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一时间有点发懵,没太搞懂这孩子究竟在委屈啥。
自从带他离开保定,往南海去接镖,路上也走了五六天了,这五六天里,林默为了照顾他这个伤患心情,可谓是尽心尽力,嘘寒问暖,简直把他当儿子养,手臂的伤她请名医看,每天上药包扎都是她亲力亲为,怕他晚上饿,还不忘送顿夜宵,想着他受伤不方便,连他衣服都是她亲手洗的!这混球小子可好,非但连个谢字都不说,天天脸沉得都快拧出水来,总让她想起当初户部每月上门讨债的小吏。
一个人的耐心总是有限度的,林默是习惯对人好,但她并不习惯犯贱。
所以在她的计划里,并没有把荆无命给算进去,他爱走走,爱留留,不伺候了。谁能想到,还给这大爷惯出毛病来了,他还委屈上了!
门被风吹得嘎嘎响,不时有各种声音从下面飘上来,吵闹得跟。林默冷下脸:“你们等我一下。”然后看着荆无命的眼睛,沉声道:“你跟我过来。”
他们去了隔壁房间,也是荆无命的房间,房间里里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乱得很,桌子上的碗筷没收,各种药瓶也摆在上面,有两个还倒了,药粉撒了一桌子,一卷裹上的白布从桌子垂到地上,上面一团脏污,地上的凳子也倒了,往里望去,更是如台风过境一般。
这打理能力,也就是原来他住的地方东西少,不然还真没个下脚的地方。
林默把倒了的凳子扶起来,拾起垂到地上的白布,把脏污的地方撕下来,随便在凳子上擦擦,顺手丢在地上:“坐。”
荆无命坐下来,脸色的表情好像下一秒就要问她要钱。
他才十九岁,从小没有父母,在被上官金虹捡到之前可能满街要饭,天天被人殴打,后来在金钱帮,即便习得一身剑法,也是作为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说不定还会被当成私生子欺负……这么一想也怪可怜的,林默也就不跟他计较他的种种无礼举措,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荆无命眸光一颤,立刻道:“是。”
林默都不用让系统调好感度都知道,这话绝对是真心的,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扯出一抹笑:“行吧,既然如此,咱们就此别过不是正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荆无命的手放在桌子上,骨节收紧,一字一字道:“是你要带我出来的。”这话说得阴风飒飒,杀气毕露,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林默明白他什么意思了,我可以讨厌你,但你必须包容我,你答应要我,我可以不喜欢,但你不能反悔。
凭什么啊?林默当场就被他气笑了。她站起来,捏住他的左肩,居高临下道:“我本来还很同情你,现在却只剩下厌恶,我从来都没有这么讨厌一个人,以至于再多看你一眼我都很难受,所以我反悔了,希望你马上在我面前消失,你明白了么?”
她说完,荆无命已惨白了脸色,渐渐变成血色尽失的模样,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怎么能这样?
这样的表情让林默稍稍快慰几分,她也算明白了,小白眼狼就是小白眼狼,对他多好都没用,他不但不领情,说不定还会在心里嘲笑她蠢。
刚出走去,才关上门,就听见里面霹雳乓啷一阵乱响,不管他,林默回了隔壁,隔壁一个个呆若木鸡,赵江尘嘴巴张了张,搓着手道:“您,解决完了?”
“嗯,我们继续,不用管他。”林默道:“估计要不了多久,我护送红货到蜀中峨眉的消息就会传开,到时估计没有谁再敢打你们的主意了,若没有人撞上来,我再跟着你们意义也不大,所以,为了节省时间,我打算用任意门直接把你们送过去。”
“任……任意门?”
“没错,任意门可以让你们瞬间到达任意一处地方,我想让独孤掌门尽早入土为安。”
赵江尘忙道:“是是是,正是这个道理。”
林默接着道:“不过,样子还是要做一下的,在把东西送还之后,你们仍要假装运镖,而且声势越大越好,我需要你们来帮我吸引一些目光,另外,十三凶徒跟你们一起行动。”
老实说,赵江尘有点不太明白大魔王这番用意是什么,但他又不敢问,只能道:“可那十三凶徒的武功实在高强,万一出了点什么差池……”
林默道:“无妨,我废了他们的武功便是。”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声音既不狠厉也不森冷,却无端叫人心里发毛。
对他们这些刀头舔血的人来说,行走江湖,武功自是放在第一位的,废了武功就相当于废了人半条命,且,武功能怎么废?无非是废内力毁丹田,使兵器的断手,轻功断腿,一套下来,人约莫也活不成了。
谁说魔王仁慈来着?这是要把人酷刑折磨到死啊。
次日一早,天光大亮,林默起身洗漱完毕,镖师们已在客栈大堂里等着了,官府的人来过,又走了,除了写两本卷宗外意义不大。
十三凶徒一个个被绳索捆住,在幻境里受了一夜的活罪,这会儿,一个个抽搐着身子,生无可恋,目光呆滞,已经死麻木了。
林默随机走到一个人面前,摘下他的面具,轻轻啧了一声:“还这么年轻,叫我怎么忍心下手呢。”
面具下的脸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她有些唏嘘,手移到他腹上,轻声道:“最后,给你们一个善良的机会。”
手上雷光闪烁,面具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浑身剧烈抽搐了一阵,很快就不动了。
千鸟,宇智波家的绝技,废人经络再轻松简单不过,林默一个一个废过去,到了最后一个,她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你们首领是谁?”
