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瑟还是心软,磨磨蹭蹭地退了回来,用脚尖踢了踢躺在地上装死的男人:“你……自己能起来吗?”
男人摇头,摇得很虚弱。
萧雨瑟无可奈何地蹲下身扶他,男人像条蛇,立刻缠在她身上,大脑袋搁在她纤薄的肩上,全身无力,气若游丝。
纤指轻扣手腕,要探明他到底伤在哪里。
夜北冥立刻屏住呼吸,调动灵力,将脉象整得乱七八糟,再加之他吐了太多血,此时的脉象确实很糟糕。
萧雨瑟的眉头越蹙越紧,良久,才松了手,费力地架着夜北冥的胳膊,将他拖回到床榻上。
“可能是刚才你被煞气反噬,这才伤了根本。我再开两副药给你,这几日别运气,好好躺着休息。”医者父母心,见他真的伤得厉害,萧雨瑟的心更软了。
夜北冥两只胳膊合拢,勾住萧雨瑟的腰。
趁着躺下时的力道,生生地把她拖了上来,柔柔的身体,覆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温香软玉,美人在怀……
夜北冥幸福地闭上了眼睛,此时就是要他死,他也乐意。
萧雨瑟的心乱了,她又气又恼,正要挣脱,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逸出:“我有法子找到蚀魂镜。”
“真的!”少女太过激动,一时忘了,自己正趴在男人怀中。
夜北冥轻抚她的薄背,心疼她太过瘦小。
明明有习武,为何大掌之下的身体,竟是皮包骨头般的纤瘦,他一定要把他喂胖,要她肉乎乎的,软绵绵的,抱起来手感才会更好。
“方才我注意到,九幽翠似是能压制蚀魂镜,如果能利用九幽翠,或许能找到蚀魂镜。”夜北冥所说的,正是萧雨瑟所想的。
她的思绪,全都集中在蚀魂镜上,没有注意到,夜北冥的脸渐渐凑近,性感薄唇有意无意地轻触少女脸颊,墨竹清香勾人心魂。
“九幽翠在你手上一年多了,也不见你用它找到蚀魂镜。夜北冥,你是存心的吧!”萧雨瑟一想到他这么长时间,一无所获,不由怒火中烧。
夜北冥又是一脸无辜,尽管面具遮住,看不到他的表情,可萧雨瑟还是从他难得变得柔软的眸光中,看到孩童般的促狭。
“它们跟你亲!瑟儿,你不知道,本王修炼的时候,被它们折腾得几次没命。本王能活到现在,那可是战战兢兢,怎敢使唤它们!”
男人还好死不死地又抱紧了一点,似是很害怕:“瑟儿,它们欺负本王,你可要替本王出气,好好教训它们!”
“你……你胡说!”
萧雨瑟感觉到腰间力道加重,身体紧贴的部分,温度逐渐上升。
隔着厚厚的衣裳,依旧灼得她肌肤滚烫,连五脏六腑都热得快要被他的体温烫伤。
“你放开我!”
