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清欢轻抬起手,柔荑落在夜北冥的掌心,二人默契对视一眼,携手离开了金鸾殿。
青石小径上,凤清欢的柔荑不留痕迹的从男人掌心抽离。
她淡淡回眸:“看来今日这一出戏,阿北心里已是有了结果。”
初春的风,携着花香飘过。
映入夜北冥眸底的少女,未施粉黛,发髻高绾就插着一支样式简单的玉钗,却也丝毫掩掩不住那张芙蓉粉面的娇容。
只让他一阵心悸,鹰眸微敛,掩去了瞳眸里暗涌的潮动。
“鱼网已经撒下去,今夜便是收网之时。”
凤清欢凝着他,忽地温声细语:“阿北煞费心思的布下这个局,可是担心我?”
夜北冥眼神忽闪,再开口多了几分清冷:“朝臣有异心,自是非同小可,本王布下这个局,为了是江山社稷万年长青,绝非你想像的那般肤浅。”
凤清欢盯着他看了良久,未再发言,转身离开。
青玉急急跟上主子的步伐,一双明目里全都写着疑惑。
她实是看不懂王上和大妃娘娘这是打的什么哑谜,二人之间的关系让外人看着是扑朔迷离。
身后,银色面具下那双眸,诲暗如深,直勾勾凝盯着女人背影离去的方向。
斜阳西下,女人月牙白色的裙裾逶迤摇曳,莲步款款,越发衬得腰枝婀娜,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夜北冥皱了皱眉头,他当真是如外界传闻那般,被美色迷了心窍,才会娶这个异族女人吗?
身后,夜影低沉的嗓音传来:“王上,四位大人已经全都离开了。”
夜北冥缓缓收回视线,压低嗓音吩咐:“今晚地牢严加看守,无论是什么人,都只能有进无出。”
夜影抱拳,恭敬应声:“是!”
入夜,辰星布满黑幕,月色清幽。
寝殿里静悄悄的。
夜北
冥一直没有回来,凤清欢睡意全无。
她也并非是在等男人,而是心知今夜是他收网抓鱼之时,心中不免难安以平静。
凤清欢取出玉笛,这支玉笛正是当初夜北冥赠予她的。
孤夜难眠,不妨附庸风雅,吹奏一曲。
凤清欢披了件长氅,来到莲池湖畔,湖水在皎洁月色的映衬下,泛着粼粼波光。
她倚着玉栏,朱唇轻启,笛音悠扬,缥缈而高远,仿似这暗夜里闪烁的精灵。
宫墙外,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缓缓慢下了脚步。
又是那曲金风玉露,他熟悉的旋律。
紧跟在男人身后的夜影,压低了嗓音提醒道:“看来大妃还没睡,一直等着王上呢!”
夜北冥眸色幽深,闪过一丝微妙:“你先退下吧!一会儿地牢那边有了动静,你再与本王汇合。”
夜影自是不敢打扰主子和大妃独处的空间,恭敬退下。
夜北冥轻身跃上高树,宫墙之内的画面尽收眼底。
月色朦胧,春波泛泛。
湖光倒影里,少女一身洁白长氅,三千青丝只用一根红绳简束,吹奏玉笛时挽袖犹如琵琶半遮面,只露朱唇半点,如樱花般粉嫩诱人。
她确实好看!总能让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跟着她移动。
夜北冥怔怔盯着她,鹰眸愈暗,若有所思。
笛音袅袅而落,凤清欢收了玉笛,轻叹一声,正欲回屋。
却不料,一道紫金色华丽光芒,突然出现在眼前。
夜北冥的目光落在她手心的玉笛上,突然开口:“这玉笛也是本王赠予你的?”
凤清欢不明男人何意,点头后又想了想:“如果阿北是想收回去,这玉笛还你便是。”
如果阿北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阿北,这玉笛她留着又有何意义?
人……留在宫中还有何意义?
