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清欢听了南宫澈的话,知他是误会了自己的用意。
若是换作以前,她不作解释倒也罢了。
可是共经过此劫患难后,她也不忍心在南宫澈受伤的心口再撒把盐。
“阿澈你误会了。我是想回凤府……”
因为还没有收到凤九传来的消息,凤清欢想回家打探一下,看看能不能有家人的消息。
而凤府戴罪在身,不能确定会不会有宫里的人在那里蹲守,凤清欢其实是不想连累南宫澈,所以才提出分道扬镳。
南宫澈眸底一闪而过的激动欣喜,眼神很快又平静下来。
“只要你不怕被本王牵连,我陪你一起回将军府。”
凤清欢点点头:“好,那我们就一起先回府去看看。”
夜色渐浓,白日繁华的街道人影丁星。
暗夜习凉,笼罩在黑暗里的将军府,就连门口的石狮也变得冰冷的几分。
凤清欢并未从大门进府,她带南宫澈,打算从南面的墙洞溜进府。
南宫澈堂堂皇室子弟,何曾干过爬墙钻洞这种事儿。
他站在墙角一脸尴尬,吱吱唔唔:“清欢,真的要从这里钻过去吗?”
“阿澈应该从没钻过墙洞吧?我小时候爹爹管得严,从不让我出府,南面的这个墙洞就是我溜出去玩的秘密通道,也只有青玉这丫头知道这个秘密。”
凤清欢勾唇浅笑,像极了深山幽谷的兰花,清雅别致,美得不可方物。
南宫澈驻足痴望着她,听说这个墙洞是凤清欢不为人知的秘密通道,现在却告诉了他……
想到这儿,南宫澈的心情莫名的开心,凤清欢愿意将自己的秘密分享给他,也就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又近了一层。
南宫澈嘴角勾着笑,完全忘记了钻墙洞有失身份这码事儿,紧跟在凤清欢身后,心情愉悦的墙洞钻进了将军府。
二人刚钻过墙洞,还未站稳脚,只闻一道冷冽低沉的熟悉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爱妃似乎忘记了,知道你这个秘密通道的人除了青玉,还有本王!”
夜北冥一袭黑金软丝细袍,衣袂绣着苍穹祥云,袍袖松垮的悬在半空,仿若暗夜的幽冥使者,邪魅妖娆,却又杀机无限。
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为暗夜凭添了无尽诡谲妖冶。
凤清欢大吃一惊:“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阵凉风袭卷而下,夜北冥潇洒的一撩衣摆,稳稳落在了他们二人面前。
他犀利的冷眸从南宫澈身上一扫而过,便落在了凤清欢的身上。
夜北冥眯眯眼,盯着她的眸光愈发危险:“欢儿这一整天都去了哪儿?莫非是一直和这个南宫太子在一起?”
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威严戾气,又透着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他下令让夜影带着凤清欢先行离宫,自己原本打算去龙阳宫找南宫啸天算帐,却不想龙阳宫突然有火雷爆炸,因为事发突然,为了不节外生枝,夜北冥当机立断决定暂且放南宫啸天一马,先解决凤清欢这边的问题。
却不想,当夜北冥急匆匆来到宫北门与夜影他们会合时,已经顺利拿下宫门的夜影这才发现,凤清欢不见了。
当时皇宫里的情势十分紧急,出动了大量侍卫官兵。
夜北冥断定凤清欢应该是趁着混乱先行一步,溜出了宫,所以也未多加停留,带着夜影一行追出宫去。
没想到,他竟然中了那小女人的计。
凤清欢非但没有出宫,还和南宫澈搅和到了一起。
夜北冥找了一天没寻到女人的踪影,只好换了策略,一边派了手下继续寻找凤五一家子的下落,自己则留在将军府里守株待兔。
还真让他等到了!
