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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嫌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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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水势在数日的雨水后暴涨, 渔民望而兴叹,看着翻滚的浪潮, 几乎不敢去下河。十月的天气开始凉了, 不打渔几乎难以支撑家里的支出。

村子不大,靠着运河, 几乎都是打渔为生,家家户户都是渔民。

村尾有户人家, 阿婆带着十三岁的孙子生活, 儿子儿媳都落入河里没了影子, 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打渔本就不是安全的活计。

运河里死不少人, 平民或是当官的, 不计其数,村子里听了一耳朵,就没人再敢过问, 毕竟他们也不管朝堂的事。

村尾那里人不多,一个篱笆院子, 里面跑着两三只家里养的鸡。再往后头去, 还有不少鸭子, 等到过年过节的时候拿去卖。

李民撸起袖口就要去捉鸡,他一跳,鸡就跑上了篱笆墙上, 野得很, 忙活一晌午才把鸡给炖了。

昨日在河里遇到两个小姐姐, 衣物打扮与他们不同,好奇心下,就救了两人带回来。

阿婆拿了母亲之前的旧衣服给两人换了,又让杀鸡炖鸡汤,他站在外面挠了挠头,敲了敲门板。

里面出来一位小姐姐,他憨憨一笑,将汤递了过去,“阿婆让我给你拿的,鸡养了一年多,可补了。”

楚染见到少年,浅浅一笑:“谢谢你,也谢谢你阿婆。”

“好。”李民半天就蹦出一个好字,憨态可掬,将鸡汤送过去,就跑出了后院。

篱笆院挺大的,前面住着祖孙,后面一间干净的屋子就给了楚染,她将鸡汤端进屋,陆莳还在睡着。

那夜风浪太大,小船到底还是翻了,恰好遇到不怕死出来捕鱼的李民,两人上了他的船,一道来了渔村。

陆莳多喝了些河水,也受了凉,发了一夜烧还没醒过来,这里没有炭火,被子也不厚实,不是可以养病的地方,奈何陆相不醒,也无法去挪动。

她将鸡汤吹了吹,搁在一旁扶着陆莳起来,摸摸她额头,还是烫得很,喝了鸡汤也不知有没有用。

太子幼时经常发烧,久病成医,她也懂得一些,先喂饱肚子再说,她小心地将鸡汤吹凉,一勺一勺喂给她喝。

陆相动了动唇角,喝下几口后就喂不进去了,楚染也不逼迫,将人放下后,去打了些井水过来。

后院有个井,极为方便,她将干布浸湿,而后盖在陆相额头上,一刻换一次。

外面雨停了,只是不知此地是何处,也不敢随意暴露身份,人心险恶,怎知没有坏人。傍晚的时候,高烧还是没有退,阿婆拿了些药过来。

“我们这里没有大夫,平常风寒发热,都是自己采药喝,这是我让阿民去摘的,你且试试。”阿婆弯着腰,慈眉善目,对待旁人也很有耐心。

楚染看着黑乎乎的药汁,咬牙给陆莳喂了进去,又送着阿婆离开。

村尾这里靠着的是山,前面是大江,李民就是上山去采的,楚染感激不尽,可惜身上没有带钱,也不知拿什么感谢。

药喂下去后,楚染的心一直在吊着,以前照顾太子时,就算高热不退,旁边也还有太医一道候着。在这偏僻之地,就她一人,连说话拿主意都没有。

她守着床边,握着陆莳的手,也不敢去睡,靠着她,只要陆莳一动,她就能知道。

到了下半夜的时候,许是阿婆的药有效,高热也退了,楚染心中欢喜,摸摸陆莳的额头,忍不住亲了亲,靠着床榻就睡着了。

天明的时候,有人牵着她的手,轻声唤她:“殿下、殿下。”

