晔华宫之宴结束后,司霍并没有回苏若宫。他跟耀雳、丰之扬重新捋了一遍任务时间表,定下理事馆的办公设备、交通和保安配置、工作灵编制及福利待遇、各项考核,等等,一直忙到了中夜十点。
当司霍带着智能助手和一架高大的黑甲机器兵走进苏若宫政和殿议事厅,景润夫妇与八位大长老已经等了一会儿了,双方的表情冰火两重天。
司霍逐一给家长们行礼,又朝苏若靡泊身后的苏若萍儿点点头。
靡泊先声制灵:“焽家何时定下你的?”
司霍:“四天前。抱歉了各位长老,抱歉萍儿侄女。少主要求我缄默。”
苏若鸿泠劝着靡泊:“师兄,咱们可左右不了焽家的选择。这事,对苏若族十分有利。”
随即看向司霍,慈和地笑道:“你父亲没有选你当下任家主,二师祖一直替你可惜。现在可好了,能为焽家办事,前途无量。小霍,你们以后是住在王冠?还是山海?”
司霍含笑施礼:“二师祖,侄孙在山海会分到一处小院子。日常两头跑。”
靡泊意难平,打岔道:“哼!你们父子俩动了多少手脚?焽家放着萍儿不选,选你这种毫无宗门经验的门外汉?司霍,你现在就跟小璨爷请辞,推荐萍儿!”
前任星主兼苏若宗宗主苏若蘼洋,景润的爹、也是蘼泊最小的堂弟,在灵妖大战中遭遇重创,躯体被毁。但不灭体灵修,只要精魂核完好便能重生躯体。蘼洋已经在神脉帝释的英魂殿内待了两百六十六万年,再过三十四万年他就可复活。
蘼泊希望自己的长子景荥接任星主和宗主之位,可神极皇选定了资质略差一点的景润。蘼泊自然不敢跟神极皇拍桌子,可他是苏若族镇族首席长老,便联合其余十位圣尊向景润施压。
景润为家族大局着想,让出了宗主位。从此之后,他很难借到苏若宗的力,瘪吃了不少,对央皇城和南帝城交待的事情更加兢兢业业;也是在神极皇和爸的扶持下,景润终于圣尊。
黑甲机器兵感应到蘼泊的恶意,双眼由蓝变红,嘀嘀几声,闪到司霍身旁,右掌化盾挡在他胸前,左拳“哗啦”一转,变成枪盘,指着蘼泊,沉稳的雄灵声音响起:“第一次警告!不得危胁少主的灵!”
蘼泊老脸刷的通红,气的。
苏若罗泊怒起,指着司霍喝道:“司霍!你什么意思?”
枪盘上膛,黑甲机器兵:“第二次警告!不得危胁少主的灵!”
司霍依然温和:“智能护卫是少主送的,侄孙尚没弄明白如何制止它。”
鸿泠:“大师兄、罗师弟,咱们是不怵这机器兵,可让焽家知道了……”
他朝着两长老摇摇头。
萍儿秀眉微皱又舒展开,请缨道:“霍堂叔,理事馆的班子应该你来组建吧?侄女愿为堂叔效力。”
苏若萍儿,苏若景荥的幺孙女,十三万岁,比司霍小了近三十多万岁。她是二等天资,今年刚入圣境,目前在苏若宗后勤部任常务副总理事,工作能力很强。
两周前,爸以南帝宗的名义发函,要从四门户星系各选出一名灵修,进入无垢净罗浮、从事弟子生活管理的工作。公函指明每个门户推送的灵数不得少于十灵、且候选灵必须圣境,却没要求候选灵非得有相关经验不可。于是,苏若萍儿就成了本系唯一有相关经验的候选灵。她觉得自己被选中的概率很高。
今晚的晔华宫之宴她没有资格去,事后才知司霍入选。职位竟是山海第一宗第一门的北线总理事,直辖焽家两位少主,身份、地位比“无垢净罗浮生活理事”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因为这个职位有灵眼可见的上升空间,那就是山海流璨宗所有门派在北线星系的首席总理事!
她不服,可她不敢去跟焽家吼她不服。为了向前,有时必须后退。她想好了,先谋个丹阳理事馆总理事助理的位子,再往里面安插自己的灵。
司霍遗憾道:“理事馆的职员只要火灵修。少主要求从北线所有以火脉为主修的星主家里招聘。”
萍儿俏脸发白,心道:“你自己就是个水灵修!”
苏若丛孮早猜到会是这样的安排,提起的心立刻落肚,吐槽:“早知如此,当初不如推荐我家婷儿!”