只是,当看见凤清欢和南宫澈一起出现在南墙外,女人还亲切的唤他‘阿澈’时,夜北冥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森然黑暗的夜幕中,凤清欢依然能清晰感受到来自对面的危险气息。
她清清冷冷的应答:“是阿澈送我出的宫。”
言外之意,南宫澈是她的救命恩人。
凤清欢知道夜北冥的爆脾气,这会儿男人定然是杀了南宫澈的心思都有。
夜北冥幽深的冷眸,再次扫过南宫澈,同时一把拽过凤清欢的柔荑,霸道的将女人包裹进自己厚实的胸膛。
“既然人已经送到了,南宫太子好走,不送。”
他赤祼祼的下了逐客令。
南宫澈削瘦的身影屹立在墙角根,眼睁睁看着凤清欢落入了冥王的怀中,嘴角不由的抽搐两下,不难看出内心波涛汹涌,心绪难平。
下一瞬,他眼敛微垂,掌心成拳,似是暗暗下定了决心。
南宫澈再抬眸,目光望向凤清欢:“清欢,把你交到了冥王手里,我便能安心离开了。不过……在离开之前,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他嗓音低沉,态度诚恳。
夜北冥
皱紧了眉头,见过死缠烂打的,还没见过像南宫澈这般死缠着不放的。
“有话就说,少啰嗦……”
南宫澈的目光这才正面迎对上冥王的视线,不愠不火:“这件事情本王只想对清欢一个人说,还请冥王暂时回避。”
“好你个南宫澈,休要得寸进尺……”
银色面具下,夜北冥冷冽的鹰眸迸射出森寒光芒,锋如利刃。
南宫澈对视上他的眼睛,眸底毫无畏色,显然是铁了心。
凤清欢轻细的声音扬起:“这是阿澈和我之间的事情,阿北,请你回避一下。”
夜北冥薄唇紧抿,勾勒出冷毅的线条,流露出明显的不悦。
凤清欢不留痕迹的从他的手心里挣脱出来,迈步走向了南宫澈。
她虽然没有回头,却依然能清楚感受到来自身后火辣人辣的视线。
夜北冥没有制止她,但却气得不轻。
男人手掌紧握成拳,骨节咯咯作响,虽心有不满,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凤清欢走向了南宫澈。
凤清欢徐徐走到了南宫澈的面前,清澈的水眸在暗色中璀璨如星。
“阿澈有什么事情要拜托我?”
堂堂东临国皇长子,能有什么事情拜托她?
凤清欢心里也很好奇。
南宫澈嘴角沉了沉,神色凝重了几分:“确是有件东西要交给清欢你替我保管……”
说话的同时,他已从袖中掏出那只精美华丽的锦盒。
凤清欢一见此物,惊诧的睁大了眼睛:“这不是……”
她的话并没有接着往下说,便就此打住了。
但今晚在南宫啸天的御寝内,她亲眼看见南宫澈在南宫啸天的暗示下取出的这只锦盒,里面装的是何物,她心里自是一清二楚。
南宫澈嗓音压得更加低沉:“眼下除了你,本王再也找不到可以依赖的人托付此物。所以……你务必要帮我这个忙。”
“那……你何时来取此物?”
凤清欢心里已经猜到了南宫澈的用意,他定然还挂念着皇宫里的情势,将两件圣物寄放于她这里,必然是打算只身折返回宫去。
她的问题,让南宫澈的神色微微一滞,显然他自己都未曾想过。
皇宫内局势不明,南宫澈压根儿都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宫。
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自然轻松的神色,冲着凤清欢勾唇一笑:“东西放在你这儿,本王难不成还怕你私吞了不成?等处理了手上的麻烦,
我再去找你讨要便是。”
说罢,他唇角的笑容僵了僵,凝望着凤清欢的眼神又多了几分痴。
“本王真的要走了,清欢,希望你和凤将军能早日父女团聚,保重!”
南宫澈掉头转身,走的无比绝决,似是担心自己再慢一步就会改变心意。
凤清欢知道他此刻身上背负着无比艰难的重任,眼神透着尊重,目送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墙洞之外。
“人影儿都没了,还没看够吗?”
夜北冥嘴角紧抿,酸溜溜的冷语从女人身后飘来。
凤清欢还未来得及回头,一只长臂勾来,她的柔荑皓腕已落入男人温热厚实的掌心。
下一秒,她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被夜北冥一把打横抱起。
男人抱着凤清欢,眸色如霜,气质倨傲冷毅,大步流星而去。
凤清欢由下仰视的角度,能清楚感受到男人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轮廓,流露出的冷意。
“你要带我去哪儿?”