楚染两夜都没好好睡,犯起一阵迷糊劲,抬首望了一眼榻上的人,顺势爬上床榻,钻进被子里就睡。

陆莳朦胧醒来,也是怕她睡着会染风寒,还未出声就见她自觉爬了上来,身上都是冷的。她虚弱一笑,伸手就搂着她,也不再出声,自己也头晕,片刻间就睡着了。

第二日待阿婆来敲门的时候,楚染一惊,低眸看着自己,竟躺在了陆莳怀里。她当即就去摸她额头,心中大定。

高兴地爬起来给阿婆开门,迎面就是热气腾腾的白粥,配着家里做的酱瓜,闻着就感觉饿了。

阿婆将碗推给了她,“你姐姐醒了不曾,若是醒了,喝些粥,病就好了。”

渔村里的人命大,也没有那些娇贵的想法,楚染接过碗,连连道谢,回头就见陆莳自己撑着坐起来。

容颜苍白,就连唇角都是白的,她端着粥走过去,“你怎地起来了,这里冷的很,你还是躺着的好。”

“时间躺久,身子难受。”陆莳靠着墙,青丝连绵,显得脸色更为白皙,她接过楚染手中的粥,吹了吹,自己勉强喝了,腹内都是空的,喝下后顿觉反胃。她强忍了忍,才压下那股不适。

方才醒来就扫了一圈屋内,屋内只有一张榻,寻常木板打造的,连漆都没有上。三两小箱子,多半是陈年旧物。

楚染一身粗麻,将那股气质掩盖大半,也像个纯情的少女。

是以,她猜测是借助在民居里。

自己浑浑噩噩睡了许久,也不知道外面的事,官船沉了,朝廷必然会派人去追究勘察,就看楚帝遣了谁过来,若是霍家人,就不能露面了。

一番细想后,楚染将碗送出屋子,回来后端了盆清水,冒着热气,她先道:“这里是渔村,具体归哪郡管,我也是不知,待你醒来了,我们再商讨去处。”

她扶着陆莳躺下,回身时,陆莳眼中闪过笑意,一闪而逝。待楚染回身后,她便是寻常模样。楚染打了热水过来,就想给她擦洗,高热时身上都是汗水,醒了就会觉得难受。

昨日就已擦过一次,现在再擦也不觉得什么,她一新开被子,陆莳就蹙眉,见她伸手就来脱衣裳,竟不觉伸手握住她的手:“我自己来就好。”

楚染刚想点头,就顿住,在那个时候,陆相可不是这般矜持的,苦恼之余就觉得好笑,轻易就拂开她的手:“陆相怎地又正经了。”

那个时候脱衣裳,可快得很。

陆莳脸色转为红,这个时候与常人无异,生生转过头去,当是默认楚染。

楚染笑意深厚,傲娇的陆相也很有趣,帕子没有家里的软,擦在皮肤上粗糙,力气大了还会觉得疼。楚染擦得很轻,将身上的黏腻都细细擦净,衣裳解的开快,擦得也快,这里阴凉,莫要再染风寒。

她很正经,也没有趁机去欺负人的想法,比在西北时要乖很多。

擦洗后,楚染去外面打了井水过来,将两人换下的脏衣服都清洗,阿婆年龄大了,总不能劳烦人家洗衣服。

在外面的李民走过来,见她用冷水洗,漂亮的手被冻得发红,憨憨道:“我给你把水烧热了再洗,容易生冻疮的。”

“没事,就一次而已,对了,我问你这里是哪里,离县城可远?”楚染将手在唇边呼了口热气,不能总住在这里,要出去才行。

李民年轻,在外面跑了不少时间,听到她问,就细细想了想,回道:“这里是两郡交界,不好去定,对了,姐姐要去集市,我带你去?”

楚染正有这个心思,出去看看才知外面的事,她看着天色还早,匆匆将衣服洗干净,晾干后就去见陆莳。

“我跟着李民去集市看看,衣裳都不能用,去买几件寻常的回来,你还有哪里不舒服?”楚染走过去,将意思说清楚,免得让人放心不下。

方才楚染与李民的话,陆莳听得差不多了,只道:“你有钱吗?”

