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震吼的号角声传遍四野,踏踏踏,数百只妖怪集结成阵,聚拢在山前的大纛旗下。
山顶上,姜原、程家兄弟和巫祭阿魁等人,簇拥在大敖神君身旁,观看下方的妖阵。
大敖神君露出个满意笑容,回身冲程家兄弟点点头,程大便上前一步,朝着一旁的三只擂鼓猩猩一挥手。
“咚咚咚”
擂鼓声起,程大扬起三角令旗,“进攻!”
呼啦,妖阵嘶吼着如潮水般向前冲去,一直冲到山脚石壁前,程大又一扬令旗:“右进!”
妖阵应声转进,一窝蜂向右方狂冲,阵形却是没前进时那么整齐了。
程大皱皱眉,对此也是无奈,毕竟才不到两月,还是野性子妖怪,只得按下恼怒,再次挥旗。
“止步!”“回旋阵!”“转身,后撤!”
又演示了几个号令后,妖阵便这一团,那一滩,呼呼啦啦,彻底乱了。
“停!重新列阵!”
程大气呼呼的甩下令旗,妖怪们对集结最为熟悉,很快便从散乱恢复成阵,只不过歪歪扭扭,不像开始时规整了。
“属下操练不力,请神君责罚。”
程大转身向大敖神君拱手请罪。
大敖神君的表情从开始的满意,到渐渐失望,又很快恢复平静。
这时哈哈一笑,扶起程大,夸奖道:“一个多月,能将野性难驯的妖怪练成这样,程兄弟不止是无罪,还有大功啊。”
程大羞愧道:“神君不怪罪就好。”
“你呀——”
大敖神君笑着点了下程大,扭过头,对身侧的姜原与巫祭阿魁笑道:“本初,阿魁,你们说程兄弟是不是有功?”
巫祭阿魁从下方妖阵上收回目光,阴鸷的眼神中露出赞叹,点头道:“程兄弟练兵有方。”
随即指着妖阵,好奇问道:“为何每个妖怪的左臂上,都缠着红布?”
确实,数百只妖怪全都左臂缠布,一眼望去,红布飘扬,别有一股气势。
大敖神君也好奇的望向程大。
程大拍着自己的左胳膊咧嘴笑道:“左臂缠布,可以让妖怪分清左右,便于行阵。”
阿魁赞道:“好法子,简单又实用。”
大敖神君连连点头,看着程大的目光充满了喜爱。
没想到这桀骜冲动的兄弟俩,竟还有这等练兵本事,神君的心头充满了惊喜。
程大被夸得面色微红,连忙拉过姜原急声道:“我哪有这等聪智!此法乃是兄长所授。”
姜原按住程大,微笑道:“我只随口一说,动动嘴皮,终究还是你用的好。”
大敖神君一手拉住姜原,一手揽住程大,大笑道:“本神君之左膀右臂啊。”
笑谈过后,大敖神君摸着青黑胡须,靠近了些下方妖阵,低头看了半响后,回头对姜原等人说道:
“贵精不贵多,不用扩充了,就好好操练这五百妖兵吧。”
程家兄弟拱手应下,神君琢磨道:“我看有的妖兵还提着木棍,这可不行,既是妖阵,总得兵甲齐全。”
大敖神君抬头,看了眼刚升起不久的朝阳,又望望三江口方向,随即道:“天还早,时间充裕,我去趟附近的广泽国郡城,弄些兵甲回来。”
“你们且各自忙去吧。”
说罢,大敖神君便捻咒腾云而去,毫不拖泥带水。
阿魁将花蟒从布袋里放出,冲姜原他们说了句“在下去为大花找些吃食”,便转身跳下山头。
一条黑色细犬高高跃起,在半空中膨胀变大,化作一头黑色“骏马”接住阿魁,然后奔向远处荒野。
“这巫祭还真是孤僻。”程二撇嘴,“性子也是阴鸷,竟能说出那等阴损主意。”
程二说的是昨夜阿魁给大敖神君的建议,即在下个月恶龙老母的寿辰之日,前去讨伐千礁海。
当时不止是马英,程家兄弟也对此不耻,在马英之后出声反对。
不过大敖神君直到现在,都没有给出明确答复。
在姜原看的出来,大敖神君对于阿魁的计划,是心动的。
“兄长你看呢?若真如此行事,绝对有损神君的名声啊。”
程大没搭理弟弟,转身对姜原低声道。
姜原拍拍程大肩膀,“神君自有衡量,你我做好分内之事便可。”
话落,法衣上闪过赤红光芒,乘风而起,径直飞向三江口天柱峰。
程二望着姜原的背影,忽然道:“哥,兄长似乎对神君的事,没那么上心了。”
“兄长正在修行关键。”
程大悠悠回道,然后一巴掌拍过去。
“别看了,快去整顿妖阵。该死的,害的我在神君面前丢脸,非得好好练练它们!”
