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中央军发动攻势,数个炮阵地的炮火有条不紊地进行试射、 校正射效,随即转入炮火准备,猛烈炮击张家岭高地。
装甲教导营的战车和火力支援装甲车从公路径直往南向高地运动,前突抵进到轻武器射程外,坦克炮和机关炮精准直瞄轰击。
一个个暴露在正斜当面的防御工事、掩蔽部、火力支撑点被猛烈的炮火轰飞,到处燃起熊熊的火焰,一处处浓烟腾空而起。
东南军张家岭高地失去远程炮火反击能力,完全干等挨打,无法还手,守军士气极为低落。
长闵村一带的东南军官兵远远观望着,一个个心情沉重,都默默无言。
宋鸿飞的那一番话语不断在他们耳朵中震荡回响着。
“从山脚到山顶棱线3道防线全都暴露在正斜当面,各防线相对孤立,不利于相互之间支援配合,缺乏纵深防御,防御兵力暴露在敌火力的直射打击范围之内!”
“要是面对现代化军事强国,无异于拿自己的脑袋撞人家的飞机大炮,只能在对手的炮火覆盖下白白蒙受惨重伤亡!”
“兵力疏散,火力集中。在反斜面、侧翼部署,纵深配置,形成整体的防御体系!既能掩蔽屯兵,又可机动反击!”
所有人都在努力思索着,只不过由于长期以来深受落后、僵硬的军事思想所桎梏,积极防御、机动防御这样超前的战术思维要理解起来还是非常困难的。
然而摆在眼前的事实已一一验证,又让他们不得不心悦诚服。
张家岭高地上,大量的兵力、兵器暴露囤积在正面,面对猛烈的火力打击,守军甚至连转移阵位规避炮火都困难,反倒成了作茧自缚。
军官们心神震荡,原本以为三道防线的部署和大量密布的防御工事已是固若金汤,足可称为“钢甲岭”。
然而宋鸿飞的一句评价就已将这一切和他们的信心都击得粉碎:“面对现代化强敌,在火力范围内没有前沿和后方之分,被发现即被摧毁!”
“要是面对日军的飞机重炮,又会是怎样的后果?”
这是一个要命的问题!不断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脑中。
众人已冷汗涔涔。
形势危急,赵王村的东南军守军7团在司令长官部、师部、旅部的一再严令下,向东边田家村、白家村发起数次反击,试图牵制中央军对张家岭高地的进攻。
然而守军7团每一次的攻击波在越出出发阵地后,就被中央军呼啸而来的远程炮火阻拦轰击,打乱阵型,前进到两军对峙之间的开阔地时被猛烈的近程火力封锁压制,随后被炮火覆盖,连抵进中央军前沿防御阵地都做不到。
宋鸿飞在西线部署了1连、机枪连、营属迫击炮连和步兵炮排,还有之前留下的装甲兵分队,总队2团的一部兵力在西潼公路和陇海线之间的阵地展开,形成了一道严密的防线。
前沿炮兵观察小组早已标定好了地标地物,将这片山地到渭河之间仅数百米宽度的射击区域绘制成精密的方格坐标表,后方的炮火根据前沿观察组不断指引修正的火力射击表打得精准无比。
东南军105师3旅7团团长应鸿伦满嘴发苦,他的团每次攻击波前进到中间开阔地就被火力封锁压制,动弹不得,进退两难,随后在精准的炮火覆盖中七零八落。几波攻击下来,他的团甚至连对方的身影都没见着,就白白损失了几个连。
赶来督战3旅旅长高鹏云也在暗暗叫苦,心中已是无比震惊,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炮兵战法。
高地上的守军报告,中央军远程炮火阵地在数公里之外的三涨村以东,中间隔着几座村庄,是绝对无法观察到这片区域的,怎么7团每次攻击波不管规避在哪处位置都会被对方精准锁定?
“真他妈邪门!”
高鹏云气得咬牙切齿。
105师师长刘芳渡从渭州城紧急调了一个75山炮连随高鹏云前来增援,炮连连长董焕文看出了端倪,不禁大吃一惊:“间接瞄准射击法!”
“哦?”高鹏云闻所未闻。
他并不太了解炮兵战法,问道:“炮连能否与中央军进行一场炮战?不求压制,起码也要让对方炮火不能如此肆无忌惮!”
董焕文沉默半晌,缓缓摇摇头,说道:“中央军炮兵阵地布置在后方隐蔽处,他们该是在前沿布置了观察所,指挥后方炮击。我军还在沿用直接射击法,观察不到对方就无法射击。”
高鹏云一听心都凉了半截,那不是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炮轰?
“给我狠狠轰击对方一线防御阵地!”高鹏云狠狠地下令。
75山炮连和3旅旅属的150重迫击炮分别隐蔽布置在赵王村后和村边一片树林后的空地处,先后开火。
各自进行一轮试射过后,随即开始了猛烈射击。
“轰轰轰!”东南军反击的炮火轰击在田家村、白家村以西的中央军阵地上。
150迫击炮弹威力惊人,浓烟滚滚,飞沙走石,炸出一个个巨大的弹坑。
1连王景雄暗暗吃惊,心中对宋鸿飞愈加佩服。
之前宋鸿飞一再令他部署防御时防御阵地要纵深部署,兵力要前轻后重分散,前沿只布置了少量兵力。
对方炮击时,前沿阵地只留下几个观察警戒哨,其余人员都隐蔽在布设良好的防炮掩蔽部。所以对方的炮击虽然声势颇为浩大,杀伤效果却微乎其微。
军士营士兵们在掩蔽部规避着猛烈的炮火,对宋鸿飞的崇拜已是无以言表。
教导总队2团的阵地没有进行前轻后重配置,在炮火打击中遭受了一些伤亡。
高鹏云满意地观察着猛烈的炮击,随即又令7团再次发起攻击波。
“都注意!敌人要攻击了!呼叫营部炮连火力阻拦!待敌距离500米重机枪压制!”
王景雄大喊着,下达了命令。
军士营官兵们好整以暇,严阵以待。
东南军7团的攻击波又一次被军士营近程火力压制,随后远程炮火精确覆盖,攻势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这就是营长所说的‘兵力疏散,火力集中’!真是砍瓜切菜!”军士营的士兵们对宋鸿飞简直要敬若天人了。只感叹从没打过这么轻松愉快的防守作战,步兵手中的步枪甚至都没得开上一枪,光在一旁看着炮连和重机枪手们过瘾了。
高鹏云和应鸿伦两人目眦欲裂,一个攻击波的两个步兵连损失惨重,血肉横飞,惨不忍睹,伤兵哀嚎,不绝于耳。
连对方人都没看到,自己却要拿脑袋硬生生撞对方的炮弹,这对士气的打击无疑是最为致命的,士兵的眼神都变了,绝望和惊恐已渐渐弥漫开。
董焕文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他仔细观察了良久,不免有点垂头丧气,对高鹏云道:“对方战术非常高明,阵地部署合理,防炮能力强,我方炮火打击的效果不大。要取得良好火力打击效果,估计至少还要来1个炮兵营。”
高鹏云脸上苍白,默然无语。
董焕文又苦笑,手指着远处,道:“也不是全无效果,陇海线以南之敌阵地,部署就没有这么高明,我山炮连的轰击还是取得了一些杀伤效果的。”
应鸿伦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无法压制对方的远程火力,步兵根本就冲不过去,只能徒增伤亡,更别说对方还有战车!”
高鹏云神色黯然,缓缓叹道:“攻不成,只能守了。”
随后高鹏云下令全线加强防御戒备,双方都不再发起攻击,以炮火展开交战,形成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