“没有,我把簪子当了就可以。”楚染在床板下摸了摸,拿出一只簪子,是在私市上买的南珠簪子,样式精致,她压低声音:“我不会要太多的银子,一半就会可,我带了匕首,不会出事,你有事唤阿婆。”

她想得很周到,陆莳也说不出反驳的话,伸手摸摸她的脸颊:“那你小心些,安全为上,钱财一时无妨,好好地回来。”

“晓得了。”楚染由着她摸了摸,感受到她那份担忧后,蹭了蹭她的手心,安慰道:“我一人去西北都是无妨,不过去一小地方罢了,回来给你带糕点。”

说罢,将她的手放入被子里,摸摸了被子,有些薄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买到厚实了,掖好被子后,就与李民一道去了。

一路上,李民都在呱呱说着趣事,村子里姑娘不多,整日里闷在家里不出门,见到个俊秀的,他就忍不住多说几句话。

“县上有好几家当铺,都是很黑心的,姐姐要当的话,去城东那家,他们还算实诚些。”

楚染初来,不懂地方规矩,听了李民的话就去城东那家,到了才知晓,哪里是黑心,是太黑了,就给她五两,折了一大半走了。

店家掌柜的拿眼睛瞧着楚染:“瞧你这副模样,衣裳都不知什么时候做的,别的偷来的,能给你这么多,都算客气的,再不走就报官了。”

私市上的东西都是来历不正,楚染不好与他争执,拿了银子就离开,离开当铺就感觉有人跟着,她与李民一阵跑到闹市,这才甩开尾巴。

跑进一家成衣铺子里,李民才说:“那是当铺的人,想抢回银子。”

楚染算是见识到了,不想在这小地方竟有这等事,她擦着脑门上的汗,抬头看着铺子里的衣裳,选了一件青色的,挑来挑去,还选了水蓝色的。

都是成衣,尺寸或许有些相差,回去改改,也不会差得太多,有的穿就成,买过之后,就花了一两银子。

楚染以前没这么精打细算过,挥金如土的日子,也让她看不清民生,买了衣裳后就不敢再乱买。李初跟了她一路,不好就这么空手回去。

“你爱吃什么点心,我买些给你,也给阿婆。”她说得诚心诚意,李民一摸脑袋,没好意思要,花姑娘的钱会被人戳脊梁骨。

他如何都不肯应,楚染勉强不得,去街市上去买点心,谁知价格也不低,一踌躇就什么都不敢买了。

走过一半的时候,肚子饿了,她看到一家羊肉汤,一碗汤就几文钱,比起郢都城内便宜不少,她请李民喝汤吃了块饼。

饼上洒了脂油,酥软,一张张烘得厚实又大,葱花多香,搁在上面,两面烘得微焦,颜色也很好看。李民一口气吃了四五张,颇觉得不好意思。

楚染没在意,笑了笑,让店家裹了四张饼带回村子里去,吃饱后去县衙走动,前门后门都跟着走了几遍,里面安静得很,没有消息。

她不敢轻信,拎着衣裳和饼就回去了。这个时候回郢都城也可,只是剩下的银子无法撑到回去,还是就地等着李初为好。

再者回去的路上也不知可有危险,恒王知道丞相遇险,难保不会从中做梗,思来想去,还是先安静不动。

城门前面有人在卖小菜,还有鸡鸭,楚染想起昨日的鸡汤,就想过去买一只,李民拦住她:“家里有,后头还养着鸭,何必浪费钱。”

他说的实话,家里的鸡鸭等过年也是要卖的。

楚染想了想,也是,到时给钱给阿婆就是了,她点头同意:“好,也可。”