“不行,本王的胳膊……僵住了,动不了……瑟儿,你自己挪动一下好不好,你自己下来吧……”
萧雨瑟不知有诈,用力支撑起身体,试图从他的禁锢中脱身。
突然,她觉得不对劲……
少女的脸,倏然变红,脸皮
发烫,烫得可以烙饼。
“夜北冥!你!你……无礼!”柔软的身体异常敏感,被硬物硌得生疼。
夜北冥也很难受,他难忍着要把她扑倒的冲动,嗓音沙哑低沉,凉凉薄唇蒙上妖艳的红。
“这是……生理反应,本王若是连这点反应都没有,不是死人就是残废!瑟儿,难不成你还盼着本王……”
太难受了,夜北冥空有调侃之心,没有调笑之力。
萧雨瑟也不好受,她并非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她与夜北冥的鱼水之欢,早已深深刻入骨髓。
腰间大手略微松开,十指如弹琴,从她的腰间慢慢往上滑走,停在肩边,顺着好看的线条,攀上她清秀的耳,抚着她滑嫩的脸颊,最后,停在她仍旧红肿的唇上。
“昨晚弄疼你了。”夜北冥很是歉疚。
某根心弦,不受控制地被人撩拨,小心肝也莫名其妙地颤了两下。
螓首低垂,洁白贝齿轻咬下唇,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带着小小的委屈和不甘。
夜北冥轻笑,头微微向前,主动送上他的薄唇。
“给你机会,咬回来,本王保证不躲……你想咬多久都行……”
气氛暧昧到不行,空气中飘散着墨竹清香,恍惚间,迷人心智。
萧雨瑟脑子有点乱,像是被人喂了迷魂散似的,有点晕晕乎乎。
她本能地应了一声,正要低头去咬,突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主子,这次袭击可能跟东宫……”夜影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他急着想汇报自己查到的惊爆消息,赫然看见暧昧一幕,怔在原地,傻呆得不知进退。
萧雨瑟猛然惊醒,她疯狂地从夜北冥的身上跳下来,一阵风似的逃跑了。
夜北冥意犹未尽,双手还保持抱着她的那个姿势,扭头,冷眼瞪着撞破他好事的夜影。
夜影只觉得自己被人千刀万剜,万劫不复……
“王上……我……我不知道……你们在双修……”
我不知道你这么快就要得手了啊!
夜影的内心是委屈的……
夜北冥魇足地笑笑,今天他心情好,便不再与夜影计较。
“你刚才打探到什么了?”慢悠悠地起身,开始调息。
为了哄萧雨瑟,吐得那些血,是真材实料。之前煞气反噬,身体受损也不是开玩笑的。再不赶紧调息运气,运转灵力护体恢复,就真的会伤重不起。
夜影连着大口呼吸了十几下,才勉强镇定下来。
“回王上,这次袭击,是东宫安排的。前几日,有个神秘女子去了太子府,应是她暴露了咱们的据点,故意让人火烧院子,然后再在路上袭击……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夜北冥调息完毕后,身体顿觉清爽许多。
他斜靠在床榻边,自饮一杯酒后,才懒洋洋地说:“那个白衣女子,是来杀本王的。”
夜影恭敬地立在那里,没有接话。
夜北冥还在沉思中……
“易容术了得……她能把欢儿的一举一动学得这么像,应是欢儿身边的人……”
狭
长邪魅的星眸,迸射出冷芒,杀戾隐隐。
夜影只觉得背脊一凉,心也慢慢沉下去。
凤清欢不是个交游广泛之人,在凤府深居简出,与她熟悉的人除了青玉,也没几人。
凤五死后,凤府树倒猢狲散,全都是些干不了大事的人,不可能有本事当街刺杀夜北冥。
凤清欢与夜北冥来到北冥后,人在深宫之中,与她接触的人也不多,数来数去,也就他们这几个人……
既熟悉凤清欢,又能与西宁国太子联手干出这等大事的,只有一人——沐碧心!
“王上,碧心郡主她对王上忠心耿耿,不可能加害您的!”夜影脱口而出。
银色面具之下,眸光一凛,冷冷扫夜影一眼。
又是一杯酒下肚,声音凉凉的,透心寒。
“如此,这事你不必调查了。”
“王上,夜影罪该万死,请王上赐罪。”身为夜北冥的贴身侍卫,不跟他一条心,这便是死罪。
男人摇摇头,目光深邃悠远。
“本王也不希望是她,本王欠兰姨的……可若她当真做了这等卖国弑主之事,就算是兰姨,本王也饶不了她!”
嗓音渐渐低沉冷然——
“她杀本王,本王可以不跟她计较。卖国,罪该万死,杀凤五老将军……死不足惜!”
夜影低垂着头,作揖道:“碧心郡主已经断臂,可那白衣女子并无残疾……”
“本王也注意到了……”夜北冥凝眉,浓厚的两道剑眉,将眉心挤出一道深壑,可仍然填不满他此时烦躁的心情。
“你先去查,从西宁太子那下手,应会有突破口。”
“是!”
