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之际依旧寒凉, 恒王妃穿着去岁旧日穿的红袄,脸色上脂粉略厚,看着娇娇柔柔, 她请着两人入内,寒夜里手中捧着手炉, “大夫道是殿下病症突发, 一时间不知是何病。”
陆莳的手已从楚染手腕上撤离,两人并肩走着, 楚染的心思都在恒王妃身上,目光落在她面上的脂粉, 心中暗自起疑。
恒王妃与太子妃不同, 出身大家,背后母家势力深厚,恒王应该善待,如何会做那些不仁道的事。
她这厢在打量,陆相问起恒王的病情,恒王妃支吾其言,道是查不出来,郢都城内的大夫医术不精, 已命人去外地寻。
“太医也不可?”陆莳试探道。
恒王妃苦涩一笑, 哪里敢用太医,如今闹成这般, 太医就算能解, 恒王也不会信的, 她摇首道:“太医都是沽名钓誉之辈,不如民间大夫的好,且舅父已让人去寻,不日就会回城。”
恒王府内摆设简单雅致,自从那日被周文义当殿弹劾以后,将府内摆设都换下,力求简朴,就连恒王妃的衣饰用度都跟着缩减不少。
就算如此,府内格局也难改奢靡之风,楚染瞧着假山楼阁,心中暗自惊叹,走了一刻钟后才到恒王的院子。
恒王妃的笑意跟着淡去很多,她只当自己掩饰得当没有引人在意,实际楚染早就看出怪异,高领的衣襟下怕遮掩见不得人的痕迹。
恒王院子是独立的,与恒王妃不在一起,陆相与楚染被引进后恒王妃就让人撤去榻前的屏风。
也不知是真的病还是被吓的,恒王脸色极其差,见到楚染也未曾有以前张扬之色,反倒一改常色,谦逊道:“不想你竟亲自过来了,新平如今该觉得很满意。”
话里带着失望,怕是心灰意冷,话一出口恒王妃的脸色就变得苍白,在烛火下竟有些渗人。
“恒王兄如今就言败,怕是早了些,再者茶中一事如何还待去查,恒王兄还是安心养病为好。”楚染不怕,接过婢女奉过的茶后就捧在手里捂着,淡然地坐在坐榻上,平视恒王灰败的眼神。
父父子子,君君臣臣,早已分不清哪样占着先,陛下之心狠前无古人,她笑恒王的怕死,亦笑太子的明哲保身。
如今怕只有太子未饮茶了。
恒王靠着迎枕,唇角衔起冷冷的笑,“安心养病?不如做一傀儡来得命久些。”
“那便做一傀儡,君不君父不父,不如民间寻常百姓的好。”楚染目光澄泠若雪,冷冷映着恒王略带讽刺的神色,她不会告诉恒王,她亦常饮茶。
陆相在侧不言语,像是不知兄妹二人的谈话,只垂首看着茶盏没到绿茶,片刻后恒王看着她:“陆相如今是太子一党,瞒得很深。”
“殿下错了,臣自始至终效忠的都是陛下。”她轻描淡写地回复恒王,扶持何人都没有错处,只是时运罢了。
恒王妃忐忑不敢说话,又恐惹恼恒王,到时惹了不痛快,她沉闷不语,楚染却大咧咧地看着她:“阿嫂好似消瘦很多,最近可是劳累了?”
“许是吧。”恒王妃敷衍道,不敢说太多的话,免得被精明的陆相看出矛头。
可以从头至尾,陆莳都未曾看她一眼。
恒王心里不痛快,郁闷慢解,觉得低了新平一等,他咬牙看着陆相:“陆相可知陛下为何对连家小子上心?”
陆莳并不奇怪他的说法,淡淡道:“臣洗耳恭听。”
“陆二爷密禀陛下新平年礼下夹带金银。”恒王嘴角笑意忽而深厚,眼内的楚染脸色突变,他继续道:“他若不说,陛下如何会在意,甚至让人秘密监视新平的一举一动,也正是因为那些金银让陛下觉得西北不忠,意在压制西北军饷。”
楚染抿着薄唇不说话。
陆莳却道:“陆怀思做事不过是讨好殿下,不足一提。”
“他并非讨好我,或许是情不自禁。”恒王笑道,他早就知晓陆怀思的心思非在功绩、非在朝堂,复又道:“陆相之姿足以让人神魂颠倒,且陆二爷与陆相相识在前,念念不忘也是人之常情罢了。”
他说的正常,楚染恶心得不行,捧着茶盏的手亦在发抖,在恒王笑话你眼神里沉默许久,“此事我自有计较,且说说恒王兄的后话。”
“简单,新平有办法让王后久居中宫,相信你也有能力让王后走出来。”恒王道。
他势在必得,凭借着楚染对陆怀思的厌恶必然会同意,宫里局势平静,几乎不在他的掌控里,唯有让王后出宫才可以暂缓眼前困局。
楚染蹙眉,她没有能力答应下来,毕竟王后被困中宫是明妃所为,前朝风平浪静,可以说是陆相的功绩,两人相得益彰才让王后无回击之力,如此煞费苦心得来的局面,怎能因一小人而破坏。
她坦诚道:“为一小人不值得。”
恒王静了静,唇角勾起一点笑意:“新平不为连家着想?”
