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又惊又喜,却又生怯。
她连连摆手:“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夜侍卫还是自己留着……”
青玉没想到夜影会将珍藏的百年老参拿来给自己调理身子。
但如此贵重之物,她断然是不能接受的,不过心中还是有些窃喜。
夜影见她不肯接受,也有些急眼:“我一个糙老爷们,身强体壮,哪吃得着这些补品,这颗人参若是能帮青玉姑娘调理好身子,才算物得其所。”
青玉自然不敢要,二人不免推搡拉扯,看在外人眼里不免多了几分玩味。
小墨宝娇小的身子一闪,夜影手里的锦盒不知何时已落到了那个小家伙的手中。
某小子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锦盒:“如此贵重的人参,夜侍卫说送就送,不会是对青玉姐姐有什么企图吧?”
夜影顿时就红了脸,青玉那张娇俏的小脸更是红到了脖子根。
她急急瞪了小墨宝一眼:“臭小子,还不赶紧把人参还给夜侍卫,若是弄伤弄坏了,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小墨宝撇撇嘴:“送出去的礼物就像泼出去的水,就算我还给夜侍卫,人家也未必好意思拿回去……”
他年轻小小,倒是懂得揣摩人心,说的话也正好戳中了夜影的心思。
夜影连连点头附和:“墨宝说得没错,送出去的礼物就像泼出去的水,末将绝不会再拿回去,还请青玉姑娘收下我的这份心意……”
他言辞诚挚,凝向青玉的眼神更是透着恳切。
此刻,青玉也不由犯起了难,这颗百年老参收也不是,退也不好。
就在这时,凤清欢的声音从旁飘来:“既是夜侍卫的一番心意,今日便由本妃做主,让青玉收下了。”
夜影感激涕零,双手抱拳:“多谢大妃成全。”
若是没有凤清欢从中解围,就算再纠缠两个时辰,青玉姑娘也未必会接受他的心意。
既是主子发话了,青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抿唇红着脸:“那……青玉就在此谢过夜侍卫了。”
夜影的人参送出去了,亦是内心欢喜。
凤清欢的声音再度传来:“青玉,你先回屋歇着,我有话要单独和夜侍卫说。”
她的话出,夜影和青玉皆微怔愣,很快便回了神。
青玉点头应声:“是。”
接着便先行告退,回了屋。
夜影的目光对视上凤清欢清亮的水眸,压低嗓音:
“不知大妃要和末将说什么?”
凤清欢水眸的光芒,透着从容优雅。
她轻声开口:“我想向夜侍卫打听点事情……”
夜影连声应:“不知大妃想打听什么事儿?”
“在你们北冥国,有没有在书法字画临摹上特别有造诣的人?”
闻言,夜影顿时反应过来:“大妃怀疑是有人伪造了书信,有心挑拨大妃和王上之间的感情?”
凤清欢斩钉截铁:“不是怀疑,是肯定!”
她从未写过那样的情信,只能是有人故意伪造,栽赃嫁祸给她。
夜影的神色也沉了沉:“若说书法字画上有造诣的人,倒是真有几个,其中最为出色当属碧心郡主,不过……听说碧心郡主自从断臂后,就再也无心练书画字迹。”
他也不想将此事与碧心郡主牵扯到一起,但面对大妃,他也不想说谎。
再说,夜影认为碧心郡主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凤清欢杏眸微亮,沐碧心确实断了臂,不过她断的却是左臂,对她临摹写字并无影响。
况且沐碧心一直对凤清欢怀恨在心,如果她真有临摹的本事,整件事情倒就说得通了。
凤清欢再转念一想,就算她怀疑是沐碧心所为,那也得有证据才行!
若沐碧心想要临摹她的笔迹,那也得先拿到凤清欢亲笔所书的字迹才行。
凤清欢眉目流转,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御书房!”
她常在御书房里读书写字,留下不少字迹,这几乎是祥云宫人尽皆知的事情。
倘若沐碧心有意,她自是也不会疏漏这一点。
夜影微微怔愣,一时间未反应过来,猜不透大妃为何突然提起御书房。
此时,凤清欢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夜影,倘若能揪出陷害我的人,你愿意帮我吗?”
