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南把球球抱过来,放到自己腿上。
“待会儿球球去了要叫人吗?”林跃问旁边的魏知南。
魏知南笑了声:“你想让他叫就叫,你不想让他叫,就不叫。”
“这算什么话!”
“真话!”
“……”
林跃无语,往后靠了靠,看了眼坐在魏知南腿上的球球,父子俩在布满雾气的车窗玻璃上画爪爪印,真是无聊到透顶,可谁又能理解林跃当时的心情。
她生了球球,又跟魏知南领了证,眼看魏宅就在眼前。很多事情已经回不去了,有些命运她也改变不了,到这个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车子到宅院门口的时候天色渐黑,已经过六点了。
魏知南带着林跃和球球进去。
起初球球是自己走路的,可是园子里的台阶太多,回廊曲折,到后面魏知南就把孩子抱了起来。
穿过一片竹林便看到门厅了。或许是因为刚过完节的原因,廊檐下的红灯笼还没撤下来,魏骥就站在门口的灯笼下面,拄着拐杖,穿了件深棕色的羊绒衫,肩上还披了件外套,灯笼里的光将他照得五官都有些看不清。
林跃跟着魏知南走到门口。
“这么冷的天你站门口做什么?”魏知南开口问。
魏骥哼了声,“回来也不叫人!”
原本趴在魏知南背上的球球转过身来,眼睛滴溜溜地盯着老爷子。
魏知南勉强叫了声爸。
“孩子呢!”
林跃深吸一口气,把球球从魏知南手里抱了过来,“叫爷爷。”
小家伙的字典里第一次出现“爷爷”两个字,小嘴抿着,没吭声。场面一下就有些僵了,荣伯见状赶紧开口:“外面冷,先进屋再聊。”
魏知南便揽了林跃的腰,直接将大的小的一起揽进屋里,独剩魏骥一个人站在风口。
荣伯赶紧在旁边劝慰:“老爷,先入席吧,后面的事再慢慢说。”
老爷子的手指在拐杖龙头上拧了下,转身进了屋。
林跃牵着球球的手跟着魏知南去餐厅,推开门,屏风旁边的魏如枫转过身来,手来还拿着刚讲到一半的手机。
林跃当场愣住。她知道早晚都会见面,但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跟魏如枫撞了个正着,实在是有些始料未及。
“林小姐,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还是以这种方式。”魏如枫挂了电话走过来,看了眼站在她边上的球球,冷笑一声,“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叫你一声弟妹?”
林跃尽量压住内心的波动,想随便说点什么搪塞过去,但嘴巴张了张,到底一个字都没说得出口。
那一刻她深刻感受到命运的荒唐,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匍匐在地,任由命运捶打,满身都是无力感。
“妈妈,抱!”球球突然发出的声音打破了林跃跟魏如枫之间的僵局。
林跃立马将孩子抱了起来,球球双手搂住林跃的脖子,但眼睛却始终盯着魏如枫。
孩子的眼睛多漂亮,乌黑透亮,睫毛又长,从眼梢到眼尾的弧度一笔流畅,眉峰眉骨生得也好,就这么一双眼睛盯着你,实在是……实在是……
魏如枫觉得心跳停了一下,让她恍惚想起某个人,可是时间已经隔得太远了,远到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开始出现幻觉,怎么能从一个两岁孩子的身上看到他的影子。
“你叫…球球?”魏如枫的手伸过去。
林跃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你别碰他!”过于激烈的情绪引得魏知南也侧目。
林跃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抱住球球,说:“抱歉,他怕生!”
魏如枫讨了个没趣,将手收回来,没再搭理,这一切被站在门口的魏骥全都看在眼里,微微叹口气,走进去叫他们入席。
林跃惊讶于魏宅这边居然提前准备了宝宝椅,还有全套宝宝用的餐具,甚至细致到都备好了口水巾。
原本应该是一顿极其煎熬的晚饭,但有球球在,孩童大概是这世界上最天真无邪的存在,特别是两岁左右刚丫丫学语,语言系统还不完善,但对这个世界已经充满好奇和倾诉欲的孩子,那简直是天使和恶魔的合体。
一会儿闹,一会儿笑,一会儿要自己吃饭饭,一会儿又把碗和汤打翻,林跃根本没时间尴尬,连同宅子里的保姆都跟着一起忙。
好不容易吃完饭了,林跃只想着早点撤,可魏知南临时接了个电话。
山里的信号不算特别好,屋子里就更差了,他只能拿着手机到外面空旷的地方去接。
“跟我去一趟书房!”魏骥紧跟着过来。
林跃愣了下,把球球交给荣伯,跟着魏骥出了餐厅。
魏骥的书房在二楼,林跃一路跟着他上去,穿过一条幽深的走廊,书房就在走廊的最南端.
“进来的时候把门关上!”
林跃顿了顿,转身将书房门关上。即便是很开阔的一个房间,但林跃还是感觉到一丝迫人的窒息感。
“知不知道我让你跟我过来干什么?”老爷子问。
林跃冷笑:“大概是算账吧。”
“噢?说说看,我要找你算什么账?”
“您不希望我再跟魏知南有任何关系,两年前我也确实答应过您,但目前看来,我没有办到!”
“你何止没有办到,你不光跟他结了婚,还替他生了个儿子!”魏骥的话音里带有鲜明的无奈感,“这算什么,生米煮成熟饭?”
“您错了,我两年前决定生下孩子的时候就没打算再回邺城,更没想过要利用孩子跟他结婚。”
“你不是不想回邺城,你甚至都没打算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所以你将球球寄养在你姐姐和姐夫名下,利用小城户口系统不规范,医院体系不完善的漏洞,找熟人改了他的出生证明,对不对?”
“对!”
“很好,非常好,我倒从没想过你有这个魄力,但你是如枫的女儿,如枫当年瞒着我在外面有了孩子,胆子大得很,你又有什么不敢干!”
林跃嘴角扬了下,“我就当您是夸我了!”
“牙尖嘴利!”到这份上魏骥已经并不是单纯的生气或者动怒了,木已成舟,很多事情他已经改变不了。
“我听说孩子是早产?”
林跃没吭声。
魏骥叹口气,“一个人在外面偷偷生孩子,是不是吃了很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