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放完压力,江烛南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重新穿上西装后,关切地问向地上的烂泥:“吴先生,还起得来吗,需要帮忙吗?“
记不清挨了多少正义的铁拳,吴让尘感觉自己的任督二脉别说打通了,都快打穿了。
最后还是颤颤巍巍地起身重新坐到了椅子上,吐出卡在喉咙里的血,然后随手摸了一把擦在了衣服上,平静地问道:“打也打了,现在能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烛南望着比自己小了3岁的吴让尘,神色同样平静。
是嘛,大家又不是傻子,做完任务都快凌晨2点了,直接拉回警局一阵消毒然后关审讯室里等上一个多钟头,进来个少府司的人拿着资料看来看去,旁边还循环播放任务录像。
看腻了还动上手了,三阶打一阶妥妥的职场霸凌都没人管,这没有问题就有鬼了。
江烛南不说话,只是操纵旁边的屏幕放起后续任务录像。
录像里,几人完成了任务后离开了建筑,身后的阴影已经消散,清辉再次洒落,不去在意打烂的大门和到处都是残肢绿血的话,也是颇为宁静祥和。
几人浑身碎肢粘液地回到了园区门口,娲盾也随之消散。
卧底保安陈队长通知局里派人来收尾,随后上了七队来时的车。
而七队成员们在陈队好像在看脏东西的眼神中走进了货车车厢。
车厢内部当然不会有什么货物,天工局早已把内部改造成了隔离室,提取自异界的一些物质通过特殊工艺融入现界的材料中,能完美地把异界物质内外隔绝,毕竟天晓得这么长时间接触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坐顺风车跟着出来。
吴让尘第一个上车,一上车后,看到三个位子楞了一下,朝着身后的几个队友说:“只有三个座位,你们坐吧,我坐地上就行。“
作为最老,阿不,最成熟的一人,吴让尘很理所当然地将位子让给了队友们。指望这几个混球尊老是不可能了,只能由自己展现下爱幼的美好品德了。
然而展现了传统美德并且此刻正看着视频的本人却立时如坠冰窖汗毛竖起。
为什么会有四个人出来,不对,进入园区时的录像上,也是四个人!
或者说,从开始录像,就是四个人!
吴让尘、张灯续、江文鱼以及陈队长的儿子陈献!
看到吴让尘的反应,江烛南开口了:“看来认知覆盖已经解除了,恭喜你,我们治好了你看谁都是队友的毛病。“
随手收起去道观烧香时道士硬塞进来的护符,没想到还真有用,回头得查查道观的底细。
吴让尘艰难转头,看向桌上散乱的文件:“这些档案也?…”
“没错,模因污染没有消除,一切资料都吻合,就好像你们四个从加入燧煊司,承接天命,每一个任务,都在一起。不过还好,看上去不具备再次传播性,真正被感染的只有七组的三个,虽然影响范围确实大的离谱。”
江烛南叹了口气:“就差一点啊,如果你们转正了,个人档案送到天策司授印封存就不会搞得现在分不清了。”
另外三人此刻也是见了鬼的表情,至少,表现出来是这个样子。
……
审讯室外,行动部负责人魏元周和陈建自始至终看着,看着四人迷茫地挨了一顿毒打,然后惊醒,魏元周看得是有滋有味啊:“啧,这张灯续和江文鱼可以啊,二阶打三阶还能有来有回,虽然对面也没出全力就是了。”
“欸,这江烛南怎么下手这么狠,这吴让尘不会欺负江文鱼了吧,啧,究极白富美换我我也努力一把。”
旁边地陈建自始至终只关注着自己的儿子。
在他的回忆里陈献从小到大是个听话明理的好孩子,不会哭闹着要买玩具,遇到同学被欺负也会挺身而出,听到儿子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要和爸爸一样保护世界。
这份深厚的感情回忆起来明明是这么真实,但现在却又好似一段泡影。
陈建冷静地看着儿子被打到吐血也无动于衷,父子二人身上流着相同的血,同样的,父子二人也都拥有着家族传承的天命:巫咸。
于是陈献被打倒,然后站起来,被打吐血,然后喷对方一脸。吐点血算什么?等老子四阶了,动脉放血给你玩。
魏元周咂吧下嘴巴:“这捏人有点水平啊,看来对方来头不小,走吧,去看看追溯地怎么样了。”
两人转身离开,路上魏元周没忍住还是开口:“老陈,万一,我是说万一…”
没等说完,陈建就打断了上司的话:“如果它假冒了我儿子,还那么细致地给我编了5年虚假的记忆,最后让我们夫妻再受一次丧子之痛,我会跪着回家族求我大哥,等回到四阶后找到元凶拌着他的脑髓下酒!”