夜北冥淡淡瞥了眼玉
笛,却并未伸手去接。
“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
男人的暗瞳再扫了眼那支玉笛,目光重新回落到凤清欢的脸上,沙哑的嗓音生出几分温和:“虽然你我之间的过往,本王都记不得了,但我既将如此珍贵的东西都赠予了你,与你之间的情份定然假不了。”
他以前的记忆是丢了,但凤清欢在幽冥谷寻他救他的经过,他都记忆犹新。
凤清欢下巴微仰,精致的五官流露出几分惑色。
“阿北,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夜不能寐,在湖边吹奏玉笛时,内心都还在自问,如果阿北依然如此冷漠,那她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可此时,男人话里的弦外之音,又让她黯淡的神色微微泛光,水眸也亮了起来。
夜北冥突然迈步上前,眸光镇定:“你既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妃,便安心在宫中住下,本王自是不会薄待你。”
凤清欢睁着杏眸,秀眉微挑,猜不透男人的这番话究竟是出于道义,还是内心对她确有余情。
她敛眸微作思忖,再抬头,似是拿定了主意。
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水眸,凝对上男人的眼睛,扬唇微笑:“有阿北这句话,就够了。”
凤清欢相信,眼前的依然是那个愿意用性命护她周全的阿北。
虽然男人现在失去了记忆,但他依旧是阿北,她不能就这样灰心丧气,而要靠自己的努力,一点点赢得男人的心。
夜北冥凝着她如花的笑靥,漆黑的墨瞳微亮,有种恍若隔世的熟悉感觉。
他突然,好想找回失去的记忆,想知道自己和眼前的这个小女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月色皎洁,灯火通明的皇宫,宛如绽放的暗夜里的圣莲。
忽地,外面有吵杂声传来。
“宫中走水了——”
似
有花火坠落,远远地看见连绵火光。
夜北冥一把攥紧她的手,疾步送回到寝宫内。
再转身,他低声交待:“今夜宫里怕是不太平,没有本王的允许,你不得离开屋子半步,明白了吗?”
凤清欢的脑子里,条件反射的闪现出几个想法。
这宫里的火,只怕是有人故意纵的。
至于是何人,与今晚那场鸿门宴定是脱不了干系。
她点点头,柔荑反攥住他粗粝的大掌,温言细语带着关切:“阿北你也要多加小心。”
夜北冥居高临下注视着她,四目相交,他从女人泛着氤氲雾气的水眸深处,看见了眼巴巴的期待。
知道她是希望自己的关切,能得到自己的回应。
夜北冥点下头,闷闷应了声,虽然态度依然冷冽,却又似多了些复杂情愫。
他抽手离去,没有回头。
凤清欢走到窗边,唇角上扬,勾勒出不自知的浅笑。
她倚在窗边,歪着小脑袋,直至注视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暗夜里。
夜北冥这一去,便是彻夜未归!
凤清欢等着等着,便趴在桌前睡着了。
一直到天蒙蒙亮,有动静从门口传来,惊醒了睡梦中的女人。
夜北冥一身玄色夜行服,一改平日里袍袖翩飞的形象,青丝高束马尾,腰间佩着无情宝剑,看起来精明干炼。
他推门入屋,一眼便看见了趴在桌前睡意惺松的凤清欢。
“你为何不上床睡?”
凤清欢一眼便瞅见男人玄服发丝上都落着露水,便知他定然是出了城。
“我……我原本想等阿北回来,可不知不觉就趴在桌前睡着了。”
夜北冥缓缓踱步上前,下意识伸手落上她的香肩,语气软了几分:“欢儿先上床睡一会儿,我换身衣服还得再出去一趟。”
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凤清欢微微
怔愣。
不过却很快就回了神。
似是想起了什么,她急急出声:“昨夜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阿北怎么彻夜未归?”
夜北冥倒也不瞒她,低沉道:“杜大人昨夜策谋劫狱,东窗事发又命人纵火,想趁着混乱弥盖过去……”
“人抓住了吗?”
“杜大人倒是抓住了,不过却让定王趁着混乱逃走了,本王带人追到了城郊,还是让他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凤清欢秀眉微蹙,她一直都认为夜白辰才是最难对付的角色。
“想必这次他是不会再回蛮荒城了。阿北,夜白辰的胞弟夜无霜死在了你的手里,这笔帐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夜北冥冷笑一声:“虽然这个夜白辰城府极深,不是个简单人物,但本王还不至于因为他而畏首畏尾。”
凤清欢还想说什么,夜北冥已攥着她走到榻前,神色肃然:“你就别操这份心了,再多睡会儿。”
男人不由分说将她轻摁倒床,窗边泛白的微光照亮了银色面具下的轮廓,那双漆黑的墨眸只让凤清欢的心尖一颤,深陷沉沦。
两具身体突如其来的贴近,夜北冥的幽眸亦是微微暗沉,喉结上下滚动,空气里流窜的气流似乎也在瞬间升温。
凤清欢脸颊微热,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有些紊乱。
眼前的银色面具似乎一点点……越来越近。
男人棱角分明的冷毅薄唇,几乎碰触到了她的唇瓣。
就在这时,长廊外传来夜影的低沉的声音:“王上,东临国新皇已经在金鸾殿等候多时。”
这一声,仿若电流击过。
夜北冥的后背倏然立得僵直,从女人身前抽离。
似是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男人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用威严之气伪装着镇定表情:“本王换身衣袍,很快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