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刹那间全都是冷冽的气息。
凤清欢眸底闪过惊讶错愕，很快便回过了神。
她眸光凌厉，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男人：“夜北冥，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本王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这个孩子不能留。”
夜北冥眉目张狂，笃定的语气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凤清欢的柔荑下意识攥得紧紧地，被男人眼底怒放的颜色刺伤了眼。
“如果我不答应呢？”
夜北冥的大掌重重的落在书桌上，脸色阴沉：“在这里，一切都由本王说了算。”
男人的话，落入凤清欢的耳底，无异于羞辱。
“夜北冥，本小姐当初答应嫁给你，可不是为了受今日这口气。既然你不认我肚子里的孩子，那现在就拿纸墨写下休书，你我各自安好，我肚子里的孩子与你也再无瓜葛。”
凤清欢气得脸颊酡红，万万没想到堕胎药这场闹剧，会是这样的结果。
当她提到休书二字，夜北冥的脸色更黑沉了。
他迈步上前，一把攥紧凤清欢的皓腕。
“凤清欢，你真拿婚姻大事当作儿戏吗？本王既然三十二抬大轿将你明媒正娶进来，你就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
夜北冥凝重的眼神微颤了下，掌心的力道因激动加重了几分。
凤清欢只觉得皓腕火辣辣的痛。
她的脸色逐渐从愤怒变得清冷如霜，语气透着讥诮：“冥王强留着一个红杏出墙的大妃，就不怕传出去被天下人耻笑吗？”
夜北冥脸色微僵，语气却也冷静下来，深邃的墨瞳盯着女人的眼，一字一句：“欢儿，只要你愿意打掉这个孩子，我们依然和从前一样，本王对你的心……从来不曾变过。”
醇厚磁性的嗓音逸入凤清欢的耳底，她却是嗤之以鼻，冷冷一笑。
“你从来不曾相信过我，
又何来的真心？夜北冥，本小姐真是错看了你……”
凤清欢回想自己当初一股热血，义无反顾的远嫁北冥，着实是被猪油蒙了眼。
夜北冥唇角扯了扯，似是被她的话激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黑一阵青。
就在这时，凤清欢一把甩开他的手。
男人意欲再上前，接收到的却是她锋利如刀的眼神。
“不要再碰我，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
凤清欢几乎是咬着牙，低冷的嗓音沉到了冰湖里，冷得彻骨。
夜北冥的大掌微悬在空中，一动未动。
就在凤清欢转身的那刹，男人醇厚的嗓音从身后飘来：“欢儿，本王就只能再给你七日的时间，介时不论你是否答应，这个孩子都不能再留。”
男人说的每一个字，都仿若尖刀插进了凤清欢的心口。
她沉默未语，也没有回头，清冷的倩影迅速消失在男人的视线里。
御书房外，夜影领命出现在主子的面前，他双手抱拳，毕恭毕敬：“王上有何吩咐？”
刚才在门外，王上和大妃的对话他已听了个大概，隔着门也能感受到御书房内降至冰点的寒气，此刻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在王上面前小心翼翼。
夜北冥幽暗的鹰眸绷得死紧，嗓音淡漠无奇：“这七日，务必要派人跟紧了大妃，只需要确保她的安全，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暴露踪迹。”
夜影眸底划过一丝疑色，却也不敢多问，连声领命退下。
凤清欢出了祥云宫，便直奔去了药香阁。
青玉那丫头刚刚侍候黑羽吃完食，放它带信回去了。
看见凤清欢步履仓促，青玉脸色骤变，慌张的迎上前去：“大妃慢些走……”
受伤初愈，且还怀着身孕，万一摔倒或绊到该如何是好。
凤清欢寸寸回眸，确定没有人跟上来，这才正色凝对上青玉
的眼睛。
“青玉，我们现在就回东临国。”
青玉神色微惊，亦压低了嗓音：“大妃，不是说好了要去求王上出手，救大将军和将军府吗？”
凤清欢垂眸，气得牙痒：“咱们不求他，自己想办法救我爹。”
青玉的神色更是惊诧，这才短短一柱香的功夫，主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只不过，凤清欢正在气头上，青玉也不敢再问。
“可是……皇宫戒备森严，咱们怎么出宫去？”
小丫鬟说的是实话，她怯怯瞥了眼面色冰冷如霜的主子。
凤清欢凝眸细思，突然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这是当初夜北冥赐给她的免死令牌，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青玉心里还惦念着小墨宝，若是连一声招呼也不打的走掉，那个臭小子肯定会难过。
一日之间，他身边最亲近的人都走了，先是玉玲珑，接着是凤清欢和青玉。
