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山时候刚吃过午饭没多久,被这些事情折腾的一下午就过去了,这具身体又实在是虚弱,动作自然慢了很多。
等到她把那受伤的男人脱下山,天色已经黑了起来,家家户户都关上门,村子里没什么人走动,这山脚下更是没人了。
季如意松了口气,又拧开随身带的水壶给躺在筏子上悄无声息的男人喂了两口水。
他被血污盖住了脸,也瞧不出来具体脸色怎么样,躺在竹筏上连呼吸都很轻微,几乎让人觉得就是个死人。
好在求生欲望强烈,她给他掰开嘴倒水喝的时候,他还知道吞咽。
不管怎么说,都像是个能撑下去的。
季如意的心里涌出了点钦佩,没敢多耽搁,吃力地把他拖到了家门口,小心敲了敲门。
家里没有点灯,敲门声才想起来就听到门后传来沈肆颤抖的声音:“谁,谁啊!”
“肆儿,是我。”季如意的心下一软。
她出门这么久没回来,三个孩子只怕早就饿坏了,还要担心她有没有出事,这会儿应该都又饿又怕地等在门后面。
果然,一听到她的声音,谢云姝顿时高兴地欢呼了一声:“是娘回来了!大哥二哥,是娘回来了,快给娘开门!”
沈肆和谢珩虽然没有说话,门却很快就被打开了。
谢云姝一把扑进季如意的怀里,娇嫩的脸蛋蹭了蹭她,撒娇道:“娘,云姝好想你呀……你怎么才回来啊?云姝肚肚饿了。”
“对不起,娘回来晚了。”季如意心疼的抱着她,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才又放下来,道:“快回屋,娘给你们做饭吃。”
就在这个时候,沈肆突然叫了一声:“娘,这是……”
季如意一惊,忙转过头去,只见沈肆正站在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身侧打量着他,小脸上出乎意料的没多少害怕,只是带着点担忧。
谢珩听到声音也想往那里看,季如意忙一把把他抱在怀里,跟谢云姝一起摁住脑袋:“别看,叔叔受了伤怪吓人的,你们小心晚上做噩梦。”
那男人现在的样子实在太惨了,她看到的时候都有些触目惊心,更何况这几个孩子。
关心之下,她没看到谢珩被她一抱,浑身僵硬地愣在那里,耳朵根都红了起来。
她又冲着看起来很平静的沈肆道:“肆儿,别看了。你跟弟弟妹妹先回屋,娘把他搬进去。”
“娘,我不害怕。”沈肆仰起头,黑黝黝的眼睛看着她,小声道:“我帮娘一起。”
他以前,更小一些的时候,还见过很多少了胳膊和腿的人。
“肆儿真厉害。”季如意忍不住笑了起来,揉揉他的脑袋催他:“好了,先把弟弟妹妹带回去,好吗?”
沈肆乖巧的点头,领着谢珩和谢云姝进了屋,点亮了油灯。
季如意将男人拖进来,昨天被玉佩泡过的水催生的野草有了用处,垫在竹筏子上。
她又在上面铺了层破被子,做了一个简易的小床,确定男人躺在上面不会受凉,才松了口气,又给他喂了点温水。
沈肆好奇地探头进来:“娘,要帮忙吗?”
季如意犹豫了一下,看着男人的样子,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
算了,好歹也救了她。
带都带回来了。
她镇定了心神,转身去拿了点铜钱,然后冲沈肆道:“肆儿帮娘看着火,娘去给这个叔叔抓点药,好吗?”
沈肆乖巧的应了。
季如意添了一大锅水,点了火让沈肆烧火,又在小灶上用木头煮剩下的大骨头熬汤,自己拿着钱去了村里唯一的大夫家里。
李大夫家养了条狗,她才拍了两下门里面的狗就疯狂的叫了起来。
“谁啊!”李大夫捏着稀疏的胡子,打开门,见到是她脸色沉了沉道:“季娘子,这么晚了过来干什么?”
站在门口也没有让开的意思,像是压根没打算让她进门。
季如意咬了咬牙根。
就算她是个小寡妇,也看不上这么一个干巴巴的老头儿。她还没说什么呢,他倒是防范起来了。
毕竟有求于人,她的脸上多少露出点笑模样,道:“李大夫,我来抓点止血消炎的药。”
李大夫狐疑地上下打量她两眼:“谁受伤了?伤着的人呢?药是能乱抓的吗?”
态度格外的傲慢。
这很正常,她毕竟是个外来户,大石村有些排外,她又是个寡妇……
季如意一再安慰自己,才抑制住了脱了鞋糊到李大夫装模作样的脸上的冲动,低声道:“我……我今天落水的时候被石头划伤了,本来想忍一忍,结果还是很疼。”
李大夫迟疑地看着她。
“真的,就伤在我大腿上。”季如意的脸上红了红,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地虚点了点自己的大腿,道:“这位置实在是不方便,不让我还想让李大夫你帮我看看呢!你说要是没伤着,我这手头也不宽裕,花这冤枉钱干什么?对不对?”
听她这么说,李大夫多少打消了疑虑,不屑的道:“伤到别的地方让我看,我也轻易不给你看。一个寡妇让别人看,伤风败俗。”
季如意咬牙,终究还是忍不住道:“李大夫您这说的什么话?我昨天到镇上,听镇上医馆的大夫都说大夫面前只有病患,没有男女。怎么李大夫你看病还不治女人不成?难不成这天下的女人都该死,李大夫连自己老娘受了伤也不管?”
“你这个小寡妇胡沁什么?”李大夫顿时瞪大了眼睛,像是被踩到了痛处,怒斥道:“爱治不治,我这儿规矩就这样。你要是有意见,你去找镇上的大夫给你治去!”
李大夫可不像是她住的偏僻,四周是有住户的。
他家狗本来就叫的声音不小,他这会儿又跳着脚骂,顿时四周的邻居就开了门,凑在门边上看热闹。
一见这情况,季如意眼睛一转心里有了计较,冷笑着抬高了嗓门道:“大家都来评评理啊!我这伤了腿过来拿点药,李大夫说我一个小寡妇给人看伤口是伤风败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