那人瑟缩地看着林默的手,闭上眼,身子一挺,直接撞了上去,抽动着,没了生息。
林默甩甩手,吩咐道:“葬了吧,把其他人带上,准备走了。”
……
深秋,冷月,峨眉山上寒鸦对月,发出阵阵鸣叫。
高山上耸立着一面大旗在迎风招展,黑底,骷髅头,在冷月的照映下显得有些恐怖。
小鱼儿一口气爬上山,脸累得通红,他靠在一块大石头上,一阵一阵的喘。
林默早就坐在石头上了,看他这副样子不由笑道:“你该早点告诉我,你那份藏宝图的地点也在峨眉,你看看,白走这许多冤枉路。”
“林阿姨……”
林默拳放唇边咳了一声:“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能叫我姐姐。”
小鱼儿喘着气笑道:“你们女人可真怪,年纪小的喜欢别人叫她姑奶奶,叫姐姐要挨巴掌,年纪大些又喜欢别的叫她姐姐,若是叫得老了,又要挨巴掌。”
林默哭笑不得:“我几时给你巴掌了?”
小鱼儿揉揉脸:“你自然没有,我说得是……快看,那有个人!”
不远处,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在一块土坡上艰难地爬着,长发盖住面目,在月色下cos贞子。
贞子抬头,月光照在她脸色更是惨白一片,她喉咙里发出赫赫声,见前方有人,爬行速度便快了几分。
林默:“……”她绷着脸,淡定地站在原地,眼眸中似有烟灰色一闪而过。
抬了抬手,又放下。
小鱼儿跑过去瞅了一眼,又跑回来:“是个女人,受伤不轻,身上好重的血腥味。”
几句话的功夫,她已爬到林默脚边,白惨惨的手拽住林默裙脚,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救我……求你,救救我。”
近些才看清,她爬过的地方绵延着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林默蹲下身,把她翻过来,只见她胸口,肚腹处破开了一个大洞,不停地在往外渗血。
小鱼儿搭上了她的脉搏,沉声道:“受伤很重,再不治就要活不成了。”
这个林默也看出来了,她在包里翻翻,先前给荆无命的药还有剩,她将她的衣服解开,撒上药粉,再用纱布一圈圈裹好。
紧急处理一番,林默把人背在背上,就要往山下走。
小鱼儿叹了口气:“我现在才相信,你是真的不在意钱财珠宝了。”他接着道:“宝藏就在眼前,这女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八成是争夺宝藏的缘故,你现在调头上山医治她,说不定再回来时,宝藏已经没了。”
林默笑道:“你不也是?你若真在意宝藏,就不会跟着我了,毕竟,宝藏就在前面啊。”
小鱼儿马上道:“看这女人伤成这副模样,便知道那里抢得有多凶,我才不凑这个热闹。”
“唉,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救,我已经感觉到她的血渗出来了。”
下山路并不好走,林默走得很快,也很急,走着走着,她忽然立住不动了。
小鱼儿道:“怎么了,是累了么,换我来。”
惨白月光下,林默身子重重一颤,跪倒在地上,额头沁出冷汗。而她背着的女人也跟着翻下来,眼睛睁得大大的,嘴里慢慢涌出黑血。
尖利的笑声响彻荒山。
林中,一身材畸形的人坐着轮椅慢慢地驶出来。
他的得脸丑得触目惊心,就连小鱼儿这般见多识广,看了一眼也忍不住呕吐起来。
“在下,魏无牙,久仰魔王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他又笑了,笑声像一条毒蛇,缓缓道:“像林姑娘这般高风亮节,仙子般的人物怎会叫魔王这样的浑名呢?”他袖子一动,便有一只小小的老鼠溜过去,老鼠的眼睛闪着诡异的红光,它直奔倒下的林默,在她指尖咬了一口。
见状,魏无牙更是乐得开怀不已,大笑道:“妙极妙极,鼠毒血加鼠毒液,您便是想动一动手指都难,今日,魏某倒想领教领教,传说中的大魔王还有什么古怪招式。”
林默目光已散,全然没有了动静。小鱼儿咬牙,嘶吼一声冲上去,还没近魏无牙半步,便惨叫一声,倒了下来。
魏无牙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推着轮椅,微笑着贴近林默,他弯下身,手指蹭着她的脸,喃喃道:“多美的人啊,在化作一堆枯骨前,不妨便宜便宜我?”
他双手往轮椅上一拍,椅子便飞出四根又粗又长的针,直接将林默的手脚穿过,钉死在地上,然后,他笑着解自己的裤子。
忽然,凝着月华的一抹剑光一闪!
长剑从魏无牙后心穿过,他想回头去看,却只拧了拧身便被一脚远远地踢开,就像踢一只死老鼠。
荆无命右手执剑,剑在抖,他的呼吸也在抖。
他蹲下来,将钉住林默四肢的钢针拔下来,手颤抖着去探她的鼻息,已是气若游丝。他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随即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却在预备喂下去的时候顿住,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
“你想救她?”
是上官金虹的声音。
荆无命的鼻尖已沁了汗。
“你的右手剑比你左手更快,是什么时候练的?我教了你十一年,竟被你瞒了过去。”
荆无命克制自己不回头,也什么都不要听。他把药塞进林默的嘴里。
上官金虹冷冷道:“你救了她,那死的人就一定会是我。”
“不会!”荆无命没有回头,他咬牙沉声道:“只要我活着,就绝不会让你死!”
“你以为她不会杀你?”
荆无命一震,想起她说过的话,她冷漠地看他,说,我希望你马上在我眼前消失……他不懂感情,这话却让他锥心刺骨的疼。
他保持着跪地的姿态,埋首在她身上,低声道:“别讨厌我……我只是不习惯,你对我好……”
冷风中,送来轻轻的叹息。
周遭地貌随着那一声叹翻天覆地!:,,.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