“大妃，奴婢放心不下墨宝……”
“青玉，墨宝留在宫里有人照顾，总比跟着我们要好。”
凤清欢又何尝舍得那个臭小子，可是眼下她们要回东临国，前途未卜，带着一个小娃儿也不方便，墨宝跟着她们反倒要吃苦。
青玉细思，觉得主子的话不无道理，在心里也说服了自己。
“那……我们还是去练功场和他告个别吧。”
凤清欢虽然犹豫，最终还是敌不过青玉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重重点下头。
练功场，小墨宝挥舞着一条火红长鞭，虎虎生威。
凤清欢和青玉远远看着，也能感受到那小子练习鞭法的那股认真劲儿。
屋顶飞檐的角尖上，一只紫红毛色的长绒懒猫，半眯着眼在睡觉，风声呼呼的鞭响，对它似是没有半点影响。
小墨宝很快便察觉到了有人，顺着望去看见了凤清欢和青玉
。
“欢儿姐姐、青玉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凤清欢故作轻松的打趣道：“臭小子，几日不见倒是长进了不少……”
小墨宝脸上眼底全是得意：“都是玲珑师父教的好，她说等我练好了这套鞭法，就带我出宫去玩儿。”
提到玉玲珑，凤清欢和青玉的眼神都黯淡下去。
心思敏锐的小墨宝，很快便察觉到了异样，他眸光泛疑，歪着小脑袋问：“你们俩个……是有话要说吗？”
青玉抿着唇，小心翼翼。
凤清欢托着孕肚，缓缓半蹲身子，认真凝对上小墨宝清澈的眼睛。
“玲珑姐姐和他师父有事出宫了，她留了字信给你。”
小墨宝清澈的大眼睛划过一抹失落，不过很快便打起了精神：“等我练好了鞭法，玲珑师父就会回来了。再说……在宫里我还有欢儿姐姐和青玉姐姐呢！”
见他咧着小白牙，笑得阳光灿烂的乖巧模样，凤清欢心里也忍不住有些心疼了。
“可是……墨宝，我和青玉也要离开这里了。”
当凤清欢对着墨宝那双干净无辜的大眼睛说出这句话时，心里莫名生出了愧疚感。
果不其然，小墨宝显然是没有料到她们也要离开。
他毕竟只是四五岁的孩子，就像突然失去了依赖般，眼神里闪过无助的慌张。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小墨宝的小手，紧紧地攥上凤清欢和青玉的手，一人一只。
凤清欢不想欺骗他，如实回答：“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但是……墨宝你留在这儿，一定会平安健康的长大，将来……或许还能有机会见面。”
看见小墨宝逐渐湿润泛红的眼眶，凤清欢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安抚的谎话。
墨宝的眼泪在眶里打转，始终坚强的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
“墨宝知道，自己现在还是
个负担，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去找你们。”
他抿着唇，神色坚强又懂事：“欢儿姐姐，青玉姐姐，你们不用担心我，在宫里……还有云姬和我作伴。”
青玉实是忍不住，轻泣声低低传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还不如个五岁的孩子坚强。
凤清欢再次握紧了小墨宝的手：“清欢姐姐相信，墨宝将来一定会成为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等她们主仆二人从练功场出来，眼眶都红红的。
凤清欢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因离别而落泪，大概是怀孕的缘故，愈发对小墨宝这么懂事的孩子放不下、舍不得！
“青玉，你拿些银两，想办法悄悄弄辆马车，不要记载入册，也不能惊动任何人。”
她们进宫也有好些时日，青玉热络的性格在宫中结下了不少好人缘，这点事情还是能办到的。
“是，大妃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敦不知，就在她们主仆二人张罗着出宫的同时，已经有数双眼睛盯上了她们。
高墙上，一人一猫两道身影悄眯眯的跟了过来。
墨宝手摸着云姬的脑袋，声音压得极低：“欢儿姐姐她们肯定觉得我是个负担，所以才不愿意带着我。可是云姬……我真的不想和她们分开，你说我们要不要跟着她们一起走？”
云姬懒懒眯眼瞅他一眼，喵的应了声。
“那就这么定了！”
小墨宝就当这只懒猫的回应是答应，心中做出决定的同时，亦是喜上眉梢。
很快，青玉不仅收买来了马车，还换了身衣裳，打扮成了车夫的模样。
凤清欢眼前一亮，没想到青玉赶起马车倒也有模有样。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赶马车了？”
青玉微红了脸，轻声应：“上次在宫外，夜侍卫教我的，说是以防万一。”
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