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疼痛,令他一瞬间清醒不少。
二十八宿剑阵,每七人组成一域,分属东苍龙、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又称四象。
此剑阵“凶杀之气”充盈,险象环生,杀力极高。
杨培风敢下场一试,最大的底气还是他深知此阵厉害。
杨氏书楼中,这等术法已是难得的好物。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果断踏出一步,正踩中苍龙颈!
原本汹涌如潮的剑意,就这么被硬生生截断。
苍龙变成小泥鳅,就此偃旗息鼓。
他左右两侧及身后,皆有凌厉剑气冲来。而他却紧握长刀,岿然不动。
杨培风哂然一笑,就只卖了个小破绽,尚未热身,这二十八宿阵,自个儿就给破了。
无趣,无趣啊!
这个时候,他眼眸蓦然一冷,只等时机一到,他便悍然起刀,与围攻过来的三象“凶杀”,硬碰硬。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布衣老者心脏猛地一抖,竭力喊道:“莫乱!莫乱!莫乱!”
三声惊呼,将二十来人尽皆震住。
众人匆忙回剑护阵。
“此子通晓术法,尔等替老朽护阵,不得贪功!”
说话的同时,布衣老者欺身而上,脚底若有雷鸣,刀出如影,打得杨培风节节败退,解除苍龙之危。
实力悬殊。
这些武士最高也就七品修为,不如对方远矣。而且他们根本不知,一个身陷绝境的九品大宗师,甚至能与天心鏖战片刻。岂是那么好杀的?
更不用说,对方一脚,几乎就将苍龙扼杀……
杨培风疲于应付,当即嘴遁道:“你这老前辈,二十九人围杀我一人,却还要现场指挥。既知不敌,何不就此退去?”
布衣老者轻哼一声道:“不杀你,老朽无法交差。”
话不投机半句多。杨培风于西、南、北三个方位,分别试探了几招,无一例外地石沉大海,没翻出丁点儿浪花。
此时当真进也不得,退也不得,深陷阵中。
他轻轻叹了口气,暗道可惜。
自己临敌经验太浅。
倘若是在混战中,悄无声息地使出方才那一手,说不得真能一举破阵。
现在说什么都悔之晚矣。
阵中剑意愈涨愈高,几近凝为实质。
原本三层高的酒楼,被剑意笼罩后直接坍缩大半,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紧接着被风雪一吹,轰然消散在天地间。
木屑与白雪漫天飞舞,何其壮观!
靠得近些的围观者,险被撕碎当场。
“快退后!”
人群中响起惊呼,被汹涌的剑意吓退,就此空出一个数十丈方圆的场地。
杨培风呼吸粗重,受四象阵影响,气息变得无比紊乱。
仍是苍龙位,他迎着破戒刀全力杀出。
这一次正面碰撞后,他的长刀直接崩断,几乎被劈翻在地,气血翻涌,连退十数步方才站稳。
而更要命的,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破戒刀锋就已逼至眼前。
不知何时,他左腿多出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滑落。
杨培风立即念动法诀,并指一点,即见玄武位首席长剑脱手,其本人也被拖了个倒栽葱。
那柄剑在半空中飞速穿梭,吓得众武士只顾保命,终在紧要关头打中破戒刀,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他握剑后撤,与对方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御剑术?”
布衣老者又吃了一惊。
就这么个年轻人,怎么会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术法?
莫非是打娘胎里就开始学?
还是说,这人其实是某位大能转世重修的恐怖存在。
而且怎么感觉,这人手持一柄剑后,变得不对劲了……好奇怪啊。
并非老者的错觉。
杨培风拿住长剑后,笔直地站在原地,长发飘舞,眉宇间除了自信,还是自信。他整个人的气势,发生惊天变化。
直到这时,倘若再有人称呼他为九品大宗师,他便只能,当仁不让!
“亡母乃十一境高修,父亲不提也罢。总之,晚辈自幼习武,通晓各式兵器。但最得心应手的,仍是一柄长剑。”
“我之长剑所到处,生机灭绝。可我多年修持,不忍杀生。倘若老前辈就此罢手,岂不美哉?”
“梁府遗失的百万赈灾银,我当亲自追回。”
杨培风洋洋洒洒一通话,绝非乞活。而是手里这柄剑,成色当真不错。
布衣老者冷笑道:“两百年来,乐嘉郡内,从未有人能和梁氏谈条件。从来没有!”
布衣老者双目通红,使用某种古老秘法,强行拓宽周身经脉。战力再攀升一截。尽管代价不小。
杨培风叹息一声,“何苦来哉……既然如此,晚辈不妨送您一程?”
“来战!”
布衣老者一步跨出数丈,待看见年轻人青布面巾后,怒从心起,手臂高抬。
然而这一刀,却出人意料地没有砍落。
布衣老者好似中邪,突然跌跪在地,额头上冒出一层层冷汗,脸色阵阵发白。他伸手指着杨培风,颤巍巍道:“你——你使了什么妖术?”
他经脉中突然多出一股诡异气息,正在疯狂撕扯三魂七魄。
在场所有人,无不呆若木鸡。
刚刚还一边倒的局面,怎么一下子逆转了就?
杨培风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老前辈刀法太快太狠,我招架不住。可这四象阵却是一大败笔。不懂?你看我脚下,此时占据南斗,天子位,悄无声息渡一些气给你,不难。”
“胡说!这分明是苍龙位!”布衣老者面目狰狞。
杨培风晃了晃手中长剑,“南斗主君在此,四象阵已破,哪里来的苍龙?”
布衣老者怒目而视,而那原掌南斗的武士早已面如死灰,无地自容。
“滋味儿不好受吧?两个月来,它每天都在折磨我。没办法,只能多喝两口冷酒压一压。”
他送给老者的好东西,自然就是“与祸”妖火。
杨培风也不好受,不敢久留,匆忙抽身远遁。
他原本站立的地方,留有一个银袋子。
而他的声音,已从二三里地外飘来,“损坏酒楼实非我所愿,在下略备薄银若干,聊表寸心。其余不全之数,望梁大善人莫要悭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