有人敢把自己夫妻两人没愈合的伤疤撕开,他就去把对方扒皮拆骨,敲心挖髓!
感受着老陈平静的话语里渗出来的恨意,魏元周也是眼神愈发阴冷。
虽然还没有最终结果,但二人心里都大致有了判断,唯剩下一丝渺茫的希望。
江文鱼作为江家最受宠爱的小公主,几个老的巴不得把这辈子的饭都喂给她,江烛南这天之骄子都差点被辞职成为校花的贴身保镖,很难相信有人敢在江家头顶撒野。
而张灯续作为天授之人,如果随随便便就能捏造,除非对面息壤多得用不完了,若是只用黄土就能达到这种层次,这种级别的幕后黑手何苦这么麻烦在东海插进来一个二阶?更何况人家那岳父不可能看不出来。
至于吴让尘,有圣贤的传承在,那帮子老家伙怕是暗地里什么保护都来了一套。受圣贤天命的人实在是太稀有了,以至于很多人不知道四阶五阶大佬们对他们的评价:与理想共生的他们只会随着他们的理想一同埋葬。当然啦,这是润色过的,原话是:这帮牛皮糖怎么比他妈赵家那帮疯子还恶心。敢暗地里给他们下套的死的基本都很惨。
所以,排除掉几个不太可能的选项后,答案便已经出来了。
通过了昆仑镜的使用申请后,局子里的技术人员便对四人进行溯本清源,而对陈献的追溯一路查到陈建自断前路那一刻。
……
对于夏国人而言,觉醒后承接天命即为一阶,此时燧火具现,天命者可借此锚定于现界内;到了二阶燧火壮大开始真正掌握天命的力量;而到了三阶,燧火融于自身,身魂不死,燧火不灭,身处异界时甚至能反向侵蚀。
所以,现界内常规融合现象之类的都是一阶、二阶天命者在处理,大多数三阶都会选择去异界打秋风,哦不对,是开拓、开发。
而颇有天赋能够达到四阶的受天命者,已经初步掌握了权威,被赋予此界的威仪,对外面伸进来的爪子更加敏感。
对于佼佼者而言,方圆10公里内出现的动静就好像用湿手抚摸他们的后脖颈。
当时四人身上那股味道熏得陈建恶心想吐,立刻将四人隔离,还没等上报,半只脚踏上四阶的魏元周也闻着味就来了。
……
二人来到监察部时,监察部的观测结果也出来了,只是看到对方的眼神,陈建就不准备拿过这份报告了。
他只是很平静地说了一句:“我先回家了。”
魏元周的回复也只是简单的一句:“15分钟。”
陈建低头说了句谢谢,便离开了。
魏元周拿出香烟,点燃,猛吸了一口,突出的烟气让监察部同事忍不住咳嗽,放在平常,不管谁敢在监察部抽烟都得被撵出去,但现在,他也只是从魏元周口袋里掏出烟点了一支。
……
十几分钟后,陈建回到了家中,打开门就看到妻子刚买回来的包子油条,电饭煲也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夫妻二人都不喜欢吃油条。
李秋澄听到了声音,一扭头便看到了老公:“呀,回来啦,怎么忙活了一整晚啊,儿子呢,你们吃完早饭快去补个觉吧,人都说二十三,窜一窜,儿子再高两公分就一米七五了,找女朋友也好找,你怎么不说话啊,怎么了?”
妻子的絮叨,陈建从来都听不厌,若罗密欧和朱丽叶最后逃离了牢笼,又怎么会不千倍万倍珍惜对方?
“他马上就到家了,忙活了一晚上可累死了。”陈建一边说着一边换鞋,然后走到妻子身边,抱住了她。
另一边,燧煊司内,抽完了本就没几根的一包烟,魏元周对着通讯设备下到了指令。
“清理陈献。”
“马上就好了,马上。”他在妻子耳边轻声说着。
这般耳语让李秋澄开始有些恍惚:“我怎么感觉有点困,有点…晕。”
“肯定是没睡好又起太早了,回去睡一会吧。”
“好,那…那你记得和儿子吃点,早饭…早饭不能不吃。”
李秋澄的话里带上了一丝颤抖和哭腔。
“再过两年,儿子…等儿子结婚了,你就别干了吧,我们就带孙子和…和孙女。”
“好,好,都听你的。”
“老公啊,儿子他没事吧?”
“他没事,你累了,睡吧,睡吧。”
陈建埋在妻子的发间,轻声抚慰。
待李秋澄睡去,他将妻子抱起,走进卧室轻轻放在床上。
卧室对面,5年没人睡过的房间,换上了新的床单和被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