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板和梅秘书被送到知问观的时候,还未从惊吓之中缓过劲儿来。
即便是玄青松做了一桌好菜来为他们压惊,他们还是显得有点没精打采。
知问观里没有其他能住的地方,他们只能暂时在之前玄素九住过的东殿里凑合一夜。
几个人都睡不着觉,他们还是想不明白,怎么会突然落到地下去?地下那些全身漆黑的人又是些什么?
“韩大师,今天遇到这样的事儿,意思是不是我不能在这里开矿了?”吴胖子实在是个迷信的人。
但是他不迷信不行,他老子去世之前,曾经叮嘱过他,做什么事都要去韩家,跟大师商议过之后才能行动,不然,他就是个干啥啥不行的命。
他自己试过几次,果然如老爹所说。
他也是两年前,才把自家的家业重新启封,这样下去,不只不能重振气威,估计能赔得他爹棺材板都压不住,晚上都得托梦上来抽他。
可是,今天也是邪了,他怎么就非要到那里面去看看呢?
韩于生都不想说话,他突然想起玄素九说的,带着这么两个倒霉透了的家伙,真是到了喝水噎人,上坟起尸的程度啊。
“这道观里那小丫头是什么人啊?她怎么看着比韩大师还厉害的样子?”梅秘书也说。
韩于生只觉得自己内心被扎得鲜血淋漓,有没有良心啊!
大师的悲愤无人能懂。
已是深夜。
小山村里还没通电,三个人凑在一起,点着盏小油灯说话。
外头突然传来的奇怪动静,让正在说话的三个人瞬间安静。
“什么声音?”吴胖子用气音问道。
韩于生忙抬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那似乎是人走路的声音,但仔细听听又不是,而是铁链子拖在地上的动静。
韩于生只觉得一股强大的阴气,已经透过了房门渗了进来。
吴老板和梅秘书都吓坏了,要开口说话,却被韩于生一把捂住了嘴。
他们听着那个铁链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走远。
然后听着方向是往后院走了。
“你们呆着别动,我去看看。”韩于生听了一会儿,确定外头没有动静之后,就过去开门。
门开的一瞬间,一条乌黑锁链凭空飞来。
韩于生下意识一闪,抬手就想去挡,挡上去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手上的法器已经没了,铁链直接绑了上他的手腕,向外一拉,他的魂魄便直接飞了出去,身体也重重躺到了地上。
等韩于生再清醒过来之后,发现吴老板和梅秘书都跟他一眼,魂魄离体,被一根勾魂锁牵着飘飘摇摇往前走。
韩于生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上了黄泉路?
他命不该绝啊!
“你们怎么来了?”玄素九是从另一路走来的。
冥差对她比较客气,并没锁她,跟在她身后,还有一男一女的魂魄,那两人神情比较放松,不是韩于生他们这个狼狈的样子。
“你在走城隍?!”韩于生看到那一男一女脚上的鞋子,惊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这种事情你都来搅合啊?”玄素九挺无奈。
“又不是我想来的,我们还没睡呢,听到外头有动静,一开门就这样了。”
玄素九瞅他一眼,这人真是奇怪,没有法器,他也没别的大能耐,怎么阴差的事情,也要好奇呢?
这时,领头的那个阴差走了过来。
“马叔叔,此事与他们无干,不如您高抬贵手,将他们放回去吧?”玄素九凑过去,陪个笑脸。
韩于生大气都不敢出,倒是吴胖子突然想到了什么。
阴差?姓马?
嗯,脸还很长!
难道是……
他突然想起了神话传说里的那个名字。
吴胖子一瞬间就想哭了。
爹啊!
你儿子还没到要死的时候,怎么会被这位爷给勾走了魂呢?
爹啊!你死前咋不告诉儿子,还有这么一重风险呢?
“哭什么哭?一介凡夫,竟敢窥视我幽冥公务,简直胆大包天。”马老爷黑着张脸。
“马叔叔,别板着脸,显长。”玄素九笑笑。
“小丫头,你别以为七爷护着你,我就不敢揍你。”马老爷瞪她一眼。“这小子看着有点眼熟。”
那位马老爷指了下韩于生。
“是炼器门韩家子弟。”玄素九忙说。
马老爷点点头,说:“罢了,叫他们跟我们同去,待你的公务完,再回去吧。”
“多谢马叔叔。”玄素九甜笑一下。
她身为一个玄门大能,不能只做阳间事,跟这些幽冥界的阴差们搞好关系是必要的。
尤其马叔叔,她头一回独自送邪魂下幽冥,就是遇到的马叔叔,那年她才九岁,还是个小娃。
马叔叔虽说脸有点长,看着有点吓人,但对她好,她走幽冥十八曲弯的时候,还把她放在肩上,扛着她过去的。
韩于生心情很复杂,他在这里呆得时间越长,对玄素九越是好奇。
能与幽冥阴差有这样的亲近的关系,这不是个一般人。
韩于生年纪有玄素九两个大,现在却处处都落在下风,他突然觉得他家老爷子骂他是井底的蛤蟆,这事儿看来倒是真的。
李梅兰两口子其实也是战战兢兢,跟着玄素九一直向前,路越来越难走。
李梅兰的丈夫撑起了妻子,他们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刚才还在家里炕上,一瞬间就被红线拉了出来,红线的另一端被玄素九牵在手里。
他们还能碰触到彼此,可是心里清楚,这不是这个世上应有的路。
乡下的孩子,就算是情势最紧张的那些年也从老人那里听多了这些鬼怪故事,他们要见到城隍爷了。
据说这一方百姓所有的秘密,都掌握在一方城隍的心里,他只要抬眼看一眼,就知道前尘后事。
他们这个时候觉得苏二春没有骗人,这个小九师父是真正有能耐的人。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突然就是一条宽阔大道,两旁是高挑的灯笼,白色,在风中摇晃,显得分外可怖。
再走一段路,就看到古时衙役打扮的阴差,每隔五步便站着一位,这些阴差面目严肃,极有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