又用命令的口吻道:“编制多少?咱们三家火脉门只要半数即可。”
丛孮是冠冕系两位火灵脉圣尊之一,另一位在闭关。苏若婷婷是他年纪最大的曾孙女,也是苏若宗火脉门的生活总理事,为了突出苏若萍儿没送选。
丹阳门招生对于所有火脉宗门都是味道太美的馅饼,可资质、年龄和不得种有灵火种这三项指标太硬,没法捞好处。理事馆的编制就不同了,手里掌握着弟子的生活物资,那可是大量的山海宝贝!职员的福利、待遇,要么出自山海、要么出自神眠,不管出自哪一处,必定十分可观。
司霍:“编制共三百灵。殷冠、赭冠、绯冠这三门各有一个编制,要成境灵。”
“什么?”丛孮勃然大怒,霍然起身。
机器兵双眼再次变红。
丛孮压下怒火,重新坐下。他调整了情绪,看向景润,愠怒道:“怎么只给三个?景润,星主府与宗门之间不管有多少矛盾,咱们终究是一家!”
景润无奈地一笑:“七师伯当真认为我能左右焽家?”
和事佬鸿泠冲丛孮摇摇头:“七师弟,景润何曾刻意为难过自家灵?这定是两位少主的意思。”
又看向司霍:“二师祖看这两位少主年纪虽小却并非不通灵情世故之辈,小霍,明日你跟他俩求一求,多给咱们几个名额。”
沉吟了一息,又道:“除了业务灵,理事馆也得招聘不少护卫吧?护卫可是由我们苏若宗全权负责?”
长老们立刻期待起来。
司霍容色温和:“少主不打算用苏若宗。”
靡泊阴霾地盯着司霍。
司霍坦然地看着他 们:“少主言明,星主家跟宗门面和神离,我根本管束不了苏若宗,所以,护卫由神默团或璨卫队负责。”
神默团便是原璨卫团,我的十六卫起名“璨卫队”。
这简直就是打脸了啊!众长老面黑如锅,集体失声。
景润低下头,掩饰唇角的笑意;抬头时,又是平和的一枚帅大叔,叮嘱道:“霍儿,你需要家里什么支持?”
司霍朝父亲恭敬道:“多谢父亲。”
无尽的岁月里,不管长老们有多霸道,景润都不会跟他们呛呛声,能配合就配合,不能配合那就平和。他一直知道神眠站他这一边,可今晚,他才知道神眠站他这一边站得有多坚定。
司霍特别好奇自己为什么会被焽家少主选中。这几日跟耀雳混熟了,忍不住问。
耀雳:“璨璨觉得吧,你为灵行事酷似你父亲,最难得是情绪异常稳定。”
司霍亲娘谷依柳不似自己的夫君沉得住气,早喜得眉眼挂春风。
二妻风问月的女儿苏若司雨,天资与性情跟司霍差不多,谋略却更胜一筹,被景润选作下一任星主来培养。谷依柳非常委屈,她不觉得司雨比司霍强;可偏偏,不争气的司霍承认这晚他三个小时出生的十七妹比他强,兄妹俩从小一起长大,亲近得仿佛知己。司霍的大妻还是司雨帮他选的。谷依柳严重怀疑司霍是不是她替风问月生的!
耀雳告诉司霍:“有自知之明是璨璨选你的第二个原因。第三个嘛,让灵崇拜、服从比自己强太多的灵一点都不难,难的是欣赏跟自己不相伯仲的灵。”
谷依柳扬起唇角勉强维持着端庄:“霍儿,招生多在夏季,明玛山庄那一处送给你,改建成理事馆吧。”
司霍温柔看向她:“多谢阿娘。少主已经选定了宾山东坡建丹阳殿,用作理事馆和北线弟子歇脚的地方。三天后便动工。”
焽家两少主关于护卫的言论,在众长老听来,就是神极皇看他们已经极不顺眼。蘼泊阴霾后也没折,他改变了策略,放软语气:“司霍,让萍儿带带你,后日等真神和焽家少主走了,你就去苏若宗实习一个月吧。”
司霍婉拒:“山海流璨要采用无垢净罗浮的弟子管理模式,与苏若宗很不同。这一周我会完成所有员工招聘,下周便带大家去无垢净罗浮培训。”
众长老心气低迷,他们从未去过“非凡灵之城”神眠五帝城。看看安静如兔的智能助手,又看看冰冷敏锐的机器兵,他们心头隐隐有些后悔。
这些年,众长老把持着苏若宗,左右了冠冕系民众的前途,在本星系的影响力比星主府还大,这令他们得意了许多年。可此时此刻,他们才觉察到自己跟星主府的差距。星主府的下一代将进入玄微界的权力核心,甚至,进入山海神族的权力核心;而自己和自己的后代,只能永远待在这个七级星系里仰望着腾飞的景润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