夜影退出屋子,夜北冥继续调息运气。
一个时辰后,院子里飘满了饭菜香味。
玉玲珑端来一个托盘,推门进来:“冥哥哥,可以吃饭了。”
她一边摆桌,一边问:“夜影急匆匆地出去了,应该不会回来吃饭。萧姑娘她去了雪山……”
“雪山?”夜北冥惊呼,“她怎么去雪山了?”
玉玲珑比他还诧异:“冥哥哥不知道?萧姑娘不是从你的屋子出来的吗?她说要去雪山找药材,我还以为是给冥哥哥你治病用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好半晌夜北冥才轻笑出声。
这个女人,真是太可爱了。
她肯定是又气又恼,觉得没脸见夜影他们,这才羞愤难当地跑去雪山冷静了……
只是雪山离京都有些距离,就算她御剑疾飞,一来一回也得几日。
一想到这几日见不着她,夜北冥没有胃口。
“小六戟……”男人很自然地跟着萧雨瑟称呼盘古六戟。
虚无世界打开,盘古六戟和九幽翠闪亮登场。
“去找萧雨瑟,她一人在雪山本王不放心。你与她有缘,找到她,快些把她带回来……”本王很想她,哪怕只有一刻不见,也想得刻骨铭心。
起初盘古六戟还傲娇悬在半空,没有动静,似是与九幽翠沟通了一下,夜北冥话未说完,它嗖的一下,没了影子。
玉玲珑第一次见盘古六戟如此
可爱,忍不住笑了。
“冥哥哥,我怎么觉得小六戟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是上古神器,不是人。”夜北冥心情大好,慵懒地夹了根青菜,慢悠悠地咀嚼着。
玉玲珑不客气地坐到他对面,端起碗,小口小口吃着,脸上却是写满了八卦。
“冥哥哥,我就想不明白,大妃是怎么借尸还魂的。为何咱们仙药族的医书里没有记载,难道是他们西宁国的秘传法子?”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当街假扮大妃袭击冥哥哥?”
“冥哥哥,刚才夜影出去的时候,我看他冷着脸,是不是他又为了碧心郡主的事跟你顶嘴了?”
“唉,碧心郡主非说她怀的是你的孩子,逼你立她做大妃。师傅也是,跟着起哄,闹得不欢而散……冥哥哥,会不会是碧心郡主因爱生恨,才……”
夜北冥终于忍受不了她的碎嘴,懒洋洋地抬起冷眸,淡淡地问道:“南宫煜呢?”
“阿煜他……”玉玲珑张大的嘴,半天没有合拢。
阿煜呢?好像被她打了一巴掌之后,就再也没看见了……
玉玲珑惊得站起身子,慌乱地在屋子里打转。
“阿煜呢?他去哪了?咱们搬家的时候他就不在,他跑哪去了?”
夜北冥这才满意地继续用膳。
玉玲珑独自纠结了一会,饭也不吃,跑去厨房找青玉。
“青玉,你看见阿……”
厨房里,南宫煜正坐在角落里,孤独地吃着一碗面。
玉玲珑尴尬地冲他笑了一下,蹲下身,讨好地问:“阿煜,这一天你去哪了?”
南宫煜不理她。
“只吃一碗面哪吃得饱,我给你煎个鸡蛋,炒两个菜吧。”
南宫煜一扬头,将剩下的面汤喝光,把空碗递给青玉。
“青玉姐,再给我盛一碗。”
“好嘞!”青玉痛痛快快地给南宫煜盛了碗面,又往里面加了一大勺红烧肉,“这次辛苦你了,多吃点,一会我就做道红烧猪蹄,给你补补!”
玉玲珑听得糊里糊涂,茫然地看着南宫煜。
偏人家爱理不理的,大口吃完第二碗面后,转身就去了夜北冥的屋子。
玉玲珑不好意思跟着,只得来问青玉。
“到底怎么回事?”
