼的动作,又流下一滴愉悦的泪。
“师兄……”
锦辰低声在他耳边安抚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