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汉子咬着牙,怒火中烧:“所有人都看见是大妃开仓济粮害死了我媳妇,你还想如何辩解?我就算是饿死,也绝不会吃杀人凶手施舍的饭菜!”
凤清欢不愠不火,神色依旧淡淡的:“莫非你是怕我在送来的饭菜里下了毒?我就算要下毒,为何要挑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毒害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
她的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迸发的震慑力不容忽视。
顾家汉子也被她接连的三问给问的怔愣住了。
凤清欢清冷的声音再度徐徐传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所以我今日是带着诚意来赔罪的,你的妻子不能枉死,我也不愿成为真正杀人凶手的替罪羔羊。”
她面色清冷如水,眸光如泉水般清澈不含一丝杂质,认真的模样让顾家汉子的眼神深处,微微有了一丝动容。
“粮食里的毒当真不是你下的?”
顾家汉子再定睛看着眼前皎若秋月仙女一般的美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心思歹毒之人。
更何况凤清欢刚才的那番反问,也确是引发了顾家汉子的深思,堂堂一国之母,又有什么理由在救济粮里下毒害人?
凤清欢只是淡淡留下一句:“我有办法查出幕后真凶,如果你也不想让你媳妇就这样枉死,一会儿来见我!”
说罢,她便掉头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顾家汉子目送凤清欢的背影,看见她又端着饭菜敲响了另一户受害者的家门。
天色渐暗,伴随着夜色的迷离,月亮悄悄爬上了夜空。
狭小的茅草屋内,凤清欢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受害者家属脸上的神色从疑惑到犹豫,再到震惊,最后点头应允。
“倘若你说的话是真的,我们就信你一回。”
顾家汉子咬紧牙,把心
一横,算是拿定了主意。
凤清欢侧眸凝向夜影:“接下来就要辛苦夜侍卫了,派人暗中保护他们的安全。”
当轿辇从村子里离开时,躲在屋头窗口看热闹的人,依然听见了顾家汉子的骂骂咧咧,就知道大妃娘娘是吃了瘪,被死者家属从屋里赶出来了。
轿辇上,凤清欢的唇角却是微微上扬,究竟是谁如此费尽心力的害她,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
一行人披星戴月的回了宫,祥云宫里却不见夜北冥的身影。
凤清欢去询问宫人,却发现每个人在见到自己时神色都透着异样,紧张中透着慌乱,不同寻常。
“王上去哪儿了?”
宫人们吱吱唔唔,却没有一个人正面回答她的话。
夜影眉心微蹙,不耐训斥:“大妃问你们话呢?一个个是哑了还是聋了?”
“王上……王上没说,奴才们也不敢问。”
终于有人应了话,不过这回答却也让凤清欢心底更疑惑了。
“本妃离宫的这两天,可有发生什么事儿?”
或许是出于女人敏锐的直觉,凤清欢环扫一圈,锐眸从宫人们的身上一扫而过,总觉得这些人个个神色都不对劲儿。
就连粗枝大叶的夜影,也同样察觉到了异样。
“大妃问你们呢!说话呀!”
他戾眸瞪扫一眼,宫人们个个后退三步,连声道:“奴才们不敢胡说,大妃……大妃就不要为难奴才们了。”
愈是这样说,愈是说明情况不简单。
凤清欢水眸泛起疑云,她记得昨夜在云隐寺见到阿北,一切都还好好的。
才短短一日光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夜影,你去练武场找找看,青玉,我们也出去转转……”
夜影领命离去,风清欢也带着青玉在祥云宫前前后后寻了个遍,却也未见
夜北冥的踪影。
就在这时,后山传来了狼嚎声。
凤清欢与青玉对视一眼,眸底划过一抹默契的光芒,紧接着便朝着后山的方向而去。
“青玉,你在外面守着,我去去就回。”
皎洁月光下,燕子聿一袭如月光色泽的素净长袍,白色抹额映衬着那张妖孽俊俏的五官,凤眸如墨,眼若星辰,波光滟潋的眸底却似藏着深邃幽深的伤感。
“小欢欢这么急着找我,不会是想我了吧?”
凤清欢面露愧色:“自从虎啸峰一别,清欢与子聿哥已有数月未见,之前对子聿哥说过的那些话……希望子聿哥不要见怪!”
