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所有人都警惕起来,在这个时候听到警报声,使我们本就渴望放松的神经再次失望。
“怎么了?”刘静下意识握紧饭碗。
“放心,有我在。”我将她搂到怀中,一股奇特的感觉自四肢百骸冲击入脑——就好像肌肉与肌肤脱离并萎缩,四肢已经软弱无力,然而我并非怕死。
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样的,但对于我来说,我早就死了,在收到那个噩耗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现在的我,是自私的,我承认,此刻的我异常自私,如果在之前,我还会去关心别人,去帮助别人,可放到现在,我只会去保护刘静,保护这个暂且算作亲人的妹妹,我太害怕失去她了,以至于我的手不自觉用力,仿佛要将她彻底把控住。
“所有人,继续前进!”
“所有人,继续前进!”
……
大喇叭不断广播,声音中带着焦急。
我那几乎宕机的大脑在听到广播后才反应过来,拉着刘静飞快挤入大部队,男忧女愁,老悲少伤,一眼望去无希望,我低着头挤开人群,如果危险来临,我还是希望能走到人群前方靠近官方的位置。
刘静颤动地很厉害,她双手拽着我的衣服,强大的劲道甚至给我一种衣服即将被她扯碎的错觉。
“放心,这个事情看起来并不严重。”我尽力让语气平缓,左手轻抚刘静的头顶,“不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弃你的。”
“我···我也是。”出乎意料,刘静颤抖地回应了我,“你···你也不要怕。”
“哈哈哈,我才不怕呢。”听到刘静的话,我不自觉地平静下来,是啊,在这个该死的时代,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嘛,我和刘静怕的,只不过是那种刚刚获得亲人就可能分别的痛苦罢了,自己?只能说死不死无所谓了,要是死的没有痛苦,我们可能还会高兴呢。
我们依偎着,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周围好似变得平静,就连不断响起的警报声都变得柔和许多,我轻轻哼起儿歌,虽不合时宜,可效果出奇的好,这使得刘静也稍稍冷静下来,但她并没有放开我,只是半靠在我怀里,无声的听着我哼歌。
“同志们,部队来了,快上车!”好似是苦尽甘来,我们突然看到一条车队,带领我们的官方人员更是兴奋地下达指令,人群随着车队的临近疯狂起来,骚动的人群一度扰乱现场秩序,好在是末世刚开始,那个时候的我们仅以为是遇到自然灾害,尚且能被近百名军警压制住躁动。
这才可以仅凭十几人受伤却无一人伤亡的代价让所有人进入车内,我和刘静比较幸运,因为紧挨官方,没有受伤不说还最先进入运输车。
坐在车上,出于对军队的信任,疲惫的刘静很快沉睡过去,而亢奋未过的我也推算起此刻的行程路线,此前我并不知道目的地,但我知道我们正在往西走,正在向内陆前进。
冷静下来的大脑也开始运转·······
我回忆起这些天来发生的事。
首先,是月球的巨变,然后就是奇怪的地震,在之后就是现在。
月球的旋转肯定引发了什么事情,但作为信息链最低端的存在,我并不清楚,然后就是奇怪的地震,它不仅震的久,还出现很多该死的裂缝。
“不对,不对,月球、地震,好乱。”我烦躁地揉了揉头,信息不全是最难受的,不过,我猜测月球应该就是这一切的开端。
“怎么了?”不知何时清醒的刘静拉了拉我的衣袖,“感觉你状态不太对,用不用休息一下?可以倚着我睡会儿。”
我感受到刘静的担心,心中一暖,那种温暖的感觉,又回来了!
“没事,就是在想一些天文地理知识。”我摸了摸她的头,视线相碰,看着她漂亮的眼睛,我轻笑一声,“你继续睡吧,我还不太困。”
我之前就很喜欢看眼睛,美丽的眼睛总是令人沉醉的,不是吗?可自从灾变发生后,我就在没看见过漂亮的眼睛。
其他人的眼睛总是充满血丝的,冷漠麻木的,刘静的眼睛是灾变以来我看到的第一双漂亮眼睛。
(总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之前的我一直不信,因为我觉得眼睛就像其他器官,只是一个没有单独思想的身体组织,可经过灾变,我确信了,瞳孔的收缩,眼皮的起伏,面部的配合等等,它们确实能表达出很多东西。)
继续说,那一天,我们疯狂地奔逃,汽车一直没有停下,通俗点来说就是休人不休车。
我见过前方开着车的青年人,都是身着军装的士兵,他们很年轻,眼中也有着光,我知道,他们作为最坚实的屏障,此刻更是有着自信与希望。
我默默地道了声谢,如若不是他们,我敢肯定,我绝对已经死了,至于刘静,大概也死了吧。
想到刘静,我又回头看了看搂着我胳膊的女孩,她就像一个惊慌的小白兔,遇到事情就害怕的不行,而在这个黑暗的时代,最最最不能有的,就是累赘,可此时的刘静明显就是一个累赘。
“可惜,放不下你。”我在心中叹了口气,荒漠中的甘露,永夜中的曙光,普通人应该都不能放手吧?我这个灾变时代的蝼蚁,比生活在阳光下的花朵更加卑微,也更加疯狂,我不仅放不下,甚至逐渐生出病态般的占有欲。
行驶一段时间,我和刘静约定好轮流休息,于是在睡了醒,醒了睡之中我们走了两天,等我下车的时候浑身上下传来嘎吱声,而外面新鲜的空气让我紧皱的眉宇稍稍舒展,作为一个还未完全适应末世的普通人,我想说,那车上的味道,当时是真闻不下去,汗味、粪便味、脚臭味,饭菜发酵味,无数种臭味混合在一起,那真是对鼻子的折磨。
“哥。”刘静脸色苍白,相对于我这个糙汉子,车上的时光对她来说更不好受。
“怎么了?”
“我害怕。”
看着刘静,我一瞬间意识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我们刚到了第一个正式的避难所,虽然我对国家很信任,知道国家是不会放弃我们,可阳光之下尚有阴影,我们很难说不会遇到麻烦,法律虽然尚未崩坏,可它却已经在松动了。
更何况,我想各位应该能够理解,如果一个人失去亲人,失去财产,失去一切牵挂,那么他的危险程度就会极大的拔高。
一个连牵挂都没有,连死都不怕的人,他怎么会畏惧法律?一旦他最后的道德丧失,那他必定成为一个罪犯。
现在,我和刘静所担心的就是这个,我们一有牵挂,二没武力,三没权力,就是一个普通且力量渺小的末世小人物。
“别怕,这有什么,就算有事儿我也会解决的。”我安慰着她,也是安慰自己。
当我看向避难所,牙齿不自觉地咬在一起,是的,如果有人伤害刘静,那我也就没有牵挂了。
刘静拉了拉我,我转头看向她,顺势眨了眨眼睛,刘静心细,我得散去眼中的凶气。
“哥···”刘静拉着我往避难所走,她轻唤一声,可没有下文。
“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嘿嘿,不行嘛?”刘静笑了一下,眼睛弯弯地望向我。
“行行行,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我带着她走向避难所,“走吧。”
“嗯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