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禅院直哉有一个双胞胎妹妹。
此乃人为选择的结果。
“禅院家需要一个嫡长子,而不是个女孩。”
于是禅院直哉便是哥哥,剩下那个更强壮更健康的之后无数次证明比禅院直哉更优秀的女孩,成了“天生的”次一等存在。
众人簇拥着新诞生的嫡子,期待他的每一次啼哭和挥手,与他境遇完全相反的妹妹,只有一件旧衣裹着,没有欢迎,没有嫌恶,只有赤|裸裸的漠视。
禅院真理,出生于选择中。
02
“双胞胎是什么东西?”幼小的禅院直哉被侍女抱在怀里,耿直发问。
他昨天听到了几位叔叔们的议论——
“毕竟是双胞胎,真理的智慧,直哉也会有。”
“虽然是诅咒……目前看不出问题。”
“真理的眼神真不像个小孩啊……生而知之,如果是个男孩就好了。”
“直哉会继承家传术式吗?”
“六岁了,很快就知道了。”
躲在门扉后的禅院直哉听不懂大人议论的内容。
真理是妹妹的名字,他知道。
但妹妹和妈妈一样,是不重要的人。
小孩子以自我为中心。
世界是围着他转的。
周围人的恭敬和卑躬屈膝加深了直哉的认知。
“双胞胎是什么?回答我。”
他不满地掐住侍女的手臂。
侍女庆幸为了让嫡子在她怀里待着舒服,她穿了厚且软的衣物,虽然太阳下非常热,但总归没让嫡子手指受伤。
“回直哉少爷,双胞胎是一起出生的孩子,来自同一个母体,近乎同时诞生于这个世界。”
禅院直哉不说话了。
世界的中心,怎么能闯入一个不重要的人。
“我要去找真理。”
“遵命,少爷。”
直哉少爷没有不能做的事情,他是尊贵的嫡子。
所以他从未踏足过双胞胎妹妹的住所也不是奇怪的事情,仅仅是他不喜欢。
这个理由比世界上任何一条定理都重要。
03
平凡朴素的偏僻院落。
什么嘛,住在这种破烂地方,身上不会出现红点点吗?
不过比甚尔的院子好点。
侍女将禅院直哉抱到院子里,空地上,一个小女孩正独自拍球玩。
“喂,真理!我来看你了。”
小女孩抱住球,小跑过来,仰头看了眼在是侍女怀里的直哉,很快又低头。
“你太高了。”
他身后的太阳特别刺眼,她讨厌。
这句话被当成羡慕。
禅院直哉笑了,他居高临下对女孩说:“真理,他们说我们是双胞胎。”
“哦,我知道。”禅院真理的反应平平,“我们在出生前,是一体的。”
在禅院直哉不高兴前,她缓缓补充道:“但现在,我们分开了,直哉。”
“要叫我少爷。”禅院直哉下意识道。
“不要。”禅院真理拒绝,“直哉是哥哥,不是少爷。”
禅院直哉很少见到禅院真理。
在禅院家,男性和女性有所区别,嫡子与普通孩子又有所区别。
除去看不见的那条血缘的细线,他们之间比陌生人的关系尚且不如。
所以直哉措不及防听到“哥哥”这个称呼,有些别扭。
没人能叫他哥哥。
那些庶子更不配了。
“看在你我是双胞胎的份上,你一天可以叫我一次哥哥,但不能直呼我的名字。”
禅院直哉施舍地说道。小孩子明明连复杂一点的句子都会说的颠三倒四,说起规矩来却头头是道。
抱着球的女孩不说话,仍然低着头,在侍女和直哉的影子里躲避太阳。
直哉能看见女孩完全的,被他所裹住。
他指着球说,“我允许你和我玩球。”
侍女心里默默算着时间,嫡子接下来是有训练的。如果错过训练,受到责备的只有她,同时,嫡子也会认为是她不告知的错。
所以她要选一个好时候,既不会让嫡子扫兴,也不会让他错过训练。
反正,一个小女孩,体力很快就会告罄。
侍女小心放下直哉。
男孩尊贵的脚踏上粗糙的沙土地。
然后被迎面而来的球咚地砸中胸口,跌倒在地。
“少爷!”
侍女倒吸一口凉气,赶紧跪下扶起直哉。
真理接住弹回来的球,冷静道:“对不起哥哥,我以为你能接住。”
刚想骂的直哉闭上了嘴,他打量眼前的小女孩,身形比他稍长,女性在幼年期的发育比男性更快,但青春期后,男性又会超过女性。
所以直哉并不为身高感到不满,他觉得真理说的没错,他应该比她更优秀,骂她的话,不就显得自己很没用吗?
