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四周的动静没有一丝遗漏的传入了自己的耳朵内。
有人的呼吸声,有打鼾的声音,还有风吹过树林,掠过树梢的沙沙声。
最近的,则是从自己胸膛处传来的声音。
谢临垂眸,看着趴在自己胸膛上酣睡的绝美脸庞,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夏蝉……
他见过夏蝉。
在皇后的大寿上,帝后同时指定她为太子妃人选。
那个时候的夏蝉才十二岁,面容相对稚嫩,但是却也能看得出来是世间少有的绝色。
等她三年后及笄,便会被以最高规格迎娶,入主东宫……
当时很多贵女羡慕夏蝉运气好。
但是殊不知,也有很多男人羡慕元澈的。
因为那尊贵无比的身份,所以才能被皇帝皇后指婚长安第一美人……
谢临三年前才十八岁,也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他跟着几个人一起遇到过夏蝉两次,听着身边的人对夏蝉的评论,他什么话也没说。
后来,娘给他说了夏家二房的嫡出小姐夏元安作为妻子。
他也没有什么想法。
对于他来说,妻子是谁都一样。
她们只要好好的待在后宅,不耽误他骑马练武就好……
三个月前,一场意外让他坠下马来,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想的是幸好谢家还有其他的男儿。
就算他出事了,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他为什么心中还有一丝遗憾?
因为没能亲眼看到长安第一美人嫁入东宫?
谢临彻底的陷入昏迷。
刚开始的时候,他的意识还清醒,就是无法睁开眼睛而已。
但是后来,随着自己在床上躺着越来越久,人的意识也越来越不清醒了。
总感觉在黑暗之中有一双手,想要将他拉入无边的深渊之中。
改变是在前几天。
有人喂了自己吃了很苦的药,还给自己的身体里弄进去了一种冰冰凉凉的东西。
这让他那混沌的意识,慢慢的,慢慢的变得清醒过来。
今天白天他就有清醒过来的意识了,但是当时耳边有声音不让他醒过来。
现在他总算再次醒过来了。
他这一次清醒,是被人压醒的。
至于压着他的人,就是夏蝉了。
夏蝉不好从空间里面拿被子出来,所以在睡着了之后,她会无意识的靠近散发温暖的地方。
这也就导致了她跟只八爪章鱼一样,黏在了谢临的身上。
然后把谢临给憋醒了。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跟自己贴得这么近?
难道她没有嫁去东宫吗?
谢临收回思绪,抬手轻轻推了推夏蝉的肩膀。
“夏…夏大姑娘……”
很久很久没开口说话的他,刚开口说话声音沙哑得厉害。
说话都差点咬到了舌头。
夏蝉睡得正熟呢,依稀听到有蚊子在她耳边嗡嗡的。
她不耐烦的抬起手,一巴掌拍在了声音发出来的地方。
“别吵。”
她低声咕哝了一句:“别打扰我睡觉。”
谢临:……
他脸颊被拍得啪的响了一声。
倒不是很痛。
就是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打脸。
所以他被打得人傻愣愣的,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蝉继续往温暖的地方贴。
她现在正在做梦,梦里抱着一个大暖炉睡觉呢。
就是这个暖炉有点硬邦邦的。
还有它散发的温度有些不够暖,害得她恨不得钻到暖炉里面去。
夏蝉在梦中这么想。
她也就这么做了。
直接扒拉了一下身边的暖炉皮,脑袋往里面钻。
被掀开了外袍,连里衣都要被掀开了的谢临:???
夏大姑娘身为京城第一贵女(外婆家身份显赫,娘亲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她睡觉的时候,是如此的豪放的吗?
怎么颇有几分武将家养着的,在边关摸爬滚打长大的女儿的味道?
当然,谢临以前也没被什么武将家的女儿钻衣服里面。
他就是做这么一个比喻而已。
谢临还想着要说话,却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人走动的声音。
他连忙闭上了眼睛。
朱强被尿憋醒,他起来走到远处树下面解决了自己的生理需求,提上裤子系好了腰带,抬脚往谢家这边走来。
他刚才好像依稀听到有男人的声音。
不知道是官兵说梦话,还是什么?
无法确定的朱强走了过来,查看了一下发现大家都还在睡。
而好巧不巧的是,正好有一个官兵梦到了什么,在不断的说着梦话。
刚才他听到的,就是这官兵的声音?
朱强微微眯起了眼眸,转身回到了自己休息的地方。
他们得到了太子的命令,可以随时把谢临斩杀。
朱强自负,没兴趣对一个马上就死了的人动手。
但是若是谢临清醒过来了,那就不是一个将死之人了。
他可以随意动手。
绝对不会留下一点隐患。
朱强回到了树下。
谢临才缓缓的睁开眼睛。
他的身体依旧被夏蝉抱着。
但是谢临此刻的眼眸中却是平静如水。
刚才朱强过来的时候,他感受到了朱强的杀意。
若不是他及时屏住了呼吸,把自己的呼吸伪装成了气若游丝的样子,那带着杀意的男人,手中的刀就会落到自己的脖子上了。
谢临并不畏惧死。
而且真要拼死一搏,他也不是很害怕对方。
但是现在他还不能死。
他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临收住呼吸,努力控制自己狂奔的心跳,敛眸看着怀中的夏蝉。
远处天边露出了一抹鱼肚白。
沉睡了一晚上的人们醒了过来。
官兵们挨个去路边的树下解决了尿意,回过头来拿着刀啪啪的敲着。
“起来了,起来了,上路了,上路了。”
夏蝉被他们吵醒。
她睁开眼睛,发现天好像还不是很亮?
她有些不满的咕哝:“越走越早了,毛病。”
说着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却发现揉到了一层布。
“嗯?这是什么?”
还没睡醒的她,没了平时的清明。
人是有点迷糊有点傻的。
她傻愣愣的抓起了挡住自己头的东西,结果发现竟然好像是一件衣服?
“三婶,你怎么睡到三叔的衣服里面去了呀?”
边上响起谢文博奶声奶气的声音。
夏蝉:???
慌忙把头上的衣服扯了下来,人也从趴着的状态坐了起来。
眼神还有些迷茫,但是张嘴就能扯谎:“三婶是想看看你们三叔身体怎么样,是否有好转。”
“需要贴在胸膛上看吗?像是大夫听人心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