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今个的事是媳妇迷了心窍，您讲的不无道理；很多事媳妇未在意可您看的明白。如果不是母亲疼惜，断不会与媳妇费这心力口舌。”霍锦娘边说边叩首，“锦娘再谢母亲今日全力护佑之恩。”
“文澜，快将你嫂子扶起来，囡囡也快起来。”实心眼的孩子，能明白她的心就好。
“嫂子，你再跪下去让母亲如何心安。”窦文澜虚扶一把，便拉着窦蔻去旁边说话“刚可拍疼了？”
自己应该没用啥力气，这小东西惯会装的。但瞧着她现在的乖巧模样，让人不忍。
“没呀，囡囡知道小姑不舍；嘿嘿。”窦蔻一脸谄媚的冲着窦文澜呲牙。
“我小姑那可是天下拔尖好的，人美心善声又甜，就是九天上的仙女见了，怕也是要羞出五里地呢。”彩虹屁适时的吹起来，她就不信攻克不了窦文澜。
随后便一脸真诚的盯着窦顾氏咂咂嘴，“终于知道小姑为啥这么好看了，定是菩萨欢喜阿婆心善，便将莲座下的玉女舍了来。”大boss那边也不能忘了鼓吹一下。
“哎呦呦，这小嘴叭叭的，快让我好好瞧瞧是不是偷灌了谁家的蜜糖。”窦文澜实在是绷不住了，笑着便捏窦蔻的脸；“是要赶紧瞧瞧，不然怎么齁得她个小东西在这儿浑说乱语的。”窦顾氏则拍着自个的腿笑的前仰后合。
一旁的霍锦娘就没那么自然了，她是真没眼看；自己肚里怎么就爬出了这么个活宝。
这边氛围很是融洽，那边窦堰则在渡劫。
被窦文昌连拖带拽的扯到屋外狠狠教训，虽说冯月仙平日里肝啊肉的疼得像眼珠子，可她绝不惯着窦堰，爱子如杀子的道理她还是明白。这会子任凭窦堰在外边哭嚎的再凶，她依旧从容不迫的在屋里补着燎洞的袄子并时不时与窦苒讲上几句闲话。
不多时，窦文昌扣着窦堰的脖子过来给窦顾氏几人行礼赔罪；窦蔻原是不想搭理这小屁孩的，哼，不懂分寸。她是完全忘了几日前自己单方面暴力输出窦堰时的“分寸感”了。可瞧着窦堰捂着屁股别扭的走路姿势和那过了河的鼻涕眼泪，还是很大度的回了礼。只是心里却暗暗腹诽，再有下次；看我不整你。
都说小孩就是在玩闹打斗中长大的，不消一会功夫两小只就头碰头肩并肩的凑一起嘀咕去了。
“我阿耶下手可狠了”窦堰吸溜着鼻涕控诉着，显然没心没肺的孩子忘了这位小姑奶奶算是始作俑者。
“你是木头人吗，屁股下面的两条腿算白长了！”真是嫌弃，这瓜孩子太老实要吃亏的。
看来当人阿姊的她很有必要教教窦堰如何自保。
“我给你说，以后大伯父收拾你，你就往阿婆那边跑。如果阿婆那边离太远，难度太大。你就往我阿娘阿耶、小姑那边跑。他们肯定会拦着点的，这样你阿耶也不好意思继续动手。”显然她没出什么好主意，托着下颚想了又想“你且记住，千万不要往大伯娘和阿姊那边跑。我觉得他们都是一伙的！”窦蔻卖弄着深沉叮嘱道，很难说被大伯母抓住会不会变成男女混合双打，为了窦堰的屁股，必须谨慎。
“我说的记住没？”瞟了眼窦堰，语气不耐的问道。
“全部记到了”窦堰小声应着，他突然觉得全家只有窦蔻是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当下便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再和窦蔻置气，祖母最爱她也没啥，毕竟这会子自己也觉得她挺稀罕人的。
这俩在这边说的太投入，完全没留意身后还站着个人。
窦苒本来是想给窦堰涂药的，她知道今天阿耶是发了狠的。可谁知这货一点认错的觉悟都没，还在这边被窦蔻的馊主意讲的一脸感动，顿时翻了个白眼气的转身就走；阿娘怀这货的时候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感觉生了个傻子出来。
阮明舒再次转醒的时候已是隔天的午时，持续几日的暴雨终于有所减缓，憋闷了许久的窦蔻此时和窦堰披着蓑衣在院子里踩水洼丢石子。
“这俩小冤家，吵是吵好是好的。”窦顾氏宠溺又无奈的看着疯玩的两人直摇头。
“母亲，阮小娘子醒了。”冯月仙那边欣喜的喊道。
“赶紧用点粥，睡那么久肯定饿坏了。”这边霍锦娘刚将阮明舒搀扶着坐起，冯月仙就将粟米粥端过来。
阮明舒小心的捧着碗，温温热热刚刚好，足见这粥一直在火边煨着。
“劳您费心了。”颤抖着双唇，她的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这无微不至的照拂，让她那颗早已烂入泥沼的心竟有了暖意。
“瞧这说的啥话！”冯月仙眉眼弯弯爽快的说道“这糟了狗犊子的世道已经够让人寒心了！在不相互帮衬着，你说咱们还有盼头吗？在说咱这马上就一家人了，客气个啥。”
此话一出，唬的阮明舒瞬间面如土色，险些将手中的碗摔掉。果然，这些人如此这般殷勤竟也是对她有所图谋！她像受惊的小兽般紧绷着身子，眼底盛满愤怒。
一旁的霍锦娘见她这样戒备便心道不好，赶紧凑近了安抚“阮妹子，你可千万别会错了意。我嫂子是个实心眼的，说话耿直。她所说的一家子绝不是我们为了自己的私欲图谋你什么。”
“这是怎么了？”窦顾氏一脸不解的审视着几人，看着那阮小娘子竟只着了件薄袄在那晾着风，目光一沉不悦道“老妇人的话算是白说了，你这孩子也太不爱惜自己。身体寒证尚未驱散又在这边还风，究竟是想安稳的将孩子生下还是不顾人言可劲折腾！”
阮明舒红着眼角，一语不发的看着窦顾氏。
霍锦娘会意的将袄子给她拢好，柔声低语“你也看见了，我母亲对你甚是上了心的。她觉得与你投了子女缘分，便很是想要认你做女儿！“浅浅一笑很是和善。
听得此话的阮明舒眼睛陡然睁大，不可置信的盯着霍锦娘。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疯了疯了，不是自己疯了，就是他们疯了；难道他们忘了自己的身份？不嫌恶自己肮脏的过往吗！认女儿？这个世界终于癫狂了！阮明舒突然觉得这一切真的太好笑了，人人避而不及的娼肆妓子在这家人这边却俨然又活成了人。
嗤嗤嗤，她仰面大笑，笑的明艳且悲凉；渐渐的那笑声和着眼泪低沉下去最终化为含糊不清的声声呜咽。
窦蔻和窦堰此时也随着窦顾氏安静的坐在一旁守着阮明舒。
坐了许久，久到窦蔻都想起来给她甩一巴掌让她清醒清醒的时候。阮明舒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目光漠然冰冷“夫人这是拿舒娘寻开心吗？不然怎会讲这么好笑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