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车子停在了一家宠物医院门口。
林跃兜着小猫冲下去。
值班医生打开衣服看了眼,啧啧摇头。
“捡来的?”
“车库里看到的,麻烦看看还能不能救!”
“估计悬呐,伤得太重了。”
“是挺重,但我刚才喂它猫条它还能吃,愿意吃就有救,麻烦你帮忙看一下。”林跃是真的要哭出来了。
医生叹了口气,“我只能尽力,不过就算要治,费用应该挺高,你能接受?”
“没关系,没关系,钱不是问题!”
医生把猫抱进了治疗室,林跃想要跟进去,魏知南将她拉住,“别添乱。”
林跃只能等在门口,即便等在门口她也不安分,在那踱着步子走来走去。
魏知南也不好劝,任由她去。
半个多小时后医生从里面出来。
“医生,怎么样?”
“这猫应该是人为被开水烫伤的,全身烫伤面积达50%以上,万幸的是你发现得及时,还没有大面积感染,你先办住院治治看吧,我只能尽力。”
林跃一听眼泪就直接下来了。
“谢谢,我能进去看看它吗?”
“先去缴费登记。”
“我去吧。”魏知南让林跃留在治疗室,他跟着医生去建档办手续。
等他弄完回来,林跃站在保温箱前面,额头顶着玻璃罩子,那只流浪猫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身下垫着她的外套,挂了吊瓶,背上的伤已经简单处理过了,上了一层药,看着没刚才那么恶心。
“就看这几天吧,如果能缓过来,应该就能救。”医生进来将发票递给魏知南。
魏知南对这些没太大感触,但还是说了声谢谢。
他又陪林跃在治疗室呆了一会儿,“挺晚了,先送你回去。”
林跃跟着魏知南出了医院,坐上车,隔了一会儿才开口:“你知道吗?猫的忍痛力是很强的,即便它伤成那样都不叫一声。我最早发现它的时候是趴在草丛里,想直接把它抓走送医院,可它跑了,它伤成那样,连吃东西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却还是拖着一身伤从草丛跑到了车库……”
她的情绪还沉浸在忧伤中,但这些无法引起魏知南的共鸣。
这世间疾苦太多了,众生百态,他没那时间也没那精力去一一怜悯,更何况是这样的流浪猫,它们轻得就像是随意漂浮在世间的浮毛,来了或者走了,谁会去在意?
但魏知南能够感受到林跃的悲伤,她刚哭过的那双眼睛还是红红的,鼻头也有点红。
瘦削的肩膀微微耸着,小半个身子蜷缩靠在车门上。
魏知南这才注意到她的发型也变了,之前是带点棕褐色的微卷,现在染回了黑色,卷度也没有了,发梢已经齐到下巴,柔柔顺顺地贴着脸,加上她身上那件白底绿纹的吊带小衫,说她是十几岁的小姑娘都有人信。
魏知南心里突然有些不得劲,想问她为什么把他的联系方式都删了,但话到嘴边还是没问出来。
“你的脚伤恢复得怎么样?”
林跃愣了下,原来他是知道自己的脚受了伤。
“没事!”
“没事是恢复到什么程度?”
“说了没事就是没事,有什么好问!”林跃一下烦躁起来,说话的口气就显得不怎么友善。
魏知南的眼神凉了下,但似乎并没生气。
“当时为什么不用替身?”
“不想用就不用了,哪来那么多理由!”
她似乎句句带刺,魏知南被弄得苦笑,“你今天吃了炸药?”
“没有,只是不怎么愿意见到你!”
“那真是很不幸,偏偏被我碰到了。”
说来也是奇怪,他刚还专门去了趟西洲,结果扑了个空,又一路从酒吧走到云禧家园门口,兜了一大圈也没见着人,转个身却在这给碰到了。
魏知南捏了捏眉心,微微沉口气,“这个点你怎么会在翠湖?”
被他这么一问林跃也想起来了,“你怎么这么晚也在翠湖?”
“我住那!”
“你住……”林跃一口气突然堵在了胸口,别过头去暗骂一句,“崔莉你个王八蛋!”
“你说什么?”
“没什么!”林跃假装淡定,“有个朋友住翠湖,我去那边玩。”
“凌晨一点玩到楼下花园?”
“对啊,回去的时候听到有猫叫声,我顺着声音找过去不行吗?”她铮铮有词,似乎非要证明自己半夜三更趴车库找猫是件挺正常的事。
魏知南姑且相信,“你哪个朋友住翠湖?”
“要你管!”
“陈年?”
林跃转过去瞪他一眼,“你想什么呢?再说就算陈年住那又怎样,这事跟你有关?”
前几分钟还在保温箱前看着流浪猫黯然泪下,这会儿在他车里牙尖嘴利。
魏知南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遍,她上面吊带小衫,下面是纯棉的绑带阔腿裤,加上刚才裹猫用的连帽卫衣,妥妥的居家服,根本不像是她口中所说的“来朋友这玩”。
“你跟陈年同居了?”
“对!”
“林跃!”魏知南的声音突然抬高。
林跃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
魏知南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了,“抱歉!”
“……”
林跃也不明白自己刚才那一刻为什么要撒谎,但也懒得解释。
车厢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很压抑。
魏知南坐在又沉了口气,“能不能跟我谈谈?”
原本林跃想回“我跟你之间无话可谈”,但觉得他当时的表情好像有些…嗯,怎么形容呢,类似于挫败感。
“谈什么?”林跃问。
魏知南一下又愣住了,对啊,谈什么呢?她都跟陈年同居了,两人复合的消息网上已经传了一阵子。
魏知南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禁区。
他本不该把精力和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算了,送你回去!”
他重新发动车子,又问,“回哪儿,还是翠湖?”
林跃点了下头。
魏知南愣是盯着她看了几秒钟,转过身去开车,全程没再说一个字。
至此距离上次见面已经隔了一个月有余,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时间,莫名其妙的地点相遇,一起救了只流浪猫,又在天亮前分开。
林跃下车前甚至都没跟他说声再见。
魏知南坐在车里看着她上了电梯,不觉低头笑了笑,类似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