姜原飞到山顶,马英正与几个方仙道门人,站在崖边指着下方大江商议着什么。
他便没去打扰,来到另一侧的山壁下盘腿静坐,默默运气行脉,寻找冲破玄关的契机。
不知过去多久,身上有股暖洋洋的感觉,缓缓睁眼,就见太阳已经升到头顶,阳光直射而下,到中午了。
起身来到崖边,向妖阵方向望去,就见大纛旗下多了个黑乎乎的小山堆,正是大敖神君取来的兵器盔甲。
程家兄弟在高处吆喝着,数百妖兵在小山堆前兴奋的扒拉着,一片热闹情景,却不见大敖神君。
“看来,金沙神府是真打算下月出兵了。”
耳边传来声音,马英随后走过来,与姜原并肩而立:
“只为了个龙王之位,却要行此下作之举,未免有损妖仙之名。”
透着寒意的风吹拂而过,姜原发丝高扬,身上的些许温暖感也被吹去。
姜原没有扭头去看马英,目光遥望着远处热闹,忽而问道:
“千礁海恶龙,雾隐山黄衣鬼王,鬼车峰九头虫,以及这大泽地吞月蛤,皆是作恶多端的魔头,你们方仙道为何从未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马英蓦然沉默,过了会儿,又默默地摩挲起腰间的金柄短剑,但依旧无言。
姜原无声的笑了笑,翻手从法衣里取出雪白的奇异布匹,递给马英问道:“玉渊兄可认得此物是何来历?”
马英悄然松了口气,扭身接过布匹,细看几眼,立即惊讶道:“这是炎洲火浣布?”
炎洲乃是十洲三岛中的十洲之一,其上有一火林山,山中有一种火灵兽,火浣布便是用此兽皮毛所制。
而火浣布,按照传说,乃是一种以火烧之,可除一切污垢的奇物。
却没想到它还能抵御毒障。
马英对火浣布的了解,也只限于传说,摸了会儿满足好奇后,递还给姜原,调笑道:“本初是要做件冬衣?哈哈,没想本初也好华服啊。”
既然是十洲三岛之物,明年六月初六,自可以详细打探。
姜原收起火浣布,上下瞥了眼马英,反唇相讥道:“我看玉渊兄你这道衣有点单薄,我这正好有截狐尾,送给你做个狐毛围巾如何?”
马英顿时笑骂道:“我本以为本初你是个忠厚老实之人,今日才知你尖牙利嘴,面厚心狡。”
他这是一语双关,同时在说姜原方才对方仙道的讽刺。
“我也是今日才知,你马玉渊堂堂鬼仙,还一脸傲然,却是个言语轻浮,小肚鸡肠之人。”
姜原毫不示弱,然后不等马英继续接茬,话锋一转,赞道:“不过倒是见多识广。”
马英立即扬起下巴,又佯装谦虚的摆手道:“过奖过奖。”
姜原乐呵呵道:“那请问玉渊兄,可知晓天不老与万年椿?”
马英惊咦道:“灵草天不老?万年长寿椿?”
“玉渊兄知道?”姜原面露喜色。
马英却斜眼看来,没好气道:“我说你怎么给我戴高帽,原来是在这等我呢。”
姜原嘴角扬起,然后拱手作揖,真诚的求问:“还请玉渊兄指点,在何处能寻到这二物?”
马英哼哼两声,摆了下谱,方才悠悠然回答:
“那天不老,能壮五脏之气,补六腑之元,可助凝五气元丹,乃是人仙之灵物。”
“而万年长寿椿,生于上古,曾沐三皇五帝之泽,享天地垂青,不仅是长生灵物,更是能定洞天之灵脉,福地之灵机。”
马英冲着姜原嘿嘿乐道:“此二者,可皆非易得之物啊。”
姜原瞅了眼怪笑的鬼仙,心中有些期待,“莫非玉渊兄手上便有?”
马英脸色一垮,“本初倒是看得起我。”
姜原也脸色一沉,“那你怪笑个什么?”
马英嘴角重新扬起,背手笑道:“我没有,可东舟岛有。”
“当真?”姜原追问。
“咳咳,是有天不老。”马英捂嘴咳嗽几下,“不过那万年椿,我也知道哪里能寻到。”
姜原无语道:“您老快说吧。”
马英这才开心笑道:“我师兄在修人仙时,师傅曾为他寻了些天不老,后来我师兄顺利突破,那天不老还剩下几株。”
“至于万年椿嘛,乃是黄牙岛的镇岛之物,黄牙岛所炼的黄芽丹,便是以万年椿的花蕊为药引。”
马英话落,姜原当即接口:
“我只需一株天不老,一朵万年椿便可,不知贵岛与那黄牙岛,可愿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