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狂雨冲洗着大地,云从中有紫色的雷电龙舞飞扬,仿佛神明的怒火降在大地,在在这生灵退却的图彩里,有一道单薄的身影。
有一位小小少年躺在泥泞的土地里,身上早已被雨水湿透,身上有道道血痕,红色与黄色交织,给予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按老人们的说法,这是每六十年一次的天公降怒,意味着对世间有罪人的不满和惩罚,怒雷会把罪大恶极者活活劈死。但此刻晕倒在土地上的少年如此让人生怜,很难与罪大恶极者挂钩。
“我这是在哪?”
随着少年的自语,他缓缓站了起来。
“我叫什么?”
“我是谁,是谁到底是谁?”
少年捂着脑袋,时而眼神涣散显得十分迷茫,时而面露挣扎显得十分痛苦,整个人宛如处于崩溃的边缘,他用尽全身力气掐着自己的脑袋,似要缓解源自大脑的痛苦。
“咚,咚,咚!”
在少年的脑海里响起三道巨大的声音,这声音庄严悠长,终于结束了少年浑浊的眸光,他站直了身体,轻轻理了理头发,在不易察觉的地方,一道紫色的光芒从他眼睛里闪过。
“原来我叫周柯啊。”
周柯轻轻地嘻笑。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周柯可以轻而易举地搜索自己的记忆,但又惊异地发现自己对这具身体非常陌生,就好像自己是刚刚诞生在这具身体上。
但这说的通吗?
周柯眉头紧锁,他不断消化着身体的记忆,他可以接受夺舍、转生等等任何一种古怪的降生方式,可在他的记忆里,他只当过周柯,此前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自己以前不是周柯,那自己是谁?可如果这具身体以前不是周柯,那周柯是谁?
周柯用力做了深呼吸,既然此前的事情无法追忆,就不追忆了,搞好当下的事情就好了,比如说他现在饿了。
是的,一股不可言说的饥饿感传遍了周柯的全身,不是简单地饿到肚子痛,而是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像有了灵魂般感到饥饿,这股感觉越发强烈了。
突然,上方的山口处传来一声巨响,这异变顿时吸引了周柯的目光,不过,不是出于好奇和惊异,而是他实在是太饿了。
“嗷——”
一声巨大的吼声传来,一个近小山丘般高大的巨猿从上方跳了下来,口水如同瀑布般滑落,却粘稠地把地上的花草聚成一团。
巨猿的眼睛如同正闪耀的大红灯笼,死死地盯着周柯,嘴角露出贪婪的微笑。
奇怪的是,周柯并没有感到害怕,甚至仰起头看向了巨猿,嘴里同样挂着笑。
此时的周柯什么都不在意了,他只是想吃饱,而眼前的这个动物好大呀,一看就有很多肉,很美味。
周遭的空气快速流动起来,周柯眼里的紫色光芒化作小小雷霆,在他身边噼里啪啦地响起,把本就乱流的空气搅得更加混乱。
巨猿起初不以为意,在它看来,除了那几个老头外,这世上没什么人能伤害到它,眼前的人类除了会变点法术外,也就香气弥漫这一个特制了,用人类的话讲,先天唐僧肉圣体啊。
但这从容的神态只维系了一刻,它便看见了令它此生难忘的东西。
周柯,或者说此刻的它已经不能说是周柯,把周边的空间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里面探出了一只眼睛,一只布满血丝、满目沧桑的眼睛。
这只眼睛仅仅看了巨猿一眼,它便感觉身体的生机在迅速消退,膨胀的肌肉急速萎缩,体内的魔素也正被抽干,而巨猿的形态也如同小孩涂鸦般随意地被改变,一会儿多一只眼睛,一会从肚子里窜出条手臂。
仅仅过了不到半分钟,小山丘般大的巨猿就消散不见,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周柯的眼神里吐露出一抹餍足感,身边的异象也消失了,一股从脚底直冲向天灵感的舒爽充斥着他。
半晌,就连眼里的紫色光芒也褪去了,只流露出一种仿佛哈士奇般的愚蠢。
“开——”
一道声音从周柯心里响起,不过此时的周柯太过疲倦,已无心去琢磨。
只见一扇老旧的门凭空出现,下一秒,周柯像是被什么东西操纵一般被扔进了门里,周柯也正式陷入了昏迷。
北区,方圆村。
周柯缓缓睁开了双眼,高高的天花板由木板内衬,环顾四周,是一片寻常农家屋舍的景象,这大抵是一家勤劳的农家人,无他,屋里收拾得井井有条,这样的人家肯定是不懒的。
听到周柯动身产生的声音,一个身姿魁梧的大汉走进屋里,身格健硕,肌肉紧致饱满,给人一种力量感,与身材相违和的是一张虽有皱纹却不乏清秀的脸。
“你醒了,孩子,你发生了啥子事,怎么倒在村门口了,得亏我看见你把你带回来喽。”
听着眼前中年人的话,周柯在大脑里揣摩着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离奇地苏醒大概是因为身体被做了什么手脚,且自己明显是在一座山上苏醒的,这中年人却说自己倒在村门口,若非有人搬弄自己,就是说身体的操纵权有段时间不在自己身上。
这段想法在大脑里不过走了一瞬间,周柯亲切地回应着中年人:
“大叔,我遭遇土匪抢劫了,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才逃出来的,饥寒交迫,逃到您这村子的时候真坚持不住了,我爹,我娘,都被他们杀死了。”
反正自己也不记得自己爹娘是谁,连小时候和他们共处的记忆都没有,编排一下也应该没啥事。
周柯神色悲戚,说话时低下了脑袋,这摸样看得中年人心里都跟着难受起来了,他急忙说:
“莫哭,莫哭,娃,你这也是真惨,跟我女儿一样大的年纪就没了爹娘,往后可怎么办呢,以后你就跟着叔吧,叔养一个也是养,养你也不嫌多。”
中年人名叫夜枭,是方圆村有名的好汉,他身强体健,有一身好武艺,且最是热心肠爱帮助人,平身最是见不得可怜的老人、孩子了,他还有一个贤惠美丽的妻子,和方圆百里的男娃都心生憧憬的俊俏女儿,自是也家庭美满。
周柯没想到夜枭轻易地听信了自己的谎言,但他确实需要一个落地吃饭睡觉的地方,就顺势握住了夜枭的手:
“叔,谢谢您,您真是个大好人。”
周柯眼带星星地看着夜枭。
这时,从屋外又走进了两名女子,其中一位叶眉杏目,身姿成熟有味,又透出一股莫名慈祥的韵味,这大概是眼前男子的妻子。另一位,眸如秋水,肤若凝脂,粉面含羞娇态露,绰约身姿海棠图,勾着周柯的眼睛呆住了三秒。
“孩子,以后就当是自己家,不必谈什么谢不谢的,姨叫李婉,以后叫李姨就行,你叔叫夜枭。”
“哦,还有这是你妹,应该是比你小吧,叫夜离,以后我们就像是一家人了。”
李婉笑着介绍道。
周柯起低着头答应着,眼神却偷瞟夜离,却见夜离也请低着头对李婉嘟囔:
“妈,你都没问人家叫啥呢。”
“你看我这记性,真是老了呀,孩子,你别见怪啊”
李婉轻笑。
“怎么会呢。”
周柯抬起了头,看向夜离。
“妹妹,我叫周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