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嬷嬷未料到温晚会拒绝,只以为她是来了府里,不适应,心里不舒服,所以闹脾气,便小声哄着:“格格,爷不是您一个人的,多少人等着争呢,您总要有点能拢住爷的法子不是?这样爷才能长久的惦记您,长盛不衰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何嬷嬷的苦口婆心,翻来覆去,让温晚有些心累。
何嬷嬷多少有点前世的某些家长们的模式了——
为你好为你好…一切都是为你好。
望女成凤,望子成龙的那种为你好。
且并不看祖坟冒没冒青烟。
何嬷嬷还是有区别的,倒不敢逼迫,因为她是无比的敬畏皇权的,绝不敢以下犯上。
只是一片真心,孜孜不倦…
刚从外面进来的春然倒是看不下去了,笑道:“嬷嬷!格格身子虚,又还小呢,歇着才能长身体呢。”
温晚揭开帕子,露出一个笑来:“对!长身体呢。”
何嬷嬷嗔怪的看向春然:“格格小,你还不谨慎些,偏怂恿格格的!”
春然不怕她,笑着给温晚捧了一盘子葡萄过去:“格格,新得的葡萄。”
“哪里来的葡萄?”何嬷嬷诧异。
“这季节就有葡萄了?”
“爷身边的那位高公公送来的。”
何嬷嬷立刻反应过来:“园子里的。”
“爷…真惦记着格格啊。”
上午送花,下午送葡萄,都是心意。
温晚捏着葡萄,权做没听见。
何嬷嬷高兴之余,又叹了口气:“咱们初来乍到,也不认得什么人,打听事儿也不容易——不知道福晋那里得了没有?”
说着她瞥了眼那盘翠生生的葡萄。
“得不得,咱们也不能再捧着去孝敬福晋不是?”含珠突然插了一嘴。
她刚捧着一捧百合回来,屋子里还空着一个大肚缠枝万寿瓶。
“我的小祖宗!你小点声儿!”何嬷嬷急道!
“格格受宠,已经是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你若口无遮拦,被人捉了错,岂不是牵连格格!”
含珠没有跟她顶撞,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好嬷嬷,我错了!”
“不过嬷嬷放心,若是有人捉了我,我就是死,也不会牵连格格的!”
“我也不会!”春然立刻道。
何嬷嬷紧跟着:“我自然也不会!只要格格能稳稳当当的,此刻去了这条命我也愿意!”
“谁不愿意呢!只恨自己不会写字,不然抄佛经天天给格格祈福!”含珠又道。
“格格自有大福气呢!我们好好伺候,尽心尽力,让格格舒舒服服的才是!”春然关键时候也是会说话的。
三个人说的一时激情洋溢,不知哪个带了头,竟对温晚行礼:“格格,奴婢万死不辞。”
温晚??
话题怎么就到这一步了?
一定要
整的像要去刺杀福晋似的么?
她慢慢的咽下嘴里的葡萄:“起来吧。”
“不就是想让我赏画么?至于这么兴师动众?”
“我赏就是了。”
何嬷嬷笑了:“格格愿意赏画,奴婢这就去拿。”
“只是奴婢们方才是肺腑之言,并没有哄骗格格的意思。”
春然麻利的给温晚擦手,也跟着是了一声。
温晚笑笑,心中却已经有了打算。
何嬷嬷也不是真的要累着温晚,所以只拿了三幅画而已。
两幅都是弘历的。
温晚撑着脸慢慢的看,世人都说乾隆最附庸风雅,喜好卖弄,其实画作诗词都不过尔尔,现在的弘历想必技术更加有限。
但温晚对画毫无研究,看什么都一样。
就是传说中的清明上河图还有千里江山图,以及什么富春山居图…她都兴致了了,并没有一探究竟的想法。
三幅画看了有大半个时辰,温晚喝了一碗红枣益气水后,乖乖巧巧的表示,还可以继续看别的画。
何嬷嬷喜出望外,以为温晚要开窍了,便又去取了三幅,都是颜色偏鲜艳繁琐的盛世风景图。
温晚摊开一幅,道:“嬷嬷,你们自己忙去,不必守着我。”
初进院子,杂事很多,何嬷嬷需要亲自去盯着,见温晚这么说,便行礼退下了,只留了含珠在外间守着。
人一走,温晚立刻撑着头,大半个身子窝进靠枕里,乍一看有种奄奄一息的感觉。
“翠翠。”
“你有外界感知能力吧?”
翠翠的声音响起:“比如?”
“弘历要来了,提醒我一下。”
“我只对你周围十五米有感知。”
“够了。”温晚不嫌弃的虚空拍了拍。
几乎手落下去的时候,她就睡过去了。
室内寂静无声,只间或隐隐传进来几声鸟鸣。
鸟语花香,沉沉如梦。
跟那不得安眠的末世相比,恍若天堂。
可真的有天堂吗?
“狗屁天堂!那鸟居然咬我!”
温晚被翠翠叫醒后,眼睛清明的睁开,轻声嘟囔了一句,显然做噩梦了。
她揉了揉眼睛,让自己看起来眼波朦胧一点,然后扯过那幅画,同时抬头看了看时辰。
才睡了不过半个时辰。
不过无人打扰,想必是含珠懂事儿。
外面已经响起了请安的声音,温晚还是趁着门开的时候,快速说了一句:“翠翠,你那有限的认知里,有没有关于梦的?梦是不是其实是三千世界?”
翠翠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梦境诡异叵测,我认知里没有。”
这话有些意思。
温晚没有再问——来活了。
弘历进来时,她慢一拍似的一惊,就要下来行礼。
自然被拦住:“别
折腾了。”
温晚还是慢吞吞在榻上端坐起来,说了一句:“王爷吉祥。”
弘历自己坐了,视线划过那些画:“在赏画?”
温晚苦恼的点了点头。
弘历笑了:“这类画你以前就不爱,现在怎么偏拿出来了?”
这么一说温晚更苦恼了:“果然是,不然我怎么看睡了呢!”
“不过旁的,我也兴趣寥寥,说不出来为何。”
她皱了皱脸,然后小心的把画往他的方向推了推:“王爷,这画您怎么看?”
弘历看了眼画,这画本就是他的,原来挂在蔚兰苑的,知道温晚不爱,便撤下来了。
如今觉得温晚这模样有些不对。
含珠已经上了茶,他端茶喝了口。
状似随意的问道:“怎么,是要做题答辩不成?要我给你透个答案?”
温晚脸色一惊,十分可爱:“你怎么知道?!”
弘历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写脸上了。”
温晚自己摸了摸脸,显然不信:“王爷,我是失忆了,不是傻了。”
弘历大笑,然后让人把画都收走,再不提这事,他不提,温晚也不提了。
转而先谢了他的花还有葡萄。
弘历不禁欢喜,她倒是会谢,花和葡萄都是他时刻惦记的心意,不同于那些首饰物件。
果然她也是更重他的心意。
“时辰还早,我带你去园子里转转?”
温晚点头:“后头有个书房?我还未见过。”
“那就先去看看。”弘历起身,对着她伸出手。
温晚脸不自觉的又皱了起来。
这又取悦了弘历,他笑了起来,倒是收回了手。
她开始会不自觉的露出一点小表情了——这让弘历很有成就感。
弘历唤了含珠进来伺候温晚,自己却也没坐,而是出门去了,唤了吴书来,不知说些什么。
外头候着的春然,偷偷瞥了眼,吴书来的表情严肃,她不知怎么,心中一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