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挂断电话，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转头看向张昕屹，脸上满是焦急：“昕屹，我得赶紧去医院，我爸受伤了。”
张昕屹见状，也顾不上其他，连忙说道：“我跟你一起去，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两人匆匆离开台球厅，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中心医院而去。
夜色中，出租车飞驰在空旷的道路上，陈晓的心却如同被重锤击中，沉甸甸的。
电视里面他看到过很多回新闻，某某警察因为抓捕罪犯因公殉职。
虽然最终国家给可补偿，还会颁发什么一级英雄的勋章。可那些东西却无法弥补一个家庭受到的巨大伤害。
两人到达中心医院时，急诊室外已经围满了人。陈晓挤过人群，看到母亲正焦急地等在门外，脸上满是泪痕。
他冲上前去，紧紧抓住母亲的手：“妈，爸怎么样了？”
母亲看到陈晓，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你爸他……他在执行任务时被人袭击了，现在还在抢救中。”
原来陈晓的父亲陈青田今天确实是在值夜班。
晚上大概十一点左右的时候，他们所接到一起报警电话，报警人说，在粮道街看到三个年轻人在抢劫。
陈青田接到报警电话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
等过去一看，三个染着黄毛的年轻人正在对一个中年大叔拳打脚踢。
“让老子看看你包里面有什么宝贝！？”其中一个黄毛给了中年男人一脚。
陈青田见状，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大声喝止：“住手！警察！”
黄毛三人被突如其来的喝声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到身穿制服的陈青田，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但随即，其中一人恶狠狠地瞪了陈青田一眼，吼道：“多管闲事，找死！”说着，便挥舞着手中的铁棍向陈青田冲去。
陈青田虽然年近中年，但身手依然矫健。他灵活地躲过对方的攻击，一个反身，将对方扑倒在地。其余两人见状，纷纷围了上来，想要对陈青田不利。
然而，陈青田毕竟是经验丰富的老警察，他冷静应对，凭借着过人的格斗技巧，将两人一一制服。
正当他准备将三人带回警局时，其中一人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向陈青田刺去。
陈青田躲避不及，匕首直接刺进了心脏。
抢救室门外冰冷的长椅上，陈晓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抢救室门上方闪烁不停的红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但对于此时此刻的陈晓来说却如同度日如年般难熬。
他多么希望下一秒钟，那扇门会突然打开，走出一个面带微笑的医生对他说：“别担心，人已经脱离危险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而现实却是如此残酷无情，让人感到无力和绝望。
陈晓心中默默祈祷着奇迹发生，祈求上天保佑里面正在与死神搏斗的爸爸能够平安无事。
每一次听到从门缝里传出轻微响动或者护士匆匆走过时鞋底敲击地面发出清脆声响都会令他心跳加速、紧张不已；
而当周围重新恢复寂静时又使得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自己沉重呼吸声以及内心深处无尽担忧与恐惧……
张昕屹一直都没走，他陪着陈晓从晚上十二点一直坐到了半夜两点。
叮铃铃，老登来电话啦。
叮铃铃，老登来电话啦。
“喂，你小子是不打算回来了是吗？”电话那头，张悟道的语气不是很好，但还是在尽力的控制着自己脾气。
“爸，我陈叔叔出事了，现在人正在中心医院抢救！”张昕屹看了一眼身旁的陈晓，走到了楼道里才低声说道。
“什么？你陈叔叔怎么了？”张悟道那边的声音明显提升了很多。
张昕屹的声音带着颤抖和绝望：“爸，陈叔叔他出警的时候，遭到了袭击，那帮人……那帮人直接刺伤了他，一刀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脏。”
张悟道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半晌过后才开口，“好，我知道了。你在那里陪着陈晓，我马上赶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的灯光突然由刺眼的红色转变为了柔和的蓝色，这意味着手术已经结束。抢救室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年长的医生走了出来，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无奈。
门外，除了陈晓和他的家人外，还聚集了七七八八的一群人，他们都是陈青田的下属，年轻的警察，此刻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焦急和担忧。
医生看着这些焦急等待的人，沉重地摇了摇头，缓缓才开口：“我们尽力了，陈警官的心脏被锐器刺中，伤势太重。我们已经采取了所有可能的抢救措施，但……但很抱歉，我们没能留住他。”
医生的话仿佛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众人心中炸开。
这话在陈晓的母亲耳朵里，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然后缓缓瘫坐在地上。
