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的脸色怎得这般难看，难道身子又有什么不适了吗？”
他刚一说完，沈东辰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云儿怎么了？”
柳其琛下意识侧头向后望去，可在看见来人后面色却淡了几分。但只一瞬间的功夫，又立马恢复了往常那般温和模样。
他侧过身为沈东辰让出一条路来，恭敬说道：“我瞧云儿脸色苍白，担心她最近是否过于疲累，而牵动到她之前的伤势。”
他一边说着，又一边朝沈如云投去了担忧的目光。
沈如云面上一怔，但很快便勾唇浅笑着说：“让父亲和阿琛担心了。可能只是最近有些疲乏而已，并无什么大碍，之后多多休息便是。”
沈东辰关切地看着她，温声说道：“那便好。云儿这几日就先好好休息，葬礼的事你且不用再操心了。”
“若是身子又有不适，可要及时告诉我才是。”
沈如云垂眸应道：“多谢父亲挂念，云儿明白了。”
视线不经意朝柳其琛望去，只见他的一双泛着忧色的眸子仍定定落在自己身上。
对上她的目光后，他面上的愁容好像才稍稍淡了些，随即朝她不由自主勾起一道柔和笑意。
沈如云对他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接着徐徐说道：“云儿就不打扰父亲和阿琛了，你们有什么事慢慢说便是。”
“无妨，我也正准备离开。”
柳其琛说完后，便转身向沈东辰作揖道别了起来：“今日幸得沈大人指点，其琛万分感谢。若来日高中，定当好好报答沈大人的恩情。”
沈如云听见此话，不由惊讶朝他望去，面上也闪过一丝错愕。
沈东辰摇头浅笑道：“不然不然是其琛你自己本身才识过人，圣上能得你这般人才定会十分欣慰。”
“沈大人过誉，其琛这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看望您。”
沈东辰点了点头，随即朝阿福望去：“将柳公子送至门口。”
阿福忙将手中的茶盏放置在一旁的石几上，然后走到柳其琛身边，俯身说道：“奴婢送柳公子出去吧。”
柳其琛朝他道谢后，又转头向沈如云望去。
他对着她温和一笑。本想就此离开，但眼底泛起的点点犹豫似是有话还未言尽。
他就这样看着她，沉默半晌后才缓缓道：“云儿日后入了宫，也要小心照顾好自己。若是遇见了什么难处，一定要及时找”
话到嘴边的“我”字差点随之脱口而出。他不由停顿一瞬，才又接着道：“找沈大人。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也定会鼎力相助。”
闻言，沈如云的脸上浮现起一股感激之色，她眉眼一弯道：“多谢阿琛，你的心意我明白，你日后也要多加保重才是。”
二人相视而笑。
柳其琛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后，才依依不舍地迈开了步子。
他抿唇垂目，可刚走出几步脚下的步伐便慢了下来。似是想要回头再看她一眼，但微微偏过的头终是停了下来。
他眸中的光芒此时也已黯淡了不少。停顿一瞬后，他将眼底的无奈和不甘轻轻压了下去，接着便转头跟在阿福的身后向外走了去，未再停留片刻。
沈如云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微微出神。
原来他们都要长大了。
“云儿找我是有何事？”
沈东辰一边询问着，一边朝着里屋走去。
沈如云顿时回过了神来，转身跟着沈东辰步入了书斋。
她小心关上门后，便立刻向沈东辰问道：“阿琛怎么忽然来了父亲这儿，他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沈东辰轻掸衣袖，徐徐坐下道：“其琛这孩子温和有礼，只是专门来表达对静姝的哀思，顺便请教了些朝政军务方面的问题。”
“云儿忽然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沈东辰静静看着她，再次轻声问道。
沈如云只觉心下惊奇。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一向对朝堂不齿的柳其琛，竟会主动询问关于朝政方面的问题。
脑中思绪片刻后，她从袖中拿出了那晚在沈静姝屋中拾得的令牌，递到了沈东辰面前。
“这是阿姐去世那晚，我在她房中发现的。”
沈如云面容肃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枚令牌。
沈东辰拿过令牌，不禁微微顿了一瞬，平静的脸上紧接着也冷了几分。
“这令牌是黑鸮社的东西。”
沈如云面上并无任何波澜，但心底却生起一丝疑惑：“我只明白此事应和赵家脱不了干系，但父亲怎会如此确定这令牌属于黑鸮社？”
沈东辰将手中令牌置于案上，抬头望向她道：“那日我去荒寺寻你时，在那群刺客的身上看见过一样的令牌，因此才敢如此断定。”
“原来如此。”
沈如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适才官府的人来调查了静姝的院子，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说到此，沈东辰的面上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之色：“若不是云儿你先他们一步将这令牌拿到手上，恐怕这令牌早已落回赵家手中了吧。”
“还有那日的出火队”
沈如云垂眸喃喃道。
“父亲可有去调查他们那日为何会来迟，且竟还饮了酒？”
“现在想来估计也和赵家脱不了干系。”
沈如云眉目轻颦，但语气却不免有些微微激动起来。
出火队虽听命于中尉秦朗，但秦中尉却对赵肃文唯命是从，自己的大部分权力也早已被他所架空。
闻言，沈东辰眸中神色也不禁沉了几分，他看着沈如云平静道：“我只能说确实如云儿所想那般，但其他的我暂时不能再透露于你。”
“你只管好好歇息有我在，你不需要再忧心这种事。”
沈如云面色凝重，犹豫片刻后竟毅然跪在了地上，朝着沈东辰庄重行了一大礼。
“云儿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沈东辰面上闪过一丝讶异，急忙上前欲将她扶起。
但沈如云却摇头说道：“是云儿此前太不懂事，为了一己私欲逃避作为沈府嫡女的责任。”
她握紧了双拳，嘴角微微抽动了下，沉默半晌后又接着说道：“父亲放心，云儿定会为阿姐报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