回去的路上也是安全,阿婆在家做了小米枣糕,一进门就闻到甜味,楚染将饼给了阿婆,自己留了一张。

她与李民年轻,一路小跑过来,饼都还是热的。

阿婆端了碗鸡汤,带着两块枣糕,楚染笑着道谢,端进去给陆莳吃。

听到开门的声音,陆莳就醒了,屋内隔音效果不好,外面有什么响动都会听见。

楚染见她醒了,就先道:“我去了县衙,那里平静得很,朝廷并没有颁布什么旨意,想来这里还没有动静,再等几日看看。”

她将衣裳递给陆莳,道:“我买了两套,里外都有,你试试,外面的衣裳太过华丽,怕是不能穿。还有这个料子不好,你将就一下。”

衣裳都是按照陆莳平日的习惯选的,她不喜艳丽,就选了青色。

楚染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前几日陆莳高热不退,吓得她六神无主,眼下心思放下了,就浑身轻松。

她将脂油饼递给陆莳,自己端着汤,又道:“这里地方小,恶人多,簪子折了大半的钱,都不敢随意去买些吃食。不过我见这里的吃食与郢都的不同,阿婆做的枣糕也很香,你先试试。”

说完以后,就起身去找阿婆,问她还要不要再熬药的,就怕病情反复。

楚染要走,陆莳拉住她的手:“又去哪里?”

“我找阿婆问她还要不要喝药了,你的病就是她一碗药治好的。”

“我已无事,不用了。”陆莳牵着她的手,醒来后就见她不停地忙碌,也说不上几句话,她目光带着笑,浅淡而柔和。

楚染不知她何意,还是放心不下,坚持道:“我去问问就过来,你先换身衣裳,身上的不舒服。”

陆莳不想她离开,苍白的面上带着虚弱,握着她的力气也不大,最终还是点点头,放她离去。

楚染出门就去找阿婆,屋内放着许多咸鱼干,都是平日里晒着的,家里鱼比粮食多。阿婆吃过午饭,就在打理鱼干,见她过来,就道:“晚上我们蒸小鱼干吃,这些都是晒干了,蒸一蒸就很香,还脆。”

“好,阿婆,我想问问还有药吗?我阿姐醒过来了,烧也退了,可还有碍?”楚染问道。

阿婆和蔼一笑,摆手:“好好养着就成,家里还有鸡,多喝几碗汤就成。”

楚染这才心定了,走过几步,又将剩下的钱拿了一半给阿婆。

阿婆不肯收,她推过去:“您别客气,以后还有用得着钱的时候,养了一年的鸡也是用钱养大的,您就收着,晚上吃您的鱼干。”

不待阿婆说话,楚染就回屋,将门关好,陆莳换好衣裳了,见她回来,抿唇一笑:“你吃了吗?”

“吃过了,还喝了羊肉汤。”楚染大步走过去,看着被子,总觉得不舒服,就道:“我让阿婆去买床棉被来,再冻着就不好了。”

想想又要往外走,陆莳无奈:“你莫要忙了,先休息会,也不急在一时。”

楚染想想也是,乖乖地坐下来,见碗里还有汤,就端起来给:“阿婆说喝了汤才会好,这里地处偏僻,等你病好了,我们再去外面看看,也不急。”

她巴巴地端着,陆莳不好不喝,自己喝汤,将枣糕给她吃:“糕很甜,你且试试。”

枣糕甜腻,还能红枣的味道,楚染跑了半日也觉得饿了,吃了一块,道:“这里安静,明日你若好了,我们就去走走。镇子上很多吃的,可以去尝尝。”

暂且将那些事抛去,想多了也是没有用,她躺在榻上就觉得很舒服,虽说床板很硬,到底有一屋可挡风雨。

床很小,两人躺着都不能随意乱动,楚染躺了片刻,想起换下的衣裳还没洗,又爬起来去洗衣裳。

她忙得不停,陆莳也拦不住她,披了衣裳跟在她后面。

楚染并非寻常雅尊处优的公主,洗衣裳的事在西北时也洗过,简单搓一搓,拿井水清了就行。陆莳也不吵,静静看着,没过多久,前院烟囱里就升起烟。

阿婆在做晚饭了。

陆莳在院子里走动几步,前面的李民不敢进来,恰好隔壁有人喊他上山去捉野鸡,他匆匆带了两张饼就去了。

楚染听到外面的声音,也想去看看,被陆莳一把拦住:“你且消停些,可好?”