凤清欢的声线绷得紧直,不难听出其中紧张。
她脑子里回荡的,依然是夜北冥逼她堕胎的那些话。
此时此刻,只有他们二人,倘若男人当真要逼迫她,以她的力量确实无力反击。
夜北冥似是从女人的声音,还有她紧绷的身子,也感受到了她的紧张,不由眉心紧锁,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相比起本王,你似乎更愿意和那个南宫澈亲近……”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女人和南宫澈独处了一整天,夜北冥就恨得咬牙切齿,只恨自己方才一时手软,没有亲手宰了南宫澈。
凤清欢朱唇紧抿,一言不发。
既然夜北冥未提堕胎之事,那她也只字不提,再想办法逃离他的身边。
夜北冥显然全然没有察觉女人的心思,抱着她飞身稳稳落在了药香阁的院子里。
庭院里挂着竹灯,映照得院子里清亮典雅。
院子中央的石桌上,摆放着酒菜,像是有人提前备好的。
夜北冥将凤清欢落放到石凳上,放手时一拂袖袍,明显透着不悦。
凤清欢垂眸,意欲起身,态度清冷。
却还不等她站起身,男人厚实有力的手掌已落在她的肩头,带着霸道的力量,硬生生将她逼坐下来。
凤清欢抬头,眸光潋滟,直逼向男人。
“夜北冥,你到底想干什么?”
已经过了子时,这男人不睡觉也就罢了,还不让她休息吗?
夜北冥松了松那身宽大的黑
色金丝软袍,腰带随性的扔到一旁,袒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随手将脸上的银色面具也扔掉了。
那张惊为天人的妖孽俊颜,就这样暴露在清雅的竹灯下。
他拿起酒壶,眯眼懒懒地瞥向凤清欢:“本王的女人,能陪别的男人一整天,就不能陪本王喝顿酒吗?”
见他戾气正浓,凤清欢选择了冷淡应对,清澈的水眸静静凝对上男人的眼睛,沉默不语。
夜北冥提起酒壶,仰首就饮。
酒水沿着脖颈的线条缓缓流下,淌着说不出的性感魅惑。
凤清欢下意识的瞥开眸,也不知为何,脸颊竟然一阵热。
所幸,正在气头上的男人并未察觉到她的异色,也化解了她眼前的尴尬。
夜北冥先还只是提着酒过壶饮,后面似是不解气,拎起脚边的大酒坛,直接对坛豪饮。
凤清欢秀眉微蹙,她认出这酒坛是埋在后院的琼花酿,是她五年前亲手所酿埋在后院里的,一共有五坛。
她再一垂眸,惊然发现石桌脚边摆放的酒坛,不多不少,正好五坛。
“这……这琼花酿是我特意给爹爹酿的酒,你……”
凤清欢杏腮酡红,气得瞪大了眼睛。
这男人的本事倒真不小,埋在地里的酒也能找得着,还把五坛全都搬出来了。
夜北冥手里的那坛酒已是空了,他随手扔出去,只闻哐啷一声碎响。
“你爹爹喝的,我为何喝不得?欢儿,你偏心……”
男人的气息里流窜着醇香的酒味儿,眼神微薰,不知是酒酿作祟,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凤清欢抿着唇,脑子里忽闪过一道灵光。
不妨就让他喝得酩酊大醉,到时候她便趁机溜走,倒也是个好机会。
“既然你喜欢,那便把这几坛酒都喝了吧。”
闻言,夜北冥的眸光倏地放亮。
他眯眼盯着凤清欢,慵懒矜贵,唇角下意识勾扬:“欢儿酿的酒,本王确实喜欢,倘若饮尽了这几坛,欢儿日后是不是还会为本王酿制此酒?”
男人醉意微薰的人眼睛,魅惑人心,却也甚是慑人,仿若要穿凤清欢的瞳仁,看穿到她的内心深处。
凤清欢被他这样盯着,也不禁心口一紧,为之轻颤。
她定睛凝神,佯装镇定淡然的点了点头:“好,阿北若是喜欢喝,日后我便为你酿。”
她此话一出,夜北冥顿时眉开眼笑,一把紧紧的抓住她的手,高兴的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