“不想,我自有办法处置陆怀思,恒王兄忘了周敏之?”楚染语意散漫。
“周敏之?”恒王当真记不得,触及楚染眼内的笑意后,蓦地一惊,周敏之是一翰林,诗词极好,写诗不知怎地讽刺新平公主,陛下装作不知,新平仗着年幼,寒冬腊月将人丢进冰窟里,回府后郁郁而终。
如何死的,陛下不在意,其他人也不敢过问,今日陡然听闻周敏之的名字,恒王一时间也未曾想起来。
细细一想,新平确有很多办法让陆怀思消失,且有陆相襄助,也是不怕的。他一时失算,顿是后悔,而后又与陆相道:“陆相会答应?陆老夫人可是对陆二爷最喜爱,要了陆怀思的命,老夫人怕也是难以安享晚年。”
楚染接过话来:“恒王兄想得多了,此事与陆相无关,我是金枝玉叶,难道会惧一老妇人?”
陆相沉默,似在默认她的说话。
恒王无果,唯有追问道:“你要如何做,才可让王后出中宫?”
“简单的很,恒王兄回封地,我就答应下来。”楚染淡笑,眸色如陆莳般淡然,她这般姿态学得很像,让恒王一时间忌惮在心。
他舍不得郢都城内的权势,可如今一想,他已让陛猜疑,留下来也是无用,不如借此来躲避陛下的监视,咬咬牙道:“可,答应你。”
“恒王兄阔气。”楚染放下茶盏来拍了拍手,余光都不留一丝给楚染,果断道:“我会尽力去做,恒王兄请奏去封地,我便让人去试试,莫要鸡飞蛋打了。”
陆相跟着起身,目光这才扫过一旁颤颤惊惊的恒王妃,不想几日间王妃的性子大变,她微微叹息后,楚染已大步离开。
恒王妃送两人出府,楚染走到马车旁后顿了顿,等陆莳过来后道:“陆相先上车。”
她谦让,陆莳也不作拒绝,撑着她的手登上马车,两人间亲昵如旧,似乎没有方才不愉快的事。
恒王妃抿着唇角,心生羡慕,淡淡地目送两人离开,回去后心生倦怠,吩咐道:“让侧妃去给伺候殿下,我身上不舒服就不去了。
她衣衫下皆是遭到凌虐的伤痕,宁愿恒王就此被毒死,也好过守着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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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的二人静默无声,陆莳望着楚染凝重的神色,唇角动了动,没再开口,陆怀思的事被揭露出来,到底是她的疏忽所致,若非如此,陛下也不会生疑到以毒来控制。
前世里殿下沾染朝政,陛下都未曾起疑,如今竟被陆怀思的私心害得殿下备受煎熬,细细想来,都是她的过错。
楚染却想得不同,在想如何让明代松口解局,明妃性子深沉,入宫后使了一手好戏,压制王后捧着贤妃,又让林氏得宠,这样不简单的心思几乎毫无破绽。
答应恒王之事不可能不去做,如今趁此机会将人赶去封地,待太子回来后借机取代陛下,到时便可万无一失。
她着实不知明妃的性子,或许唯有从新阳那里探得机会了,她粗略一想后,就静下心来,急躁没有用的,不如静静等着恒王的下一步动作。
与恒王虚以委蛇后觉得累得很,车厢内也无其他物什可暂时休息,她左右观一眼后,选择靠着陆相的肩膀,徐徐合上眸子。
陆莳被她一靠后,顿时心软下来,伸手揽着她:“殿下生气了?”
昏暗的车厢内无人回应,只听到楚染均匀有规律的呼吸声,陆莳心内罕有的忐忑,她不答,她也就不问了。
回府后楚染匆匆吃了半碗米饭后,就回榻去休息,陆莳本想去哄一哄,幕僚急着求见,她唯有将她先放下。
楚染哪里想得那么多,上榻后就看到上空中悬挂的香袋,丑陋的东西总是会让人一眼看到,她抬手拍得香袋晃了晃,心里微微有些失望与苦涩,她不愿去多想,困得两眼都睁不开了。
睡下后连陆莳何时回来都不知晓,一眼睁开时就到了午时,她揉了揉自己后颈,新阳从外间走来,她手里捧着四色圆子,道:“阿姐醒了,试试圆子,我包得可好吃了。”
楚染方挣扎着做起来就被塞了一个到口中,咬了一下后芝麻蜜糖的馅料就流了出来,甜得她又吐了出去:“你蜜糖放多了,发齁了。”
“那你试试这个。”新阳见她吐了出来,又忙喂了红色圆子,“阿姐,这是雪糯米碾的粉,颜色可好看了。
楚染不敢咬了,在嘴里含了几下后轻轻咬开,顿时酸涩之味溢满口腔,酸味冲上头脑,眼泪横流,“你放了什么?”
“酸梅肉啊,阿软喜欢吃酸梅,我就想试试放在圆子里会不会好吃。”
“那你给我吃做什么?”
“阿姐先试试,不好就重新去做!”
楚染:“……”她就是一实验的?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