夜影毫不犹豫地点下头:“倘若真是有人刻意陷害大妃,末将当然愿意助大妃一臂之力。”
更何况,那幕后黑手陷害大妃且不说,还连累的青玉姑娘受罚,那鞭责之刑还是由夜影亲自动的手。
所以,夜影比任何人都希望能找到那幕后黑手,还青玉姑娘和大妃一个清白。
青玉和小墨宝进屋后,也一直忐忑难安,她不知道主子单独和夜影都说了些什么。
墨宝咧着小白牙,一脸坏笑,粉嫩俊俏的小脸凑到青玉面前:“我看……大妃是要把青玉姐姐许配给夜
侍卫了,指不定二人现在就在外面商量办喜事呢!”
臭小子许是看穿了青玉的心思,故意拿她打趣逗乐。
青玉红着脸:“你这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扬起手臂,作势就要打到小墨宝身上,就在这时房门倏地被人推开,凤清欢从外走了进来。
小墨宝见势钻到凤清欢身后,以她的身体作掩护探出头来,邪皮地咧嘴坏笑,倒是先告起了状:“欢儿姐姐,你还是赶紧把青玉姐姐嫁出去吧,她那么凶,动不动就要揍人,倘若要让夜侍卫看清她的真面目,怕是就不好嫁了。”
说罢,小家伙冲着青玉扮鬼脸吐了吐舌头,便脚底抹油开溜了。
青玉杏腮微鼓,红着脸气鼓鼓地望着消失在门口的娇小身影。
凤清欢唇角亦扬起浅浅的笑意:“小墨宝还只是个孩子,虽然顽劣了些,但说得倒也是实话。夜侍卫性情耿直,为人磊落,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大妃,你……你胡说什么呢?”
青玉羞转过身子,轻嗔声传来。
凤清欢从身后轻揽上她的双肩,轻笑出声:“好了好了,我只是想说有夜侍卫的帮忙,那封情信的幕后操纵者,应该很快就能浮出水面。”
青玉杏睁瞪大,倏地掉头转过身来。
“大妃刚才在外面,是交代夜侍卫调查关于那封情信的事情?”
凤清欢秀眉上挑,勾扬的唇角更是笑得耐人寻味:“不然,你以为呢?难不成真以为本妃是在和夜侍卫商量着要把你嫁出去?”
“大妃……”
“傻丫头,你忘了我曾经说过,你的婚事由你自己做主,若没有你的点头应允,我是不会把你许配给任何人的。”
青玉眸光感激,紧紧地握着主子的手:“奴婢能侍候在大妃身边,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傻丫头,瞧瞧你这一身的伤,全都是被我连累的,你跟着我吃了那么多苦头,有福气的人是我,身边能有你这般忠心耿耿的丫鬟……”
凤清欢的话出自肺腑,她的目光凝着青玉身上的伤痕,满心伤感。
青玉故作轻松地笑着打断了她:“大妃还没告诉奴婢呢,到底是要用什么法子抓到陷害大妃的幕后那个人。”
她脸上的笑容,和轻松自在的语气,无形中化解了空气里弥漾的伤感。
凤清欢灵眸忽闪
,冲她眨眨眼:“是狐狸终究是会露出尾巴的,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这一天,凤清欢都陪着青玉。
直到傍晚时分,门外忽传来夜影低沉的嗓音:“大妃,人抓到了,是祥云宫里的一名宫人,末将见他鬼鬼祟祟出现在御书房外,当机立断地拿下了,没想到果然在他身上搜出了大妃的字迹纸张。”
原来,凤清欢先前吩咐夜影去办的事,就是让他在祥云宫内放出风声,说御书房里丢了重要公文,要严查这几日进过御书房的人。
那涉事的宫人担心自己偷拿了大妃字迹的事情被暴露,急着想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把那一页纸再还回去,却不想正好中了夜影的计,直接在御书房门外便将人拿下了。
凤清欢点了点头:“先把人关押进地下室,青玉受过的鞭责,双倍地还给他,等他挨过了打,本妃再去亲自审。还有……再派人去搜搜他的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夜影应声退下。
