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的教学楼亮起几点光,走廊上三三两两的学生拿着笔袋有说有笑地离开,微凉的晚风拂过面颊,带着酸涩的苦味。
梧桐出神地看着不及半人高的走廊墙壁之外的空地,那里有郁郁葱葱的绿植,有新鲜潮湿的泥土,有万籁俱寂的安宁。
“哟,这不是我们团支书吗?竞赛结束了还出神呢?不会是想不开要跳楼吧。”
背后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恶意,夹杂着丝毫不知收敛的嘲笑,刺扎着耳膜,顺着神经敲打心脏。
“她哪里有那个胆子,还跳楼,笑死我们得了。”
“就是,估计爬上去都要尿裤子哈哈哈”
梧桐只是深深地看了三人一眼,那样直勾勾的眼神,沉着撇不开的茶垢,不是厚重的茶香,而是腐烂的潮气,让她们脊背发毛。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哼,像你这样的人,死了才好”
晚风拂过面颊,少女的衬衫衣摆像展翅的蝴蝶,扬起又落下,白得像一道极光,轻快地坠下去,然后传来闷闷的重响。
鲜红的血液溅上裤脚,洛琳娜的眼睛眨了眨,看着面前的身躯抽搐,溢出鲜血的唇不断翕动,血液蜿蜒到二人的脚下,像狰狞的恶魔,大声嘲笑着无法改变结果的人类。
她看着面前冷静克制的女孩,很想说些什么,血渍遍布的手指一点点地挪动,却在即将摸上她的鞋尖时,瑟缩了一下,到底是没有碰到。
似乎是犹豫,也许是无力。
她死在沉默又凉薄的夜里,身下铺着鲜红的花,一簇一簇,直开遍了整个地狱。
人声鼎沸,转瞬,万籁俱寂。
窃窃私语里,是懦弱的尖叫,是苍白的推诿,更多的是漠不关心的言语和对脆弱的嘲笑。
人们往往将沉默的崩溃归咎于人性的软弱,冠冕堂皇地自以为是,轻而易举地给受害者扣上罪名,义正言辞地批判尸骸遍野的现实。
“是她自己跳下去的,跟我们没有关系。”
“我们只是在和她开玩笑,是她自己心理脆弱。”
“谁知道她这么开不起玩笑。”
太阳不再升起,星星不再闪烁,扭曲的恨意捏造时空,微风吹来绝望的苦,血肉都化作了尘土。
“你的脸。”
阳临川指指洛琳娜的脸颊,她擦了擦,手背上蹭出绯红的血渍,许是错乱的空间气流带上的吧。
腐臭的味道浓烈起来,地上匍匐的尸体颤抖着挣扎,苍白的皮肤上逐渐爬满血丝,阳临川握住洛琳娜的手腕,下意识往后退。
“嗯?”洛琳娜原本摩拳擦掌的预备被打断,很是不解,“一看她就是终极boss,干翻就能结束了。”
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
“除了杀掉她,没有别的通关方法了吗?”
洛琳娜双手抱臂,看着尸体慢慢支起来,露出疮痍满布的脸,丝毫不慌地给了阳临川一个“你行你上”的眼神,“喏,要不你给我打个样?”
惨不忍睹的脸上血肉开始愈合,那些鲜红的肉末蠕动着排列组合,最后拼凑出那张苍白病态的面容,阳临川只觉得头皮发麻,最后下了个简短明了的决定。
风吹起少年们的衣摆,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吐出来都是灼热的气息,月光洒在他们脚下,生出一片似锦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