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完了是吧？”苏棠更烦躁了，碍于场合不合适，只能压着脾气与他低语：“找茬别在这地，这账回头跟你算。”
梁缮弦自是不觉得自己有错，很不服气地从鼻腔里哼出个气音。
冯海铮没多言。不疾不徐地脱下外衣，从酒侍递来的托盘里拿了块干净帕子，擦拭衣服上刚泼到的酒渍。
苏棠把梁缮弦推远了些，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冯队，因为我朋友的关系，把你衣服弄脏了。要不这样吧，一会儿我找我哥看他那里有没有备用的衣服给你换一下。”
“没事，擦一下就行了。”冯海铮将简单擦拭过的外衣搭在曲起的小臂上，另一只手伸向衣后，摸了摸潮湿的衣料。
苏棠的目光转向了他背后的一大块酒渍，从酒侍端来的托盘里又拿了块干净帕子：“不介意的话，我帮你？”
冯海铮抬眸看向一旁在生闷气的梁缮弦，微微一笑：“也好，那就麻烦了。”
“等等。”梁缮弦很警觉地隔在了两人中间，挡住了打算帮忙的苏棠：“你要干嘛？”
“帮他擦一下啊，还能干嘛？”苏棠瞪了他一眼，“还不是都赖你。”
“你……”梁缮弦脸色难看地默了两秒，叹了声：“你可真不让我省心。”
苏棠纳闷看他：“我让你费什么心了？说这奇怪话。”
梁缮弦回避了她的问题，轻咳了声，回头瞥了眼冯海铮：“我车里有备用的衣服，要不要用随你。”
“有备用衣服不早说。”苏棠嘀咕了句，转瞬打着商量的语气与冯海铮道：“冯队，我瞧着你跟我这朋友身量该是差不多，要不……你委屈一下？”
“穿我衣服他能有多委屈？”梁缮弦不快道。
苏棠曲肘撞了他一下，给他递了个警告的眼色。
“都说是小事了，不用放在心上。”冯海铮抬腕看了看表，朝苏棠略颔首：“我还有事，真得走了。回见。”
苏棠回应着一点头：“回见。”
梁缮弦被苏棠推了一下，不情不愿地大步走在前头引路。
出了大门，下台阶，他笃定道：“别以为你的那点心思真能瞒过棠棠。她是个聪明人，或许是享受这么吊着你的感觉，又或许，她也就是陪你玩儿玩儿。我认识她的时间比你长，也比你更了解她。她对男女感情这事一向抗拒。你要是太当真，你就是真蠢。”
没听到身后人应话，他一回头，发现冯海铮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哪儿去？”他提了声量叫住他，往东指了指：“我的车在这个方向。”
冯海铮背对着他摆了摆手：“不用麻烦了。”
有车在他身边徐徐停下。周景妍拎着个纸袋从副驾驶位上下来，拉开后座车门，躬身立于一侧。
冯海铮利落解下领带，将脏了的外衣和领带一并交予了她。
周景妍把手中拎着的纸袋递给他：“冯总，这是备用衣服。”
“你有衣服还让棠棠给你擦……”梁缮弦戛然止了话音。
目视着远去的车尾，他从鼻腔里哼出声笑：“呵，这家伙戏可真多。”
*
【茉公主：最新消息最新消息。】
【海：？】
【茉公主：我家棠棠跟我说，她计划下周三去一趟邬桐，去她姐的剧组探班。】
【海：去几天？】
【茉公主：可能也就待个三五天吧，她姐一直都挺忙的。】
冯海铮把高尔夫球杆递向一旁的助理，低着头看手机消息。
“萧羽，一会儿让周秘书查一下我下周的行程。”
【茉公主：我刚翻看了一下日期，按以往的经验，每年的8月25日，也就是下周五，不管多忙，她们姐妹俩也一定会腾出时间去就近的福利院做公益，算是她跟她姐约定好的固定活动日。】
【海：8月25？那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茉公主：是棠棠她姐生父的忌日。】
“铮哥，周秘书把下周的行程安排发来了，要看一下吗？”萧羽问。
“嗯。”冯海铮接过他递来的平板，两指一迈放大了表格，浏览了一下行程表上的内容。
【茉公主：你跟我家棠棠是不是有阵子没见了？我可有好一阵没听她跟我提起你了。】
【海：都忙。】
【茉公主：那你可得抓紧时间，趁她没忘记你之前。】
冯海铮把平板递回了萧羽手中，问了一嘴：“之前苏家办慈善拍卖会，是几月份的事？”
“七月份，”萧羽回忆道，“差不多，是七月中旬的样子。”
冯海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期间他因为工作关系，大多数时间都在路上飞。算着，他跟苏棠已有月余没见过面了。
他接过萧羽递来的文件，心不在焉地翻了翻：“我让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目前还没线索，”萧羽皱眉道，“不过这事确实蹊跷，你哥出事的地方完美避开了所有监控的位置。要说巧合，也太巧了点。”