他甩开侍女的手,“继续。”
真理后退几步,将球轻轻一抛。
直哉只需要伸出手就能接住,非常舒服的球。
来往几个回合后,直哉感觉到有些无聊了,正想着回去休息,球加速了,他不得不后退几步才能接到球。
“哥哥好厉害。”
夸赞声传来,直哉想说的话又被堵在嘴里。
于是球有时候快,有时候慢,他有时需要跑动,有时又不用。
每次卡在他觉得无聊和觉得累的那个临界点。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半小时。
有人来找真理了。
是一个面无表情,刻板犹如木偶的年轻侍女。
她人没出现,声音就传来了。
“真理小姐!要去做事了,快快出来。”
直哉看对面的真理回过身去找声音的来源,他丢的球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沾上了尘土。
他不高兴了。
他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谁在找真理?”
那个侍女慌忙小跑出现,跪在直哉面前,不敢说话。
直哉问:“真理要去上课?”
他也要去上课,如果是上课,可以原谅。
回答他的是真理,“我要去做事,比如擦栏杆,擦地板这些。每个人都要做,直哉不用吗?”
直哉皱起眉头,“你并不智慧,叔叔们说错了。我不需要做这些,我是嫡子。”
真理语气平淡:“嫡子的双胞胎妹妹却需要做杂事。”
直哉笑了下,“你在撒娇吗?”
小孩子的声音软糯,如果再长大点,他的话可能会让人觉得不适,但如今听起来,这句“你在撒娇吗”更像在说“对我撒娇”。
小孩并不笨,可能真如年长的亲戚们所说,双生子同时具备了超出常人的智慧,直哉在人情方面具备非一般的敏锐。
他意识到,自己的妹妹在告状。
很新奇的体验。
禅院直哉不曾养过宠物,太脏。
讨厌同龄人的簇拥,那些人大多蠢笨且无聊。
如今他发现,妹妹可以当做玩具。
她干净,声音好听,长得好看,最重要的是——
他们是双生子,她是属于他的。
直哉等着真理开口。
但是真理没有。
禅院直哉开始怀疑禅院真理是哑巴。
04
跪在地上的侍女听见少爷离开的脚步声,心里松了口气。
经过千锤百炼的表情管理则不露一丝可供窥探的裂隙。
她说:“真理小姐,夫人找您。”
禅院真理弯腰把球捡起来,边走边说:“夫人知道直哉来了,她希望我引起直哉的注意。虽然家里好像认为我以后可以嫁给直哉稳固血统,生出完整的孩子,但是夫人更希望我能真正得到直哉的喜爱。”
“好奇怪的爱意。”
禅院真理事不关己地评价自己的妈妈,那朵残败的美人花。
“您说的没错。”
领路在前的侍女已经见怪不怪了。
禅院真理,生而知之。
从小就展现过人的智慧和令人胆寒的洞察力。
她天生明白一切。
世界在她面前是透明的。
上座的夫人扎着高高的发髻,头皮被扯得绷紧。
她的话与真理设想的差不多。
很无聊。
大致上是一些规矩以及如何讨男人欢心的办法。
「男人」可以限定为禅院家的男人,对真理来说,可以再缩小范围为禅院直哉。
“真理!听懂了吗?”
“听到了。”
06
“你在做什么?”
矫健的黑发少年忽然跳下树干,落在发呆的真理面前。
“甚尔?”
真理慢吞吞回过神,伸出手,“你的头发有树叶。”
甚尔弯腰低头凑近,让她替他取下来。
他又问了句:“你在做什么?”
真理玩着手里的树叶,说:“我在思考,直哉怎么像猪一样笨。”
“哈?为什么这么说?”
“他的想法一眼就能看透,什么都在脸上。好蠢哦。”
一下就看出他的想法了,浑身散发着讨人厌的笨蛋的气息,一次尚且不能确定,来找她的次数多了,便彻底了解了,关于禅院直哉,她的双胞胎哥哥是个白痴的事实。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是面瘫啊!”
甚尔扯住真理的脸,肆意揉搓。
像捏面团一样。
真理不理会玩伴的动作,依旧那种平静的语气。
“我不是面瘫,只是情绪没有强烈到能带动肌肉。”
禅院甚尔滤过她口中难懂的词汇。
“来练习吗?”