李民怪异的看着两人一眼,外面人催得紧,他匆匆打开招呼就离开。

待她走了,楚染才道:“山上或许有鹿。”

陆莳道:“你能捕到?”

楚染被她一问,顿时没了底气:“我也曾去狩猎,鹿自然不在话下。”

陆莳狐疑地看她一眼,拉着她就回屋。屋内比外面暖和些,她将水蓝色的衣裳取出,“你也把衣裳换下。”

“这是给你买的,我作何要换。”楚染不换,低眸看着自己灰布麻衣,再看着陆莳身上的缎子,“你嫌弃我?”

地位不对等,衣裳不对称。

陆莳被她想法惊得无奈,戳着她身上的布料,“不觉得戳人?这些衣裳本就不好,搁着时间久了,料子都硬了,穿得不舒服。”

“不会,我能接受。”楚染拒绝道。

“我知道钱不够用,你这样省不了多少。”陆莳戳破她的心思,去时说带点心回来,半日后就带回一张饼,可见不容乐观。

楚染脸色涨得通红,“还有钱,我不过没用罢了,这些都是给你买的,尺寸都是你的,我穿了不合适。”

“我方才看过,改一改就可。”陆莳坚持道。

楚染还是拒绝:“我不会改,晚上吃小鱼干,我去给阿婆帮忙。”

陆莳劝不住她,只好由着她去了,晚间再说。

出了屋子,就找到厨下,阿婆在生火,她俯身去看,在火着了以后,就接替阿婆的位置。

阿婆告诉她:“在煮米饭,你让火势均匀就可以,炒菜得用小锅,到时候直接把火引过去,不用再点。”

十月里青菜好吃,放点蒜,做出来很香。

楚染跟着阿婆后面帮忙,一边看,一边心里有数,青菜炒出来,颜色碧油油的,看着喜人。

小鱼干放在米饭上蒸熟了,咸香可口。

做好后,阿婆留了一份给李民,放在锅里热着,楚染端着一份给陆莳,还配着一碗鸡汤。

楚染进屋后,陆莳起身去接,看着尚算可口的菜后,笑道:“你学到什么了?”

“大概学会了做青菜,还有蒸米饭,以后给你做。”楚染随口道,她将汤推给陆莳,自己端着米饭,扒着吃了一大口。

她好意,陆莳没有拒绝,以前总觉得她还小,今日醒来后,她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得很好,细致之处可见性情。

两人用过晚膳后,楚染将碗筷拿出去洗,李民刚好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只兔子,满面灰尘,冲着她晃了晃,嘻嘻一笑。

兔子被叉到的,已经要死了,阿婆去打井水,立马就剥皮:“若是放到明日,再吃味道就不好了,现在剥了,明日烤一烤,味道就特别好,还可以腌制,过年的时候吃,比鱼干还好吃。”

阿婆刀法很好,三两下就兔皮给剥。野兔子的皮毛不好,颜色也杂,剥下后明日晒一晒,也有用处。

李民吃了两大碗米饭,怪道:“阿婆今日怎么舍得蒸米饭了,家里买粮了?”

