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结玫瑰的坚冰融化,漏出一声叹息。
“放过自己,不好吗?”
“放过自己?”梧桐猩红的眼球里蓄满仇恨,目眦欲裂,“是他们不放过我啊!”
她站在风里,癫狂地大笑。
“如果不能同化,那就选择毁灭。”
“生前他们欺负我,践踏我,死后还不是被我驱使,受我摆布?只能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跪在地上求我踩他们,争先恐后地舔我的鞋底?”
此时阳临川忍着剧痛踉跄着走到了她们背后,一只手握住洛琳娜的脚踝,生怕她真的跳下去。
迎着空旷的风,他看向月光下血迹斑驳的她。
空荡荡的衣袖,飘飞的长发,她如清逸的风,似乎下一刻就会跃入空旷的天。
“那你的班主任又是怎么死的?”
“凭她也配?”梧桐啐了口唾沫,“她只配死不瞑目,连成为鬼,都是奢侈,我挖出她的心,削去四肢,看着她在椅子上挣扎,她以前坐在那张椅子上有多嚣张,死的时候就有多绝望。”
“她的心呢?”
“呵,我当然是赏给她的好学生们了。”梧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咯咯笑起来,“我告诉他们,只要谁能抢到,吃下去,就能活着。”
可想而知,最后都是怎样的下场。
洛琳娜垂眸,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日记本,开口问,“你还记得日记本最后一页自己写了什么吗?”
最后一页写了什么?
阳临川抬眸去看洛琳娜,苍白的月光扫过她的脸,像传说里淡漠的执法者。
下一秒,洛琳娜捏住了梧桐的脖颈,不允许她的目光看向别处,定定地重复了一遍。
“你还记得日记本的最后一页自己写了什么吗?”
梧桐先是一怔,然后满脸戾气地用瘦如枯爪的手反抓住洛琳娜的咽喉,泪珠却大颗大颗地从空洞的眼眶里滚落在她的手背上。
鬼的泪水,没有温度。
“我……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洛琳娜的眼睛很亮,像从未出现在她生命里的救赎,带着不容置疑的咄咄逼人。
“可你现在,与当初的她们,又有什么区别?”洛琳娜捏住她往后缩的手,“平心而论,你更甚。”
梧桐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如大梦初醒般茫然无措,低下头,这双手上的鲜血凝结成痂,再也洗不干净。
她杀了很多人,
她将自己的死归咎于太多人,
不知不觉间,
受害者成为加害者。
血泪如溪流,从她脸颊蜿蜒而下,她踉踉跄跄往后退,这时候的她,才终于有了些孩子的懵懂模样。
“我……我不想杀人的。”
是懦弱的仇恨淹没曾经善良的灵魂,沾上再也抹不尽的血痕。
丑恶的怪物从高台上坠落,留给伸出手却再也握不住的少年一个微笑。
至死,无声。
“最后一页,她写了什么?”
洛琳娜捡起日记本,拍了拍灰尘,看了眼阳临川,没有丝毫犹豫地把它扔了下去。
“大概是说,很感谢某些人吧。”
她也没那么想去死。
她的怀里抱着被血浸透的日记本,胸腔、脑袋都很疼,生命体征在流逝,她的余光看到一双鞋,很像
很像那天弯下腰帮自己捡书的女孩,她努力地仰起头,模模糊糊看见一张在月色里淡漠的脸。
是神明吗?
“她是不是想说什么?”
“也许只是做了个梦。”
她伸手,张开口,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又畏惧了,鲜红的指尖,会弄脏她吧。
世界在凉薄里昏暗下去,污秽的泥土上开出鲜红的血花。
神明啊,我为何看不清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