“来。”
禅院甚尔和禅院真理是同在不见光的角落野蛮生长的小孩。
抱团取暖——
禅院甚尔,天生0咒力的废物,不配为人的东西,长期生活在冲突、暴力、诋毁、侮辱中,禅院家憎恶的顽强生命力支撑他活下来。
禅院真理,身为铁板钉钉次代当主的女儿,她背负着受诅咒的双生子的名号,如果直哉能顺利觉醒术式就算了,但凡他成为了甚尔一样的废物,真理也会连带被怨恨。也就是稍微不同于常人的早慧,在她母亲的引导造势下引起了一些关注,免于和甚尔一样的境地。
但少不了冷嘲热讽和漠视。
人人都说双生子是诅咒,但没人说的出为什么。
越是说不出原因,越是让人恐惧。
已知代表有解决的可能,未知才是彻底的绝望。
所以啊,咒力、术式这种概率的东西竟然可以决定命运,直哉竟然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的评判标准上。
好蠢哦。
女孩被高大的少年打翻在地。
由年龄导致的体型和速度差距,让这场对练像是一场单方面的欺压。
真理捂着手臂躺在地上,蜷成一团。
甚尔暗叹,又来了。
禅院真理是禅院家唯一愿意且能够和他一起练习的人。
禅院家的人看他极度不顺眼,仿佛他活着就是禅院的污点,没人会教导他,被人呼来喝去是常事,他的身体在一次次摔打中成长,同龄的打不过了就会找年长的,有术式的,甚至是咒灵,反正总有存在能打倒他。
有来有往点到为止的真正的练习,第一次就是和禅院真理。
他原本以为她和那些人一样,才会主动找他对练。
所以一点没留手,女孩很快吐血倒在地上。
他留下一句:“废物都不如,滚。”
结果有第二次,第三次……见面了都会自然地仿佛是朋友一样打招呼,“甚尔,来对练吗?”
他惊觉:“原来你不是找打啊。”
她天赋强大,神经反应极快,往往是身体暂时跟不上觉察。好几次甚尔都看到她的眼神提前落到了他的下一步攻击肌肉上。
一个战斗的天才,如果能顺利觉醒术式,不论是什么,她都可以获得这个扭曲家族的最基本的待遇。
不过……她有一个对咒术师而言很致命的问题。
意志力薄弱。
应该是这样描述吧。
反正,每次打败她,她都会比平时更幼稚,当然也更符合年龄了,就如现在,嘴里念叨着——
“好痛好痛好痛……为什么人要成长,为什么要对练,甚尔讨厌我吗打的太痛了……啊,手要断了吗?断了也好……随便吧,不行啊不能随便要站起来,哎,站起来好累先躺一下吧……地上好热啊……”
女孩念经一样小声叨叨。
“没有讨厌你,要说多少次。好了,这里痛吗?”甚尔半跪着,拉开她的手,无袖作训服让整只手臂没有一点缓冲的承受了攻击,那一片肌肤充血了,在周围白皙的映衬下红得刺眼。
他好笑地比较一下,正好是他前臂的粗细。
“噗。”
听到他的笑声,真理念经念得更大声了。
“甚尔真讨厌甚尔真讨厌甚尔真讨厌……”
“你骂我也没有用,拿凉水冲一下吧。能走吗?”
“不想走。”
那就是不能的意思。
甚尔背起她。
真理没有反对,单手圈住甚尔的脖子,一手垂着。
水井在一棵参天大树下,阴凉干燥,真理靠着粗壮的树干,甚尔去打水。
真理已经完成了自我说服。
“虽然很讨厌……下次还是拜托甚尔不要留手。”
甚尔见她将手臂浸入冰凉的井水,受限于水桶的大小,仍然有一部分碰不到水,于是伸手帮忙把水舀起浇在那片肌肤上,随口道:“知道了……你为什么晒不黑?”
真理看了看,“可能是基因问题,我身体容易红肿,容易愈合,不留疤痕,不易沉积杂质,很棒吧。”
甚尔:“……是哦。”
他其实只想说,她很白,在日光下像一块无暇的白玉,是树下斑驳的影子也遮盖不了的白。
但说不出来,太复杂了,所以说不出来,变成了奇怪的一句晒不黑。
他继续舀着水,女孩舒服得眯起了眼,在夏天玩水真的很快乐了。
真理突然动了,手臂扬起的水珠撒向甚尔。
甚尔笑了,“好玩?”
真理说:“甚尔也来凉快下吧。察觉了却没躲的不是甚尔吗?”
不多的水滴顺着发丝滑到脸颊,刚刚零星的水飞进了他的眼睛,他稍稍眯起一边眼,狼崽一般的暗绿色眼眸隐入树影,抬手压住真理的头用力揉了揉,“滚。”
看破不说破。
而且不是没躲,是懒得躲。
作者有话要说:私设:好像没说具体年龄差吧,只有甚尔没见过真希真依这点
甚尔和真理年龄差:4
真理和真希真依年龄差:8(21-06-02修正为:11岁,官方年龄差)
【别问为啥是这俩数字,我喜欢,反正是苏文票文快乐文,不要那么严肃偶内盖】
甚尔离家时间后推
非私设推理:
扇说,直毘人能当家主是因为孩子的差距,也就是说,在真希真依出生前,直毘人还不是家主,是次代家主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