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恋又梦见她了。
姜恋穿着几千年前生前最爱的那件衣服，站在一片黑暗当中，她掐了一把自己的脸颊——不痛。
又是梦境，姜恋立刻明白过来。
这阵子姜恋精神越来越不好了，每次睡觉几乎都会做梦，梦些零七八碎的东西，大多是生前的回忆。
真是诡异，仔细算来，她已经死了有几千年了，生前的记忆很模糊，却在梦境中记得一清二楚。
黑暗中，一双惨白的手抓住姜恋的左腿，姜恋被吓了一跳，被那双手尖锐的指甲划出几道血痕。
那双手的主人隐藏在黑暗当中，姜恋看不清她的脸，只能凭借手的大小判断出这是个女人。
姜恋拧动着腿，想要挣脱开女人的桎梏，可越是挣扎，女人的手就抓的越紧，像只拼命吸血的藤蔓，死死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正在姜恋和女人对峙之际，她突然被叫醒了，睁开眼，已经没有人可怕的女人，只有温暖的床铺和敞亮的房间。
姜恋看了眼挂在墙上的石英钟，才凌晨四点而已。
看向躺在她一旁的罪魁祸首，顾司庭睁着眼睛，一脸理直气壮。
“你又怎么了。”姜恋打着哈欠。
“没怎么，但是我醒了，你也先别睡。”顾司庭抱着姜恋，无赖地说。
“你！”哪怕姜恋已经知道了顾司庭就是这种神经病，在听到这句话后也有点生气了，她本来就没休息好，顾司庭还要来闹她，就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啊。
“不想睡就去死，你大半夜发什么癫。”姜恋在被子里毫不客气地蹬了顾司庭一脚。
顾司庭被这一脚弄的毫无脾气，他反而乐不可支地抱着姜恋，起身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姜恋，扒开她的眼睛，“真生气了？”
“滚！”大半夜被叫闹醒，姜恋不想管顾司庭会不会生气。
顾司庭还真的不闹了，他看了一会儿姜恋的睡颜，关灯重新躺下，抱着姜恋的背影，自顾自的说话。
“姜恋，我对你好吗。”
姜恋睡得迷迷糊糊的，也没听顾司庭在说什么，话到了她耳朵里就剩下“我”“好”这两个字。
“嗯，嗯。”她敷衍应着。
顾司庭甜蜜又羞涩，不像那个杀伐果断的无情阎罗王，竟像个初次告白的二八少女，“那……那你喜欢我吗。”
“嗯嗯。”
顾司庭得到肯定的回答，暗自松了口气
那你会喜欢我一辈子吗？”
“嗯嗯。”
“那你会喜欢我生气的样子吗？”
“嗯嗯。”
“开心呢。”
“嗯嗯。”
“那你还会喜欢别人吗？”
“嗯嗯。”
…
顾司庭生气的把姜恋推醒，“你不准喜欢别人了，你只准喜欢我。”
姜恋刚才进入梦乡，又被强行叫醒，这下她彻底没脾气了。
她一把强行按下顾司庭，握住顾司庭的掌心，“快睡吧，别闹了。”
姜恋的手心很温暖，顾司庭被她这么握住，明明是大冬天，心里却暖洋洋的，不知怎的，他感到久违的平静。
他回握住姜恋的手，“我给你讲讲我母亲的故事吧。”顾司庭看着姜恋昏昏欲睡地样子，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你就当个睡前故事听。”
“我的妈妈叫季月，是个很温柔又很天真的女人，她长的普通，甚至是不漂亮，要强的要命”
“她碰见了一个男人，男人说会爱她一辈子，包容她的好胜心，在所有男人都讨厌她的要强时会对她投以欣赏的眼神，很快，精明的她也沦陷了。”
“后来的她，跟男人迅速坠入爱河，某一天的清晨 她觉得恶心，去医院一查才知道自己怀孕了，她把这个消息告诉男人，男人却冷漠的让她把孩子打掉，她问男人为什么，男人说自己其实不是单身，自己已经结婚五年了，连儿子都两岁了，男人权势滔天，她害怕男人会强行打掉她的孩子，所以她偷渡到国外，在哪里把孩子生下来了。”
“她精明能干，即便人生地不熟也能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她很快地在当地安定下来，跟孩子相依为命，孩子不知道生父是谁，所以在孩子堆里收到排挤，她就告诉孩子，不管谁欺负自己都一定要打回去，不要害怕对方。”
“就在母子两日子越过越好的时候，在一次新年的前夕，孩子放学回到家，却看到她的尸体…”
“姜恋，你睡着了吗？”顾司庭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姜恋。
“没有，你继续说。”姜恋强撑着回答。
“后来啊。”顾司庭躺在姜恋心里，听着她的心跳，“孩子被送进了当地的孤儿院，在孤儿院里也是有食物链的，像这个孩子这种无父无母，还是个外国面孔的就是食物链最底层，谁都可以踩他一脚。”
“所有人都来欺负他，在他的饭菜里吐唾沫、烧他的头发、在他的床单上撒尿，孩子势单力薄只能向孤儿院老师求助，但是老师有种族歧视，最看不起孩子这种人，她冷漠的告诉孩子，要孩子自己想办法。”
“孩子想起了母亲的话，谁欺负自己就要欺负回去，要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所以孩子第二天主动让其他人欺负自己，等到晚上，他往老师身上浇汽油，一把火点燃了。”
顾司庭回忆的话停顿了，“然后…孩子就进了少管所，少管所里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但孩子命大，还是让他活下来了。”
“然后呢。”姜恋有气无力地捧场。
顾司庭勾唇一笑，轻轻吻在姜恋额头，“然后孩子上了大学，生意做成功了，还娶了老婆，老婆爱他爱的要死。”
顾司庭沉默半晌，“姜恋，明天是新年，你陪我过年吧。”
许久都没有听到姜恋了的回答，顾司庭疑惑地凑上去—
姜恋安宁地闭上眼，呼吸均匀，睡的很香。
算了，顾司庭描摹着姜恋的眉眼。
明天再跟她说。
不止是这个新年，下个新年，还有下一个新年，我们都要一起过。
顾司庭也困了，明天还要会议，他抱着姜恋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