“还是阿煜机灵,他一直躲在暗处跟着咱们。那个白衣女人逃跑后,他就跟着,找到了她的老巢!”
玉玲珑又惊又喜:“阿煜立了大功啊!”
一年来,南宫煜与夜北冥的关系一直很微妙。
他们之间隔着因恨家仇,彼此又努力淡忘,夜北冥瞧不起南宫煜是个小屁孩,南宫煜一直怀疑夜北冥是杀人凶手,两人互不对付,但也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不干涉对方。
这次,如果南宫煜查到白衣女子的藏身之所,正好可以缓解他们之间的关系。
玉玲珑喜极而泣,忙不迭要跟过去。
青玉善意提醒她:“玲珑,阿煜还在气头上呢。他消失这么久,你都不知道,也不去寻他,这回啊,我看他至少要气几年!”
玉玲珑脚步一虚,一
个趔趄,差点跌倒。
为了面子,她牙尖嘴利地回道:“阿煜再难哄,也比夜影好哄。青玉,你再这样坚持,小心夜影娶了别的女子,到时候你后悔也来不及喽!”
青玉气得拿水泼她,玉玲珑也不甘示弱,两人在厨房里打打闹闹,笑成一团。
萧雨瑟心乱如麻,也顾不得有没有人注意,一路剑御而行,耳边风声呼啸,景色迅速向后倒去,脑子一片空白,目光没有焦距,直直地盯向前方,只管蒙着头往前冲。
渐渐的,没有喧闹声,空气也变得稀薄,身上渐感寒气。
萧雨瑟这才注意到,她已经远离京都,在往雪山去的路上。
当真要去雪山,靠那里的寒气冷静冷静?
思忖着,身旁有个东西在晃动,竟是盘古六戟。
“小六戟,你怎么来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肯定是夜北冥叫它来的,自己问它,从此一举。
脸又红得发烫,萧雨瑟捂着脸,垂下头,在生自己的闷气。
盘古六戟体贴地碰了碰萧雨瑟,示意她坐在自己身上,略停顿,待她坐稳了,嗖的一下,冲向了天空。
只飞了一个时辰,盘古六戟把她带到了天门。
考虑到里外有时差,萧雨瑟动作迅速地在天门里找了本书就出来了,坐着小六戟,来到雪山的最高峰,独自坐着看书。
只有看书,才能让自己心静。
一本书,反反复复翻了五遍,混乱的心才渐渐静了下来。
“小六戟,他是不是认出我了?”
萧雨瑟嘴里问的是盘古六戟,眼神却投向了荒凉的雪地,这里寸草不生,飞禽绝迹,只有她一个活物,哪怕是放声呐喊,连回音都不会有。
盘古六戟深深地插入雪地里,屹立不动。
少女继续自言自语。
“我是不是哪里露了马脚?怎么觉得他们个个都认定了我是凤清欢……”
“知道了又如何!我不承认,他们也可能有证据证明我的身份。我是萧雨瑟,再也不是凤清欢了。”
“小六戟,刚才我好像失态了……不对,是夜北冥他故意调戏我!我才没有失态,是他变态!”
刚刚理清的思绪,在胡思乱想中,又变得纷乱微妙。
才静下来的心,拧巴成麻花,怎么解都解不开。
珍贵的书籍被纤细的手指揉得快要碎成屑,盘古六戟晃动枪身,发出如刀剑相撞的声响,这才制止了萧雨瑟虐书的动作。
“好好的一本书,差点就被我毁了……”
萧雨瑟这才注意到,手中的孤本差点就被她弄烂,她心疼地抚本书皮,一页页翻看着,生怕有了破损,要及时修复。
突然,手指被页角划伤,细小的血珠沾到书页上……
“真是不小心,把本弄脏了!”
萧雨瑟正要拿衣袖拭去血渍,忽然发现,血珠迅速被书吸收,转瞬不见。
诧异中,手中的孤本泛起银光,书本上的字脱离页面,悬浮在半空。
它们快速换动位置,像小蝌蚪在水里畅游,很快就重新组合成一本立体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