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瑟之前捋好的青丝,在夜北冥的一呼一吸之间,轻盈飞起,柔柔落下,将萧雨瑟的心,撩拨得不知该如何跳动。
她的身体下意识地紧绷起来,莫名的燥热,努力将这种感觉悉数克制强压下去,反唇相讥:“莫非你刚才偷袭他不成,还想再来一次?”
面具下那张脸,扬起笑意:“你倒是伶牙俐齿……”
她真像那个女人,倔强不肯示弱,针锋相对的时候,总是这么可爱。
夜北冥低头说话时,面具蹭到了她细腻柔软的肌肤,凉凉的薄唇,似是不小心碰到她的耳垂,两人的心跳都无声地停顿了几秒。
说是劫持,不如说是挑逗……
萧雨瑟用力咬唇,殷红的血在口中弥漫,淡淡的血腥直冲大脑,凌乱了的心神,顿时变得清明。
她冰冷着脸,扬起唇:“原来传说中杀人无数、冷酷无情的冥王,是个鄙视无耻下流的登徒子!”
夜北冥眯起鹰眸,眼底闪过一丝异光:“萧雨瑟,我们未曾见面,你怎知我是冥王?”
男人的话听似调侃,实则审问。
萧雨瑟暗道不妙,自己说漏了嘴。
夜北冥是从背后袭击她的,她压根没看见夜北冥,所以不可能撒谎说看到银色面具猜到他是冥王。
原主也从未与夜北冥见过面,更不可能说听声音猜到他的身份。
这是远在西宁的宰相府,说破了天,也扯不到夜北冥身上。
可偏偏她就这么肯定地骂他冥王是登徒子了……
忽然,一张绢纸出现在眼前,是方才萧雨瑟为顾景轩写的药方。
上面的字迹,赫然醒目,是凤清欢的字迹。
“欢儿,是你吗?”
夜北冥粗重紊乱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相思和压抑的悸动。
听得萧雨瑟紧绷的弦,差点断掉:“我是
萧雨瑟,我不认识你说的什么欢儿!登徒子,你快放开我,否则,我就叫了!”
“叫……你叫啊。你是想叫那个假顾景轩救你,还是想叫外面那个快要成刺猬的燕子聿来救你?”
夜北冥紧抓住她的薄肩,将她扳过来,两人面对面。
他用手指捏住萧雨瑟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与他四目相对。
萧雨瑟下意识地往后缩,忽然腰间一紧。
夜北冥铁臂将她紧紧缚住,差点把她抱个满怀。
“你倒是叫啊!”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震慑和威胁。
萧雨瑟的脑子却是一片混乱……
夜北冥还是一如既往的精明睿智,他们刚进城才几个时辰,就被他看穿了身份!
也怪她自己,没想到夜北冥会出现在西宁京都,露出了这么多破绽。
不过,只要自己死咬着不承认,夜北冥也不能坐实她的身份。
毕竟,这具身体是货真价实的萧雨瑟。
她的脑子里有完整的属于萧雨瑟的记忆,这些足以证明她是萧雨瑟,不是凤清欢!
突然,萧雨瑟的脑子闪过一道灵光,她诧异地看向被打晕昏死在床上的顾景轩。
刚才男人说……这个是假顾景轩!
这人是假扮的?
可是萧雨瑟的记忆中,他分明就是顾景轩!怎么会是假的。
刚理清的思绪又乱了,萧雨瑟茫然地看向夜北冥,冰冷的鹰眸里,竟带着几分嘲弄和揶揄。
萧雨瑟抬头,主动迎上他冷冽目光,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她目前的计划是没有夜北冥的,刚才之所以乱了手脚,失了分寸,是因为这男人向来不按牌理出牌,猛然间闯进来,她一时没有适应而已。
冷静下来,萧雨瑟的心中,只有复仇。
只是起了个念头,夜北冥就敏锐地察觉到她
的杀意。
男人唇角勾勒起冷意,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又加了几分力:“怎么,你想杀我?”
萧雨瑟凤眸微眯,双手用力抵住他逐渐靠近的胸膛,灵力刚聚集在掌心,夜北冥突然紧紧抓住她的皓腕,将她的双手翻转向上,露出她清秀干净的掌心。
上面有两团桔色小球,微弱如烛火,轻渺似落花,美妙动人,一时之间看不出它有多大的杀伤力。
夜北冥心知这是武力值达到一定级别的人,才能修行出肉眼可见的灵力光。
凤清欢精通黄歧之术,却不擅武,就算她轻功了得,灵力修为很普通。
就算一年之间有了什么奇遇,或者有燕子聿暗中帮忙,凤清欢修行出来的灵力光,应是如粉樱般柔美的颜色,并非桔色。
就像燕子聿的灵力光是青色的,他的是耀眼的金色,灵力光是每个修行者独特的代表,这个做不了假。
难道自己真的想凤清欢想得走火入魔了,把萧雨瑟错当成了她?