“那位姑娘病着,不好喝粥,就蒸了饭,你去歇着吧。”阿婆乐呵呵的,看向楚染:“兔肉也补人,明日就做给姑娘吃。”

楚染担忧陆莳身体,就不好拒绝,点点头应下。

回去的时候,陆莳靠着墙壁,见她拿着热水过来,自觉起身,低声道:“我明日随你去县里看看。”

“过几日,这里吃住还可以,明日吃兔肉,阿婆手艺好。”楚染道。陆莳身体不大好,平日里身子就是凉的,在江水里泡了那么久,若不养几日,日后身子亏损。

她语气坚硬,陆莳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就默认了。

热水打进来后,楚染先道:“阿婆说里面放了药草,泡脚对身体好,另外明日说给她拿药草沐浴,病情就不会反复。”

她一口一句阿婆说的,分明很上心。楚染一旦将人放在心口上,就会事事认真,她虽年少,也努力去学着照顾人。

陆莳掀开被子,将脚置于热水中,热气蒸腾,烫得她险些将脚收回,旁边的楚染絮絮道:“烫才有效果,你且忍一忍。”

她忽而走过去,蹲下来,看着热水里的玉足,拿手去摸了摸,道:“陆相的脚……”顿了顿,想不出来怎么说。

陆莳伸手拉着她起来,道:“你不去洗漱吗?”

她害羞。楚染眉眼一挑带着三分笑意:“不急,你先睡。”

“好。”陆莳不给她添麻烦,洗过就躺下,楚染在外忙后才过来,脱下衣服后就躺下,两人贴在一起,陆莳握着她的手:“那夜撞到了,还疼吗?”

那夜人从床榻上滚下来,整个人都爬不起来,陆莳见她今日活蹦乱跳,就恐她在强撑着。

楚染自己摸了摸后背脊骨,“不疼了。”

陆莳顺着她的胳膊去摸索,落在她的脊背上,将人整个都搂在怀里,贴着她的额头:”要说真话,不许瞒着我,知道吗?“

屋内的油灯早就熄灭了,李家非富户,处处都可见贫穷,楚染不能浪费人家的油灯,没有上榻就吹灭了。如此,就看不清对方的神色,感觉到陆莳的手就一阵窘迫,“我真的不疼,我明日一人去看看,若有动静再见机行事。”

那夜走得匆忙,未曾拿丞相公主的令,这般去县衙,只怕被人当做疯魔乱棍打出去。再者县官是善是恶还不知晓,若落入敌人手中,羊入虎口,情况堪忧。

陆莳也曾想过这些,再往前走几郡,才是清河郡。

入清河,见刺史,才可解脱困局。刺史是武将,非霍党,到时会承认她们的身份。只是从此到清河,走水路,楚染撑不住,旱路是走不到的。

“你切勿去县衙,过几日我们去清河,不去理会这里的县官。”陆莳提议道。

话说完,屋内静悄悄的,无人回应她,凑近了,听到均匀的呼吸声,竟睡着了。陆莳觉得好笑,捏了捏她的鼻子,亲亲她的唇角,将人搂入自己怀里。

但愿那夜的风险,就此揭过。

相拥着入睡,呼吸交缠,睡得太过舒服,到鸡鸣才被迫醒过来,楚染迷糊醒过来,陆莳还在睡。她轻轻地从陆莳怀里脱出来,穿衣裳,出屋的时候小心将屋门关上。

屋门合上后,陆莳就醒了,看着楚染离开的方向,轻轻咳嗽几声,而后继续去睡。风寒未愈,她就会成为楚染的累赘。

楚染起来,阿婆煮好粥,今日在粥里放了鸡丝,昨日的鸡汤还剩着,就用来熬粥。她唤着李民去捉只鸡,取血后拔毛洗净。

楚染把鸡丝粥给陆莳送进去,自己收拾好,还是昨日那身麻衣,腰间带着匕首,要走时,陆莳唤住她:“你把玉佩当了,买身衣裳回来。”

陆莳随身带的玉佩是质地好的,却没有特殊意义,真正计较,是陛下赏赐的。

“我还有钱,不够再说。”楚染只当是她心爱的东西。

陆莳笑道:“玉佩是陛下赏赐的,并非珍爱之物。”

楚染这才接过:“早说,回来买些粮食,另外带着人参过来给你补汤喝,你莫要出门,甚事去唤阿婆。”