青玉又惊又喜:“人真的抓到了?太好了……大妃终于可以在王上面前洗清与东临皇幽会的嫌弃了。”
凤清欢摇摇头:“这宫人显然是听命于人,想要扒出他身后的操纵者,也并非易事。”
如果那宫人死都不肯开口,就算现在人赃并获,这口黑锅无疑是他背上了。
青玉闻言,不禁又犯起了愁,不过当她想起明日老族长便要进宫的事儿,眼睛又燃起了希望。
“等王上恢复记忆,所有事情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想当日在驿站,夜北冥为了保护凤清欢的周全,连性命都可以豁出去不要。
青玉相信,只要王上能恢复记忆,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凤清欢浅浅一笑,什么话也没说。
她又陪着青玉一起用过晚膳,这才起身离开。
青玉原本想陪她一起去,但被凤清欢拒绝了。
“你安心养伤,这些事情由本妃来处理就好。”
阴冷潮湿的地下室,那宫人被绑在和青玉相同的木柱上,身上的鞭痕夹杂着血水,浸透了衣襟。
夜影的低吼声传来:“你为何要陷害大妃?到底招还是不招?”
那宫人奄奄一息,苟延残喘:“小的真的……什么也没做过。”
“你怀里揣着大妃的笔迹,分明就是在御书房里偷的,还敢嘴硬!”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皮鞭,
抽得那宫人浑身一紧。
那宫人虽知死到临头,却依然紧咬着不肯松口:“那页字迹是小的在御书房外拣的,兴许是被风刮飞出来的也不一定……”
“本妃练字时有个习惯,所有的纸张都会压在石砚下,就算是刮风也不可能飞出御书房。还有……你怀里的那页字迹,如果本妃没有记错的话,它原本是压在石砚下第五页,为何前四页都好生生地压在石砚下,偏巧这第五页飞出了御书房?你倒是好生地给本妃再解释解释……”
凤清欢唇角噙笑,她倒是要看看,这宫人灵舌巧辩,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突如其来的幽幽声,让浑身血色模糊的宫人忍不住一个激灵。
他记忆里偷取的这页字迹,确实是压在石砚之下。
当时前面几页纸张都只有寥寥几字,有的纸上漫不经意画着兰花惠草,都不适宜用作临摹所用,所以他才机灵地抽取了下面的纸张。
这宫人却万万没想到,凤清欢竟然连这些纸张的排放顺序都记得如此清楚,吓得打了个冷颤。
凤清欢淡淡再瞥他一眼:“你一个小小宫人,每个月的月银不过区区几十文,可方才侍卫却从你的房间里,搜出了不少金软细条和银票,这些东西你若说不是偷的,又是从何而来?”
她笑着挑起秀眉,饶有意味:“在皇宫里偷窃的罪名不小,可是要掉脑袋的,况且这些金软细条和银票,若真要有心去查,也都能查得到出处。现在……就看你是自己招,还是让本妃亲自去查?倘若一旦是由本妃查出真相,你可就不止是掉脑袋这么简单了……”
潮湿的空气里,一阵阴风吹过,凤清欢身上的白纱罗裙翻飞,充斥说不出的诡异。
她的眼神极冷,莲步款款,一步步朝着被捆绑在木柱上的那宫人逼近。
那宫人显然是被她的话吓到了,抖如筛糠。
凤清欢唇角勾勒起一抹残魅冷笑,幽冷的嗓音愈来愈近:“不知你入宫当差,家里可还有亲人,本妃想……你应该也不希望此事牵连到自己的家人吧?”
她的这一句,无疑是打破了那宫人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那宫人哇得哭出声来:“求大妃饶命,千万不要牵连到小的的家人,所有的罪小的都愿意一人承担,哪怕大妃娘娘现在就砍了小的的头,小的也绝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