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双眼空洞无神，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
她张大嘴巴想要发出声音，但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呜咽声，那哭声回荡在空气中，让人听了心碎不已。
陈晓紧咬着牙关，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他瞪大眼睛，强忍着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滚落下来。然而，那晶莹的泪花还是不听使唤地在眼角闪烁，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无尽的痛苦和悲伤。
“艹，老子回去弄死那三个王八蛋！”
“妈的，等老子回去找枪，枪毙了他们狗日的！”
“走，我们回去给师父报仇！”
说话的都是陈青田的下属，有几个是他亲手带的徒弟，那三个刺伤陈青田的黄毛此时正被关押在审讯室里等待受审。
张悟道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好看到那几个年轻警察准备回警局。
“老陈怎么样了？”张悟道拦下其中一个人，这个警察他认识，之前老陈带他来医馆治过伤。
“师父，师父他没挺住！”那警察显然认出了张悟道。
张昕屹深感庆幸，因为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终究无法彻底贯通。
如果情感的壁垒能被打破，如果他人的目光能透视心灵的深处，张昕屹恐怕会因陈晓那份沉重的悲鸣而崩溃。
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仅仅只是听着，陈晓和他母亲传来的哭声就已经彻底让他感受到了什么是绝望。
“我和你陈叔叔认识的时候，就像你们现在这么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张悟道悄悄的走到了儿子的身后。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此时医院的走廊里，只剩下陈晓母子以及张昕屹父子。
“爸，陈叔叔他……”张昕屹哽咽道，却说不出下文。
他红着眼睛，泪花不断的在眼睛里打转。
“差不多有三四十年了啊。”张悟道发出一声感叹，“三四十年了前，那时候我跟着你爷爷到处行医，你爷爷是个赤脚医生。”
“那时候我们走南闯北，踏遍了中国大部分地区。那时候人穷，最穷的时候甚至吃不上饭，就更别说穿衣和住房了。”
张悟道自顾自的说着，“直到那年的冬天，大雪封山，我和你爷爷走到了花语山附近，花语山你知道的，现在是个景区，但是在几十年前的时候，那里却是一片原始森林。”
张悟道从兜里缓缓掏出一包有些皱巴巴的烟，他的手指熟练地在烟盒中摸索，抽出一支。
他轻轻地把烟放到嘴边，点燃，深吸一口。淡蓝色的烟雾在空中缓缓升起，萦绕在他的头顶，与医院冷白的灯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静谧而又沉重的画面。
那支烟在他的手指间缓慢燃烧，就像他此刻内心的焦虑和忧愁。他再次深吸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雾在空中飘散，仿佛可以带走他的一些沉重。
“你陈叔叔也喜欢抽这个牌子的烟。”他轻声说道，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他沉默了片刻，目光透过烟雾，仿佛在回忆过去，或者在思考未来，“那时候别说人了，就算是山上的狼，水里的鱼都是饿着肚子在苟且偷生。”
“我和你爷爷那天在风雪中迷失了方向，四周白茫茫一片，我们只想尽快找个避风的地方歇脚。就在我们摸索着想要找户人家借宿时，突然，山腰处传来一声低沉的狼吼。”张悟道说到这里，声音开始微微颤抖，显然那段经历给他的印象极其深刻。
“那头狼从雪地中猛然跃出，双眼闪烁着血红的凶光。应该是长时间没有觅到食物，饿到了极点。那狼飞速地朝我们冲来，露出锋利的獠牙，口水滴落在地上，瞬间结成了冰珠。”
张悟道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山路狭窄且滑，积雪深厚，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那头狼却敏捷地在雪地中穿梭，离我们越来越近。我能够清晰地听到它粗重的喘息声和锋利的爪子划过雪地的声音。”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和你爷爷拼尽全力往前跑，但速度远远不及那头狼。那一刻，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狼的咆哮声在山谷中回荡，仿佛是在宣告我们的死亡。”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划破了寂静的山谷。我回头一看，只见陈青田和他的父亲正举着猎枪冲我们跑来。”
张悟道将手中即将燃尽的烟头狠狠地踩灭，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果决。
“今天，是咱们家报恩的时候了。”他的语气深沉而有力，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重量。
一旁的张昕屹静静地聆听着父亲叙述他与陈青田叔叔的过往，他的目光专注，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打断这珍贵的回忆。
“你去把陈晓叫过来。”
“你陈叔叔的命，或许还有救。”
“报恩，是的，爸爸，我会把陈晓当作亲兄弟一样对待！”张昕屹本能的回答道，但随即他愣住了，双眼瞪大，“等一下，爸爸，你刚刚说什么？陈叔叔还有救？！”他的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