说罢,笑吟吟地走了。

这次再去,换了一家铺子,玉是好玉,不然楚帝也拿不出手,未免人会注意,让李民进当铺。

一盏茶后,李民美滋滋地走出来,朝着楚染伸出一巴掌。

楚染当即乐道:“好,请你去吃羊肉锅子。”

为防出现昨日的事,楚染带着李民去县衙后门去,找到门房的人,拿了几十文钱贿赂,问了几句不要紧的话,喝了半碗渣叶梗子,才徐徐走出来。

外面也无人再敢跟着她们了,与县衙有关的人,就算顶着金牌,当铺的人也不敢再惹。

快到午时了,楚染想去选家酒肆,带着李民去吃饭,顺道听听可有大事发生。李民人小眼睛亮,选了人流量大的酒肆。

两人穿着不大好,跑堂的将人揽进后,懒洋洋地问着要吃些什么。

楚染不懂地方特色,眼睛示意李民。

李民会意,清了清嗓子道:“要份羊肉锅子,一壶花茶,另外牛肉要一份,最后来几样清爽的素菜。”

吃的一般,跑堂的利落去厨后吩咐。

楚染眼睛扫视着周围环境,大堂里的都是普通百姓,谈论趣事,没有说起官船落水一事,想来朝廷将这件事给瞒住了,或许事情还没有传过来。

仔细一想又是不对的,都已过去三日,不可能没有传过来,县内也没有张贴告示,想来县衙是不知道。

越想越是诡异,手心冒着冷汗,外间的事比她想得很复杂,或许此地不可久留,做船去清河为好。

李民吃得很饱,半大的孩子,将桌上的肉都吃得干净,最后还打包点心带回去。

不日就要离开,楚染去成衣铺子里买了几件男子衣裳,也给李民买了,不知阿婆的尺寸,就量了一块布回去给她。

回到村子里后,阿婆都已烧好了热水,锅里放了药草在熬着,李民将点心送给她,高兴地讲着今日遇到的事。

那厢的楚染回到屋里,将打包好的点心放置在一旁,轻轻唤醒陆相:“你可吃了,要沐浴了。”

陆莳眼角带着迷蒙,见到楚染就撑着坐起来,问起外间的事,楚染有许多话想说,欲言又止,最后只道:“先沐浴,我去打水进来。”

楚染搬了浴桶进来,一桶一桶将水提了进来,气喘吁吁,看着陆莳衣裳整齐就怪道:“你太正经了些,我给擦一擦,不然水就冷了。”

陆莳略一沉吟,道:“你背过身去。”

“好,你快些。”楚染听话,去拿点心吃,吃了几块,听闻轻轻的流水声,回身就见白皙的连绵肌肤,眼睫颤了颤。

她捏了个今日买来的莲藕糖,缓步走过去,将糖喂到陆莳口中:“这个糖甜,做工简单,明年我们也试试。”

陆莳听着她平静的声音后,自己拿着帕子擦洗,注意力都在楚染的身上,浴桶里的水带着褐色,想必是药草的缘故。

自己随意擦洗,见不到楚染,也不知她看向哪里。

楚染极为正经,口中嚼着糖,一面嚼着一面拿手去戳她的背,看着水珠滑落下来,下面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一戳,陆莳就回身,耳尖飞上一抹嫣红,低声道:“莫要闹了。”

楚染看到她的耳尖后就笑了,纤细的手指去捏了捏,凑过去:“陆相恼了。”口中说着恶,就接过她手中的帕子,说起正经事:“我们做船去清河,让李民去找熟人的船。”

手从水里滑过,声音令人更加羞耻,陆莳阖眸,并未再说话。

屋内静悄悄的,水声就更加大了,陆莳忍耐不过,握住她的手:“好了,时间该到了。”

握着她的手,指尖在她手腕处摩挲,帕子跟着沉到浴桶水底,叫人看不见了。楚染目光追着帕子,忽而就看到了水中光景,被抓住的肌肤开始发痒,一直痒到心口里。

帕子掉了就要去捞,楚染看不见了,低声道:“太深,拿不到了。

楚染看着镇定,颤动的眼睫出卖她,陆莳心口发烫,当着她的面做不出俯身的动作,让楚染拿,更是不可能。

她终究一晃:“你且出去。”

