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零二四年四月三日，上午六点整——距离国安局发布灾难公告，已经过去了十八个小时十分。
新林市，小山村。
楚湘婷絮絮叨叨地跟穿着军装的黑白人像聊了半个小时的天，这才拎起菜篮子摇摇晃晃地出门去了。
出了门后，楚湘婷才感觉好像有点不对。
今天的小山村似乎没几个人？往日里这个点应该有不少老头老太太跟她一样出门散步、买菜、或者聊八卦。
怎么今天一个人都没了？
“会不会是有哪里在搞活动？他们早就出门了？”楚湘婷摇摇头。
年近过百的楚湘婷是军人遗孀，她家男人在八十年前的战场上失去了踪迹，连一件衣服都没能寄回来。
男人从军的时候两人刚刚结婚，没有留下一个孩子，楚湘婷也不愿再嫁，国家就承担了她退休之后的养老生活，每周都会有社区人员上门慰问。
老太太想了想自己的年龄，也就没打算凑热闹去找找人都上哪去了，而是继续朝着菜场走去。
然而，即便是靠近菜场,楚湘婷也没看见几个人。
这令她有些惋惜——往常菜场外还有不少摆摊的，卖的是自家种的瓜果蔬菜，也比菜场里的便宜多了。
随后，当拐入菜场，楚湘婷略显浑浊的双眼睁大，忍不住摘下自己的老花镜擦了擦又戴上。
整个菜场空空荡荡，不但没有人，连往日摆着满满的蔬菜也没了。
人呢？菜呢？
楚湘婷一脸茫然，看向大街。
也不知是时间太早，还是都跟菜场一样，街面上一个店铺都没开。
楚湘婷犹豫了一下，觉得是自己来得太早了，说不定晚几个小时，就都有人了。
一头白发的楚湘婷慢悠悠地往回走，然后她看到街边一个小超市的门开着。
门口摆着几个泡沫箱，上面是几个鸡蛋和一些白菜胡萝卜这样的菜品。
楚湘婷想起家里的米缸还没空，松了口气。
果然是她起太早了，这不就是开门了吗？
“老板，外面的菜卖吗？”楚湘婷走上前去，招呼着老板，指向外面的蔬菜和鸡蛋，询问道。
虽然这些菜都有些干巴了，但她也没什么能挑的。对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再出来一趟跑这么远，真的挺折腾人的。
“当然卖。”老板搬着个板凳坐在门口，语气不咸不淡。
“好的。”
楚湘婷虽然觉得老板坐在小超市门口正中，一副拦路不让人进超市的举动怪怪的，但她也只是来买菜的，就没多问。
最后，她挑了五个鸡蛋，一把娃娃菜。
“老板，这些多少？”
老板扫了一眼，也没上称张口就来：
“三百。”
正在拆荷包的楚湘婷愣住了，她茫然地抬头，“多少？”
“三百！我说三百！老太太你听不清就去买个助听器吧！”
店老板有些不耐烦地大声重复了一遍。
楚湘婷身体一直挺好，也没什么大毛病。但此刻，她不免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幻听。
她低头检查了一遍自己挑的菜，确实是五个鸡蛋和一把共三个小娃娃菜啊？
也没混进去什么人参之类的东西啊？
而且这菜都快瘪了！
这些东西，如果在菜场买的话不会超过15！
“这、老板，这怎么这么贵啊？”楚湘婷说话都结巴了，属实是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反正就是这个价格，你爱买不买！”店老板从鼻孔出气，伸手夺过楚湘婷手里的菜，还看了眼她手里打开的钱包，目光大致一扫嗤笑道，“买不起你就别买了，快走快走。”
“不是，我！”
楚湘婷被老板赶着，急忙道：“我出来钱没带够，就带了五十。”
“五十啊？那也行，你拿一个鸡蛋或者一个娃娃菜走吧。这娃娃菜三颗不拆是一百，你非得拆我一颗收你四十也不是不行。”
“你！我！”
往日里一个鸡蛋也就1块钱多点，这几乎是翻了五十倍啊！更别说店老板指的那颗布满伤痕的干瘪娃娃菜了拆开卖甚至比他的报价还多二十！什么菜这么金贵啊！
楚湘婷踉跄了两下才稳住没摔倒，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店老板显然也怕自己一推推出个人命来，但见到楚湘婷没什么事又一脸嫌恶，“去去去，没钱就去多赚点，我这价格这么多年来就是这样，你买不起就不要说我的问题！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买不起就快走吧你！”
楚湘婷这回是真的被气到了，颤颤巍巍地指着店老板想骂又骂不出口。
就在这时候，一辆小车从街道那头开过来直直地停在了楚湘婷身边。
“楚奶奶，你怎么在这啊！”
从车上蹦出来一个扎着马尾的活力少女小冬，她是这个社区负责慰问楚湘婷的工作人员。
“小冬？你怎么在这？我是来买菜的。”楚湘婷疑惑，上次慰问还是3天前，还没到一周呢怎么就来找她了？
“奶奶你昨晚没看电视吧？国家进入一级警戒了，我和小吴是来带您去军区避难的。”
听到这话，坐在驾驶座上的小吴跟楚奶奶打了个招呼。
“哎哎。”楚湘婷连连点头，虽然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但她是很相信云国的，当下就要上车去军区。
反倒是小冬疑惑地看了看，“奶奶，你不是说买菜吗？菜呢？”
楚湘婷叹了口气，将刚刚的事娓娓道来。
小吴的拳头一下就硬了，“怎么这么过分！这不是在发国难财吗！”
“是啊，一块钱的鸡蛋卖五十？翻了多少倍了！”小冬也应声，然后看到了街边的店老板。
“奶奶，就是他吧？”
楚湘婷连忙拦下要去找店老板对质的小冬，“算了算了，反正我也没买，不是说带奶奶去军区吗？咱快走吧。”
“这不行！他干这事是违法的！”
两人一个想下车，另一个在拦，坐在驾驶座上的小吴拿着手机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别争了，我已经把这事上报了，会有人来处理的。”
小冬这才作罢。
楚湘婷迟疑地问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都一级警戒了还为了这么点小事去麻烦国家。老婆子我也没买，不然就算了别给国家增加负担了。”
“奶奶，这可不能这么讲。现在所有人都在前往军区避难，咱这喊的人也不光是来处罚他的，还得负责把人带去避难呢！”小冬眼珠子转了一圈就面不改色地把楚湘婷劝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至于这个处罚到底是个什么章程，那就没必要告诉楚奶奶了。
一级警戒下整个国家进入战时状态，在这时候扰乱秩序。
只怕是会被拉到军区避难所那，杀鸡儆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