“我叔伯他们那边，也还没什么动静？”
“没什么特别的动静，他们还是那股子墙头草做派。有老爷子坐镇，那些人明面上应该不敢胡来。”
“医院那呢？有消息吗？”
“吴医生说你哥目前已经脱离危险期了，不过他的情况还不是很稳定，还得再观察。”
“嗯，知道了。”冯海铮在文件末签了字，落下最后一笔，笔尖在纸页上轻敲了敲：“今晚有没有行程安排？”
萧羽在平板上确认了一下行程，道：“有个饭局。”
“那等饭后，我去医院看一下。”
“好的铮哥，我来安排车。”
*
医院的药水味冲鼻。浑身插满管子的冯海淙静躺在病床上，一张惨白的脸几乎与床单一色。
冯海铮支走了萧羽，独自站在走廊里，隔了一层冰冷的玻璃，盯着病床的方向愣怔良久。
走廊另一头有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他回神看去，是周景妍。
“周秘书？”他侧了侧身，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萧助跟我说您晚上喝得有点多，我给您送了解酒液来，喝了会舒服些。”周景妍低着声应话。说话间她走到了他身边，摊手把解酒液给他递了过去。
冯海铮点点头，拿过了她手中的口服液：“多谢，有心了。”
“冯总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周景妍道。
“你早些回吧，已经很晚了。”
“那我先回去了，冯总您也早些休息。”
“嗯。”
一瓶解酒液喝下，胃里确实舒服了不少。
冯海铮没什么精神地退行了几步，倚在墙边，揣兜摸出手机。他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划，点开了苏棠的微信对话框。
【海：睡了吗？】
他盯着手机屏幕等了会儿，直到屏幕黯下，自动锁屏，都没能等来她的回应。
意料之中。他把手机塞回口袋，抬眸看向病房内，叹了口气。
从医院出来，夜已深。
冯海铮坐进车里，习惯性垂手拿取暂放在储物格里的领带夹。储物格是空的。
他的手悬在储物格上方，有一瞬间的疑惑，他记得自己下车前有把摘下的领带夹放车里。难道是他记错了吗？
不知是不是连轴转的超负荷工作量导致了他记忆错乱，近来手边常有小物件莫名失踪，也不知是放错了地，还是被他搞丢了。
车内的音乐声舒缓。他没再纠结领带夹的去向问题，靠在椅背上闭眼小憩。车往前行了一段，他忽觉手机在震动，掏出手机划开屏。微信有新消息。
【棠糖：没。】
是苏棠。他看清了手机消息，睡意顿消。
【海：在家？】
【棠糖：店里。】
【海：魔法巫？】
【棠糖：嗯。】
冯海铮坐直了些，盯着手机琢磨了会儿。删删减减地敲下一行字，发了过去。
【海：去你那吃点东西，打扰吗？】
她似是在忙，隔了约三五分钟才回复了他，短短一个字。
【棠糖：来。】
“小刘，”冯海铮吩咐前头的司机，“改道去魔法巫。”
“魔法……”小刘满头问号地看向副驾驶位坐着的萧羽。
萧羽与他对视了一眼，目光斜向后视镜，恰窥见冯海铮正目含笑意地盯着手机屏幕。他一下便瞧明白了，提醒道：“就是之前你跟我提过的世贸附近的那家网红甜品店，招牌做成裸眼3D屏的那家。”
“好的，冯总。”小刘打了个转向灯，行至路口掉了个头。
萧羽回过头，笑得格外意味深长：“铮哥。”
“怎么？”冯海铮看了他一眼。
“看你笑那么开心。是苏记者吧？”萧羽虽是在问他，但这话说得极肯定。
冯海铮闻言一愣，有些意外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有在笑吗？”
“难道没有吗？这嘴都要咧耳后了，还不承认呢，”萧羽嘻嘻哈哈道，“铮哥你之前在部队的时候就是，一跟咱苏记者说话就乐，也不知在乐个啥。对了，你俩刚在聊啥呢？高兴成那样。”
在聊什么？冯海铮回顾了一下方才的对话框内容，没什么特别的。
所以，他到底在笑什么？
手机又震了一下，微信对话框弹出新消息。
【棠糖：这顿我请。算上上次那顿饭，就算清了之前在部队欠你的两顿饭。】
跟他算的可真是够清楚的。就这么想跟他清楚地划清界限不拖不欠吗？
冯海铮突然间有些不高兴，怏怏丢开手机。稍一抬眼，撞上了萧羽困惑的目光。
“铮哥？”
“又怎么了？”
“奇怪，你怎么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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