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缩短在路上的时间,桑枝夏她们从王城出发后一路轻车简行,多数时间都在骑马赶路。
江遇白派出的金羽卫分在左右后侧护送。
桑枝夏打马在前,齐老紧随在侧。
身后跟着的小家伙里,除了徐明阳和桑延佑,还比之前预料的多出个一身嫩黄骑装的徐嫣然。
徐嫣然是自己主动要求跟着来的。
徐三婶本来是不放心,不想点头,最后是徐三叔拼着被夫人揪耳朵的风险,咬牙同意了徐嫣然的要求。
有桑枝夏带着,百人护送的金羽卫跟着,安全自是无虞。
徐嫣然学了好几年的医术,整日不是在药田就是在医馆,也的确是不曾出门历练过。
徐三叔想着胡老爷子说过的话,最后带着满眼担心的徐三婶一起给徐嫣然收拾了出门的行李,亲自把他们一起送到了城门口。
飞驰而来的马队在距离城门口尚有一段距离时缓缓止住。
桑枝夏一身青色骑装,身形劲瘦利落,远远地看去宛如一株坚韧的青竹。
桑枝夏抬手示意身后的人都暂时停住,单手抖了抖缰绳快步往前,在走到薛先生等人的面前时,率先侧身下了马。
桑枝夏不认识跟薛先生一起前来的丁腾,对着薛先生认真行了个礼:“见过先生。”
“哎呦,桑东家这是折煞我了。”
薛先生赶紧侧身避开桑枝夏的礼,眉眼含笑地对着桑枝夏说:“桑东家,这位是滁州的城守丁大人。”
“丁大人,这位便是骠骑将军的夫人了,可尊称一声桑东家。”
丁腾不太清楚为何骠骑将军的夫人不尊称为徐少夫人,而是叫桑东家,怔愣不过一瞬,立马抱拳颔首:“丁腾这厢有礼了。”
“大人客气。”
桑枝夏把马鞭折叠收好,注意到灵初时眉梢微动。
灵初赶紧上前道:“东家,少主他们暂时住在城中的府衙中,正等着您呢。”
桑枝夏眸色微动,转头看向薛先生:“先生,小王爷派去的人都已在此,而后该如何安排,那就有劳先生了。”
薛先生摸着胡子笑着点头:“放心,我会安排的。”
“那我带来的人,是否可以随我入城?”
“当然可以。”
薛先生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眉眼温和:“桑东家,请吧。”
桑枝夏千里迢迢特意从岭南王城赶来,必然是十分忧心徐璈的伤势。
为此丁腾在看到桑枝夏一行是骑马赶来的时候,还赶紧吩咐了身边的人进城,把路边可能遮挡的人和东西撤开,免得挡了奔马的路误伤百姓。
可出人意料的是,进城时桑枝夏没骑马。
宋六紧跟着在桑枝夏身后牵着马,齐老的马交给了灵初牵着。
点翠和画扇一路紧跟,虽是不起眼的丫头打扮,可下马的动作悍利,一看便都是练家子。
至于别人,呼哧喘气的马匹都被留在了城外,一会儿会按薛先生的安排,与金羽卫的人一起直接去城外驻扎的大营。
丁腾见状愣了下,低声说:“桑东家,此去城中尚有一段路,要不我现在去找两辆车来?”
“不用麻烦了。”
桑枝夏露出个得体的笑,淡淡道:“闹市惊马不好,我也不想在这里再等一会儿,走过去花不了多长时间。”
徐明阳和桑延佑都是一身黑色绣银纹的骑装,一左一右跟在桑枝夏的身后,两尊小小的保护神似的,把桑枝夏和抱着药箱的徐嫣然护在了其中。
大大小小的,都对于步行入城没半点异议,就连看起来年纪不大娇滴滴的徐嫣然都是一脸的坚定。
丁腾飞快敛去眼底错愕,失笑道:“是我思量不周。”
“请随我来。”
起初伤重的徐璈暂住在城守府,丁腾也打算让徐璈一直住着,也好方便自己前去探望。
可徐璈稍清醒些后,就从城守府搬了出来,另带着人住进了城守府不远处的一处空了的宅子内。
丁腾走在前方带路,桑枝夏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一路走来看到的情形,注意到几个熟悉的门头,缓缓垂下了眼。
徐璈实在是出不来,仗着自己伤势轻些的陈菁安先一步到了门口等着。
看到走来的一行人,陈菁安先是对着齐老尊敬行礼,又对着桑枝夏唤了一声嫂子,紧接着呦呵出声:“呀,嫣然妹妹也来了?”
徐嫣然笑得满脸乖巧,温声叫了声陈大哥。
徐明阳和桑延佑紧跟着出声叫人,桑枝夏往陈菁安的身后看了一眼,唇角无声拉紧:“我……”
“嫂子别急。”
陈菁安一眼看出桑枝夏想说什么,失笑道:“临时得知你们提前一日到了,说不定正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梳妆打扮呢,进去就能见着人了。”
“嫂子随我来吧。”
桑枝夏起初还能保持镇定,可即将见到徐璈之前,却怎么都控制不住一颗胡乱冲撞的心。
陈菁安直接带着桑枝夏去内院。
齐老跟上去的同时对着拔腿要追的三小只说:“你们随丁大人先去把东西都放下,我去瞧瞧。”
万一徐璈的伤实在骇人,起码他们也能转过头对这几小只做一下心理建设,免得乍一看就吓着了。
徐明阳咬紧了下唇,却在短暂的沉默后一脸稳重地点头:“是。”
丁腾在一边安静地等着,见这几个年岁不大的孩子都强忍着焦急对自己满脸客气,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感慨:到底是百年徐家的血脉。
哪怕只是几个孩子,站出来也是与旁人不同的。
丁腾带着三小只去了安排的住处,还特意临时给徐嫣然调整出了一个最靠里侧的小院子。
而另一边,桑枝夏也终于见到了徐璈。
跟陈菁安玩笑说的梳妆打扮不同,徐璈依旧是陈菁安之前见到趴在床上的半死不活的样子,好像一点儿要振作的意思都没有,还可怜兮兮地抱着了个枕头垫着下巴。
看到桑枝夏,徐璈也没如陈菁安想象中那般,激动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下床,反而是惨白着脸动了动嘴唇,小声叫:“枝枝,你到了呀。”
陈菁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早军医来给徐璈换药的时候换了纱布。
徐璈的伤口好像已经不渗血了吧?
那血淋漓的纱布哪儿来的?
陈菁安看着背对自己的桑枝夏,默默对着仿佛瞬间虚弱了很多的徐璈,竖起了鄙夷的大拇指。
桑枝夏看着脸上血色全无,背上和胳膊都缠着透血纱布的徐璈,眼眶无声无息地红了。
桑枝夏沙哑着嗓子说:“徐璈,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