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瑟顿时警钟大作。
记忆里，只要萧氏如此吩咐，便定是要说至关紧要的大事，往往说完后，还要挨一通训。
她还是凤清欢时，在凤府，谁也不敢训她这位大小姐，就是唐湘云和凤菲菲要找她麻烦，也是拐着弯玩阴的，哪敢敲锣打鼓地来寻她的麻烦。
如今换了身份，萧氏当真要骂她几句，也必须要忍住。
萧雨瑟深呼吸几次后，鼓起勇气迈进了屋子。
“跪下！”萧氏直接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萧雨瑟犹豫许久，最终没有跪下去。
“娘，您要罚我，总该先给我一个说法吧。”
萧氏瞪她，同样上挑的丹凤眼，比她媚气许多。
“你竟然为了那个顾景轩，背着娘去雪山采什么劳什子草！你是嫌娘命太长了，巴不得活活把娘气死！”
萧氏骂完后，连连咳嗽。
她骂得狠，但字里行间，全是对萧雨瑟的疼爱和关怀。
萧雨瑟胸口一暖，赶紧端茶递水，喂药拍背，忙碌一阵子后，萧氏也忘了要她跪的事，双手紧紧拽着她的皓腕，不肯放开。
“娘没用，娘承认自己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所以生怕你被人看不起，不能过上富贵荣华的日子，从小就鼓励你，要你寻个勋贵世家嫁。你与那顾景轩有缘，从小相识又相伴多年一起长大，你虽是私生女，可怎么说也是公主，配他也是配得上的……”
萧氏说到这里，连连摇头，许久没有说话。
当年，她得知萧雨瑟与顾景轩是好朋友时，又见他虽然身体羸弱，但并非短命之人，就动了这个心思，还时常推波助澜，暗中撮合。
后来顾景轩一病不起，萧氏顿生悔意，奈何萧雨瑟早已坠入爱河，不管不顾，非要与顾景轩同生共死，母女俩为了这事，也生了嫌隙
。
后来传出皇帝赐婚，萧氏以为萧雨瑟从此死心，哪知她不知怎么被顾景轩哄骗去摘白幽草……
要命的不是仅仅是这个，最令萧氏恼火的是……
“你知不知道，娘看到你留下的信，娘气得吐了好几口血，险些气死！”
萧雨瑟这才想起，原主离开时，给萧氏留了封信。
大意是她不想为难顾景轩，采到白幽草治好他的病后，让他与五公主成婚，自己则出家当尼姑，一辈子青灯古佛，在菩萨面前祝福他与五公主幸福安康。
别说萧氏吐血，萧雨瑟也要吐血了。
原主当真是恋爱脑，为了顾景轩，可以不要幸福不要未来不要命。
“娘，是女儿不孝。”萧雨瑟真诚道歉。
萧氏如释重负，“好孩子，你总算想通了。娘收到消息，说你跟燕公子和冥王都有暧昧时，娘还不信。今儿看到了，娘这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下来了。”
这大概是，傲天大陆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希望女儿与多位男子搞暧昧的娘了吧。
萧雨瑟赶忙收起心中那点不敬之意，正色道：“娘，多亏燕公子，我才能平安采到白幽草，否则，女儿早就命丧黄泉了。”
她从包袱里拿出几个纸包，里面是一些散碎的药材，和她在路上制好的药丸。
“这些是我在雪山上采的别的药材，娘，女儿没忘了您，女儿知道您有寒症，这些都是特地给您治寒症的。”
萧氏眸光微闪，一脸狐疑。
“你何时会制药的？”
“燕公子会……他教我的……”萧雨瑟见萧氏还是不信，知道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她，灵光一闪，又道，“之前为了给顾大公子治病，我悄悄学的……”
萧氏这才信了，重重地叹气，无奈摇头。
“娘，您放心，女儿经历
了这次生死劫难，已经洗心革面，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傻。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从此一笔勾销，互不相欠。”
萧氏美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萧雨瑟，见她说得斩钉截铁，这才真正信她对顾景轩已无爱意。
“好，你跟顾大公子算是告一段落，那燕公子呢？娘看他对你是有意思的，你呢？”
萧雨瑟莫名地看着萧氏，“娘，您瞎说什么呢，燕公子是把我当亲妹妹照顾，我也只当他是哥哥，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萧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萧雨瑟，差点要被她这个蠢女儿再次气死。