“可我还没擦呢。”楚染抗议。

陆莳微恼:“我自己来。”

楚染僵持了会,恋恋不舍地走出屋,寻了地方坐下,唤来李民:“你可知哪个商船可靠?我想去清河找亲戚。”

李民在江上跑的时间多,对着这些事多少都懂些,年龄小,打探事情也更容易。楚染这几日也发现他行动凌厉,昨晚上山竟还能猎到兔子,这样的能力也是不差的。

可惜出身差了些。

她想法多,李民猜不出来,挠挠头:“那我明日去渡头看看。”

“好。”楚染嘱咐几句后,陆莳就已经洗过了,她将水一桶桶拎出去。

陆莳被药水熏得脑袋发晕,揉着额头,浑身无力后躺在榻上,楚染将水提出去后,将衣裳洗了,晾干后,天色就黑了。

晚饭吃着兔子,因着陆莳病情,兔肉就没有再烤,清炖的,很是滋补。

村子里都习惯早睡,天色擦黑就都睡下了,楚染心里无比的安定,那个噩梦里坏事都没有发生,就算她们现在身陷囹圄,也是有办法可解的。

再没醒来时的彷徨与无措,与陆莳的心意愈发贴合,不比梦里那般生疏,这些都是好事。

外祖那里的境况也愈发好了,私兵一事在进行,只要连家有强兵就什么都不怕,属于他们依旧会属于她们,白日里的惶恐也是散去很多。

上榻后,陆莳搂着她,磨着她的耳朵唤她名字。楚染心里没有排斥,心中安定,反搂着她的脖子,眉眼间染着春意,趁着无人道:“我觉得县衙处太过安静,怕是不对。”

两人挨得近了,楚染身上的暖意就过渡到陆莳身上,她移唇过去,含住她软软的唇角。

黑暗处更显得情浓,什么都看不清,留下的只有彼此的温度,和耐人的呼吸。

分开时,呼吸声缠绕耳畔。

楚染搂着她的手不放,耳鬓厮磨,凑到她的耳旁:“陆相、陆相。”

“嗯,听你的,去清河。”陆莳声音柔若春水,黑夜里极为惑人。

楚染被她勾得心中发痒,落在她背上的手,一下一下拍着,她不耐地动了动。

两人贴着额头,紧密抱在一起,陆莳担忧道:“你怎么样,背疼了?”

楚染轻轻地应了一声,往她怀里埋了埋,轻轻呼出一口气。陆莳不知她伤处如何,也不敢去碰了,待明日再说。

安眠一夜后,次日醒来,楚染就已经不见了。

她昨日说去找船离开,陆莳心中有些担忧,却不知她去了哪里,问过阿婆,才知她与李民一道出去了。

没有办法之下,唯有静静地等着。

清明等到黄昏,也未曾见两人回来,阿婆去了村子口去等,天色黑了也没有再回。

天色黑了看不见路,阿婆自己一人回来了,端了饭菜给陆莳,安慰她:“你妹妹出去时说了,让你按时吃饭,先吃了晚饭再等。”

陆莳心慌得厉害,朝着门外张望几眼,心中不定,看着鸡汤,也喝不下去。

阿婆劝道:“你身子不好,喝了江水,当是要放开心,他们会回来的,瞧着你妹妹是个机灵的人,在外面打不过,跑还是很快的。”

陆莳沉默,楚染身上会些功夫,寻常男子是无法近身的,只是她昨夜喊疼,也不知如何了。

强忍着担忧吃过晚饭,阿婆去洗碗。

她心里慌得厉害,就像前世里楚染离开郢都一般,踌躇而无奈,她起身想去找找,阿婆拦住她:“你还是等着,阿民会把她带回来的。”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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