就在这时,门又嘭的一声撞开了,燕子聿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
一进屋就看见夜北冥正搂着萧雨瑟,摸着她的小手,不由怒火中烧。
刚想冲上前要跟夜北冥打一架,身后嗖嗖嗖飞来几十只利箭,燕子聿不得不转身接着应付外面的士兵。
“小雨儿,咱们中了埋伏。此地不能久留,先撤吧。”
宰相府要活捉他们,看似凶狠却并没有把他们逼到绝路。
燕子聿心知不能在这里大开杀戒,只防守不进攻,彼此胶着。
院子里被击落的羽箭堆积如山,动静也越来越大,再不走,对他们极为不利。
萧雨瑟权衡片刻,扭头对夜北冥说:“你帮我们出去,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可以向你证明,我并不是你说的那个欢儿!”
燕
子聿极是不爽,瘪了瘪嘴:“小雨儿,子聿哥哥就能带你走,不用求他……”
话音未落,燕子聿眼前一花,哪里还有夜北冥和萧雨瑟的人影。
他恼火得直跺脚,反手击落几只羽箭后,也跟着跑了。
院子里一片狼藉,银甲士兵纷纷向两边退去,中间让出一条笔直大道。
一位身着绛色官服、头发灰白的男子踱着步子,缓慢前行。
身后跟着位蓝袍少年,坚毅的下颌线犹如刀刻,与他阴柔气质截然不同。如玉面容上是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沉着淡漠,眉梢上隐隐藏着阴毒,令人心悸。
乍一眼看去,他与屋里的顾景轩很像,相似的五官带着同样的病态,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
有士兵端着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摆着几个瓷瓶,是萧雨瑟留给顾景轩的药。
顾暮声不懂草药,示意蓝袍少年来看。
蓝袍少年将瓷瓶逐个打开,倒出药丸捻碎,细闻,其中几个他还尝了尝,蹙眉思索片刻,心中了然。
蓝袍少年对顾暮声说:“爹,那个冒牌货没用了。”
顾暮声目光在蓝袍少年和瓷瓶上来回梭动,然后举起右手,做了个动作,身边侍卫得令,进屋将还躺在床上昏迷的削瘦男子,一刀割喉,当场毙命。
士兵们面无表情地开始收拾院子,很快,这里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顾暮声见再也没有找到其他更有价值的东西,这才转身对蓝袍少年说:“轩儿,跟爹去书房说说话。”
蓝袍少年刚走几步,忽又停下,拳头抵在唇间用力咳嗽,竟咯出血丝。
“爹跟你说了多少回,别去研制毒药。你天资聪颖,偏不肯跟着爹走仕途,非要做药……”顾暮声一边给他拍着背,一边唠唠叨叨,对他咯血见怪不怪。
顾景轩又
用力的咳了几下才停住,面颊潮红,有种病态的阴柔的美。
“您是知道的,我从小体弱多病,若不是机缘巧合,让我得到几本宝藏里的奇书,用里面的药方制毒,以毒攻毒,才能压制住我的胎毒。我若不制毒,十岁那年就没了。”
顾景轩说得很随意,他一边咳,一边快步与顾暮声进了书房。
他将瓷瓶推到顾暮声的面前,斩钉截铁地说:“爹,萧雨瑟找到了宝藏!这几种药,虽是解药,可配方和制药手法,与我的宝藏医书的记录异曲同工!爹,白幽草不是谁都能采来的,与白幽草相配的药方这世上也没有几个,萧雨瑟果真如儿子预料的一样,她与四大圣物有缘,她是找到宝藏的钥匙!”
顾景轩难得一口气说这么长的句子,说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回咯出来的不是血丝,而是一大口黑血。
他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倒出药丸,也不数有多少粒,直接吞咽下去。
很快,顾景轩就恢复了常态,他喝了口热水,继续说:“爹,刚才冥王在屋里,我看见了。”
“冥王?他刚灭了南临,人应该还在南边,怎么会跑到咱们这里来?”
西宁国有自己的情报网,顾暮声身为宰相都没收到消息,顾景轩平白无故说夜北冥在自家后院里,他怎么肯信。
“爹,我何时错过?”
顾暮声沉吟不语,良久,他才问:“轩儿,你决定了吗?”
顾景轩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小声劝道:“爹,再等等。不管是陛下还是二皇子,不管是谁,萧雨瑟在谁的手上,谁就会是西宁未来的皇帝!”
顾暮声还是带着些许犹豫,他知道,顾景轩得到的奇书中,有一本叫《观星录》,与南临国的《占星决》相似,但它能算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