“男人对女人，就那么几个意思！他事事维护你，对你殷勤，还非要住在咱们家……娘怎么看，都不觉得你们清白。”
萧雨瑟无法解释，只得默认了萧氏的判断。
萧氏见她又变成闷葫芦，只得换了个话题。
“好，燕公子这事，娘相信你。那冥王呢？你是怎么招惹了这个魔鬼？”
北冥国与西宁国早就结了怨，西宁皇对夜北冥也是极为忌讳，这个时候，萧雨瑟被夜北冥缠上，不亚于被怨鬼、衰鬼、倒霉鬼纠缠。
萧雨瑟也重重叹气，仰头看了看屋顶，斟酌片刻才回答。
“娘，女儿也想不明白冥王为何如此。女儿自认为也没什么值得他关注的，可他就是要跟着，女儿也没法子……”
萧氏颔首，没有再驳了萧雨瑟的话。
她能将萧雨瑟平平安安带大，自有她的手段。
西宁皇暴虐多疑，西宁后宫全是玩心计的狠角色，当年她能全身而退，实属不易。
如今还能在城西一隅过着舒适生活，足以证明眼前这个妇人，绝非等闲之辈。
“好了，你快跟娘说说，你这几个月到底是怎么过的。”
回来的路上，萧雨瑟已经与燕子聿
对好了口供。
但有了刚才闲聊的经验，她知道在萧氏面前，不能说得太顺太快，需得半真半假，真真假假掺和着一起说，还得带着感情说，该笑时笑，该哭时哭，反正，不能露出破绽。
特别是在宰相府的那一段，萧雨瑟说了八成实话，真假顾景轩的事，她只字未提。
果然，萧氏没有打断她，并对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深信不疑。
“看来冥王是见你与燕公子在一起，误会你也知道北冥大妃的消息，又得知你顺利采到白幽草，以为你会遇到什么神迹，这才死跟着你要探个究竟。”
萧雨瑟委屈地点头，道：“女儿解释了很多遍，他偏不信。他见色起意，还非说我是他的大妃，对女儿动手动脚……”
萧氏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萧雨瑟。
她对萧雨瑟的姿容是有信心的，心想若不是之前她死心眼，非顾景轩不嫁，京都一半以上勋贵人家的未婚俊公子，都会青睐她的。
“冥王咱们惹不起，这事让娘再好好想想……”
萧氏正说着，丫鬟端来几盘点心，“快尝尝，你几个月没吃到娘做的点心，肯定馋得很吧。”
萧雨瑟看了一眼，全是她不爱吃的灯芯糕、驴打滚、枣泥酥和龙须酥。
她淡定地捏起一块，放到嘴里慢慢咀嚼。
太甜了，甜得发腻，萧雨瑟在萧氏殷殷目光下，忍着泪，默默地全部咽了下去。
萧氏还要她吃，萧雨瑟心生一计，接过来没有立刻吃，自然地用两指捏住，一脸烦恼地与萧氏说起了京都谣言。
“娘，女儿回来后才发现，有人造谣生事。女儿到底得罪了谁，非要把女儿的清誉全毁了才解恨。”
萧氏沉默半晌，没有回答。
萧雨瑟看出她不愿意多说，思忖着，这谣言应该有些日
子，宰相府没动静也罢，毕竟没有指名道姓说顾景轩，他们还能装糊涂。
可萧氏，似乎也没有任何动作，这很不正常……
“娘，你累了吧，女儿给您揉揉肩。”
萧雨瑟识趣地没有再追问下去，既然她已经回到京都，查到幕后之人是迟早的事。她心中已有了猜测，只是想从萧氏这里得到印证，她不肯说，明日她自己出去查。
放下思量，萧雨瑟开始认真地给萧氏按摩。
一炷香后，萧氏沉沉睡去。萧雨瑟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子，吩咐丫鬟们别打扰萧氏，自己慢慢往她的永舒院走去。
院子门口，站着一个妙龄少女，正急切地四处张望。
看到萧雨瑟后，便疾步奔来，跪在地上，激动地抱住了她的小腿，哇哇大哭起来。
“小姐，青竹想死你了！呜呜呜，小姐，你以后无论去哪里，都要带上青竹，别再把青竹扔在这里了！”
青竹？
萧雨瑟看着哭花的小脸，恍然大悟。
这是原主的贴身婢女青竹，就像青玉对凤清欢一样，是最为忠心、老实本分又不失机灵懂事的。
萧雨瑟想起了青玉，一年多未见，也不知她现在怎样了。
正想得出神，青竹已然爬起，拭净眼泪。
“小姐，您快进去休息，青竹准备好了热水，伺候小姐沐浴。”
萧雨瑟点点头，款款前行。
青竹直觉萧雨瑟变了，一时之间又弄不明白她到底哪里变了，心中忐忑，更加小心翼翼，不敢多说一句闲话，也不敢随便做无用之事。
一个时辰后，萧雨瑟神清气爽地坐躺在床上看书，青竹坐在旁边，用干毛巾包裹着她及腰长发，吸走上面的水珠，再一缕缕打开，等着晾干。
发丝半干，萧雨瑟就下了逐客令：“你下去休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