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清欢目光如炬,一瞬不瞬盯着老族长,未放过老人家神色任何一丝的细微变化。
从老族长刚才眸色深处显而易见的惊诧异色,她不难看出,刺客的事情恐怕老人家确实不知情。
“既然老族长说没有,清欢便信了你。只是老族长劝我让出大妃之位这件事……您老人家似乎找错了人。”
闻言,老族长眸光微暗:“你这是不愿意答应老夫的恳求了?”
凤清欢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思绪更加清晰冷静:“废妃改立这样的事情,只有王上才有这个权力,老族长应该将自己的谏言面禀王上,而不是对清欢说。”
虽然老族长刚才说出的事情如同一盆冰水令她沁心凉,也让她联想到了昨晚的种种异常。
但凤清欢再冷静下来细细思忖,这件事情定然另有隐情。
她看似云淡风轻的将眼前的烫手山芋,转扔给了夜北冥,心里却如明镜似的。
倘若夜北冥真能答应这事儿,老族长此刻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与她对话了。
显而易见,老族长煞费苦心在夜北冥的茶里下了催情粉,设计让他和沐碧心有了夫妻之实,却依然未能让夜北冥答应迎娶沐碧心。
老族长眯
眼沉眉,眼前的这丫头就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四两拨千斤,只用三言两语便堵了他的口。
没有再给老族长开口说话的机会,凤清欢缓缓站起身来:“清欢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老族长饮茶了。”
她颔首浅笑,三分客气,三分礼貌,那笑容却是清清冷冷,一丝也未入眼底。
老族长哪能听不出,她这分明的就是在下逐客令。
“既然大妃听不进去老夫的谏言,老夫再多说也无益,告辞!”
老族长额头黑线隐隐欲现,一捋胡须,气鼓鼓的愤身离去。
半盏茶的功夫,偏殿的气氛已经降至冰点。
凤清欢的目光再落到夜影黝黑的俊脸上,清冷的声音再度扬起:“你现在可还有话对本妃说?”
夜影心虚的低垂眼敛,耷拉下脑袋,吱吱唔唔:“末将……末将昨日在练武场并未见着王上,而是在梨花宫回来的路上遇见了王上。”
“也就是说,我们昨晚回来时,王上是在梨花宫?”
凤清欢水眸微敛,掩去眸底的失落复杂,佯装淡定自若。
夜影顿了顿,又急着解释:“但是大妃千万别误会,王上并没有答应老族长让他迎娶碧心郡主这件事情,否则老族
长也不会绕着弯儿来恳求大妃了。”
凤清欢沉默未答。
这些话不用夜影说,她便也早就猜到了。
“青玉,我们走!”
见凤清欢带着青玉便朝外走,夜影也不禁有些慌张乱了手脚,急急追了上去。
“大妃要去哪儿?”
王上前脚刚闭关,后脚宫里就要出事的感觉。
夜影半点也不敢懈怠,一脸紧张的拦下了凤清欢和青玉的去路。
凤清欢正色凝着他:“梨花宫。”
夜影惊诧的睁大眼:“大妃这……这是要去找碧心郡主兴师问罪吗?刚才老族长的话您也听清了,是他在王上的茶里下的药,才……才出了那样的事儿,王上和碧心郡主其实都并不知情。”
他吱吱唔唔的解释,显然是担心事情愈演愈烈。
王上正闭关修炼,万一大妃和碧心郡主又闹起来,他一个小小的侍卫可拦不住呀!
面对他的问话,凤清欢沉默未答。
她愈是冷静沉默,夜影心里就愈是紧张惶恐。
“大妃还怀着身孕,就好好在屋里歇息养胎,有什么事都等着王上出关后再说再不迟。”
凤清欢朱唇轻启:“碧心郡主既然已经是王上的人,我身为大妃,哪有不去探望问候的道
理?夜侍卫你说呢?”
她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神如同雪夜天空的上弦月般清冷,仅仅只需一记眼神,便让夜影高大挺拔的身子僵愣在原地。
身侧的青玉,亦没好气的瞪了夜影一眼。
她这一眼,就更让夜影失了三魂六魄,慌张的没了主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凤清欢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梨花宫,凤清欢一袭紫色长裙裙裾曳地,腰间的樱花流苏伴随着莲步轻摇,高贵清冷。
“我家郡主近日身体抱恙,怕是不便接待大妃……”
凤清欢却是落落大方的道:“既然碧心郡主身体抱恙,本妃更要去探望了。还请姑娘前面带路……”
那婢女神色忽闪,终还是在前面引了路,来到了内寝门外。
“启禀郡主,大妃娘娘前来探望。”
很快,沐碧心的声音从屋里传出:“进来吧!”
凤清欢听她的声音,似乎并不意外,更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似的。
婢女推门恭敬的一记请,凤清欢进屋看见的一幕正好是沐碧心支撑着身子,在婢女的搀扶下从床上坐起来。
“大妃突然造访,看来是全都知道了。”
沐碧心的声音听似疲乏娇弱,却又似带着
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得意。
或许是出于女人敏锐的直觉,凤清欢竟能清晰感觉到对方示弱中流露的得意之色,水眸微微暗沉,直勾勾盯着床榻前的女人。
“本妃听说是老族长在王上的茶里下了药,让碧心郡主受了委屈。不过……本妃更好奇的是,王上在祥云宫饮茶,碧心郡主又是怎么会出现在祥云宫的?”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夜北冥很早以前就曾下过旨意,不允许沐碧心私自踏进祥云宫半步?
沐碧心方才还娇弱的模样顿时变了样,脸色骤然黑沉,凝着凤清欢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犀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想说是我和老族长串通好的,本郡主是故意要献身给王上吗?”
她突如其来的反应,看在凤清欢的眼里更像是被人看穿了阴谋恼羞成怒的样子。
凤清欢水眸微眯,不愠不火:“这话可不是本妃说的。”
沐碧心杏瞳里盛怒的火焰,烧得更烈了,却又在下一刹黯淡变冷。
只见她一记眼神,身边的丫鬟便从柜子里端拿出一样物件。
凤清欢定睛一看,熟悉的祥云暗纹的浅蓝缎锦被单,正是御书房软榻上的花色,刺目的是素雅缎锦上殷红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