当初因为燕子聿的一句话,她被阿北逼着堕胎,一气之下才会冲着燕子聿说出那些绝情的话来。
燕子聿掠过树林,英俊逼人的俊颜伫立在她面前,一撩指,弹了下她的额头,玩味笑应:“在小欢欢的眼里,本公子是这么小家子气的人吗?若非身有重孝,我早就来北冥国找你玩了……”
凤清欢注意到他这一身素服,身上的风流韵味也收敛了净,看来这几个月他是一直呆在虎啸峰为亡母守孝。
“子聿哥为亡母守孝,清欢本不应该随便打扰,这次急着召唤子聿哥,确实是有个不情之请!”
燕子聿见她一脸肃然,神色也多了几分认真。
“小欢欢与我之间的渊源,客气话就不必说了,究竟有何事用得着哥哥我,直言便是。”
凤清欢便也不再客气:“四大圣物之一的蚀魂镜,可是在子聿哥的手里?”
燕子聿点头:“没错。”
“我想要借来一用。”
“这蚀魂镜虽是我母亲留下的遗物,但小欢欢既是开了口,我断然不会拒绝。只是……不知小欢欢要借去何用?”
蚀魂镜乃四大圣物之一,亦
正亦邪,若是落到恶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凤清欢微有迟疑:“子聿哥若是相信我,便借我一用,等我要做的事情完成,定将此物完壁归赵。”
燕子聿深凝着她清澈的水眸,沉默数秒后直接从怀中掏出了用绢布层层包裹的蚀魂镜,重重点下头:“那你要万事当心!”
蚀魂镜若要再次解封,依然要用鬼灵族人的掌心血。
还未等凤清欢反应过来,一道银光划过,燕子聿掌心溢出的殷红血液已经浸透了绢布。
“子聿哥,你这是……”
“先前在南岳国,蚀魂镜被封印的事情已经让冥王对我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所以这次解封蚀魂镜就让我来吧,不能让他再怀疑到你的头上。”
凤清欢恍然顿悟,不禁心生感激。
“子聿哥这个时候还在为我着想,让清欢无以为报。”
虽然燕子聿并不知道夜北冥已经失忆了,在南岳国发生的一切他其实并不记得,但燕子聿此举对于凤清欢而言,还是包藏了无尽情义。
他们同为鬼灵族最后的传人,还需惺惺相惜。
燕子聿将蚀魂镜塞到她手里,潇洒拂袖,眼神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在本公子的眼里,小欢欢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疼你谁疼你。”
就在这时,青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妃,有人朝这边来了。”
远远的,能看见有稀疏的宫灯亮起,正朝着后山的方向而来。
燕子聿潇洒收回了手:“我还要回虎啸峰守孝,小欢欢,我们就此别过。记得要想我哟……”
男人转身回眸,唇角勾勒着笑,清华尊贵的俊颜再次浮现出往昔的风流戏谑。
凤清欢凝盯着男人消失在黑暗里的方向,樱红的唇畔亦浅勾扬,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
当她从
密林里走出来,远处的宫灯已是近了。
夜影的声音传来:“王上,是大妃……”
紫金色的袍角划破了夜的黑,一双印纹绣络的黑色云靴已经飞跃而至,站在了凤清欢的面前。
夜北冥风姿卓绝的身影,仿若暗夜里荼蘼盛开的曼陀罗花,瞬间照亮了女人的瞳。
“天色这么晚了,欢儿跑到后山来做什么?”
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流露出明显的担忧,与此说话的同时,他那双暗沉幽深的鹰眸,看似不经意的淡淡瞥了眼密林的方向。
凤清欢深知男人的精明,在阿北没有恢复记忆之前,她亦不想再生猜忌,干脆毫无隐瞒的将事情坦坦荡荡的说出来更恰当。
“刚才听见血狼的嚎声,我便和青玉来了后山……”
“血狼?燕子聿他来做什么?”
夜北冥的反问声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惊诧,银色面具下,那双鹰眸更是平静无波,让人无法洞悉到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上前长臂一勾,凤清欢已被包裹在熟悉的气息里。
凤清欢缓缓将手中那块还带着血迹的绢布递到男人面前:“这便是蚀魂镜,子聿哥将它借给了我,现在……我把它交给阿北。”
其实在刚才夜北冥靠近她的时候,早就留意到了女人手里的东西,只是没想到的是,血迹未干的绢帕包裹的竟然是蚀魂镜。
男人伸手接过绢布包裹之物,眼敛微垂稍沉默了会儿。
“欢儿信得过本王,本王也定然不会让你失望。”
他一定会尽快突破灵力十重,恢复记忆。
四目相视,眸光含情,唇角皆勾起一丝浅意。
夜北冥厚实的手掌,紧牵着女人的小手,朝着祥云殿的方向走去。
凤清欢突然想起了什么:“先前回宫四处未见着你,阿北去了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