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待了一阵儿,出了屋子以后,眼前晃得一片花白。
傅璟佑手掌抵在脑侧,遮住太阳跑着去开门。
起初以为是媳妇儿回来了,拉开门才发现不是。
院门外的青石阶上,一个女人捏着蒲扇高高举过头顶,就等着人过来开门。
门打开一见傅璟佑,细长微挑的凤眼眯起,弯着嘴唇就开始笑。
傅璟佑不认识这人,想着可能是找唐梅,旋身就要叫人。
哪知道对方先一步开口:
“是小傅同志不?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你是?”
“我也是住这一片胡同的,听说你能给人修风扇,还能修收音机,是不?我家也坏了个,能帮忙给修修吗?”
傅璟佑学的是电机专业,学校教得很杂,什么都教。
不符合专业的,也教。
先前外面靠马路那边的胡同,就好几个人找他修过东西。
他不收钱,东西要是修好了,家里有点啥,意思意思给点就行。
胡同里一些街头修理店修不好的,或者不舍得花钱的人家,有什么东西,都爱来找他。
傅璟佑没有起疑,点点头问:
“可以,坏的是什么?我要进屋拿一下东西。”
“坏的是电视机,能给修吗?”
傅璟佑迟疑了一下。
电扇、钟表、收音机这些,他都修过一些。
电视不便宜,一般人家没有,他还真没修过。
“电视机……坏到什么程度了?这个其实我也没修过,我能过去帮忙给看看,但是不保证能修好。”
“给看看也行,万一呢!”
那行吧。
问了大致情况,又把一些事情提前都说好了。
确定没问题,傅璟佑就回屋拿东西去了。
学校发的电焊笔什么的,这周正好带回来了。
他提着包往外走,唐梅问他:
“做什么去啊?马上就吃中饭了。”
“我去邻居家看看,帮着修个东西,就在家门口,一会儿就回来了。”
“那行,你抓紧点的。”
“好。”
傅璟佑迈出门坎拉上院门,“嫂子走吧。”
“哎!”
两人一前一后,拐进傅家门口左手边的巷子里。
地方倒也不远。
就在隔壁小猫胡同,离家不到十分钟的路程。
进了大院,傅璟佑问:
“嫂子,是哪家?”
“就里面,顶头左手边。”
傅璟佑点点头,走在前面。
差不多午饭、午休的点儿,大院里静悄悄的。
傅璟佑进门前,也没多想。
进去才觉得不妥。
屋里安静不是午休,是压根就没人。
傅璟佑扫了一眼,转身往外退。
冷不丁被人推了一把,又往里走了几步。
“嫂子,家里没人吗?等回头家里有人了,我再来吧!”
孤男寡女的,说出去不好听。
万一招惹上什么事就不好了。
傅璟佑撑桌稳住身,旋身还是往外走。
“我家里没别的人了,来都来了,就看一眼吧!”
刚才一路引他过来的女人,却扯住他手里的包,阻拦道:
“就在里屋,要是修不好,也不麻烦你下次再跑一趟了。”
这话说得有点道理,但傅璟佑还是觉得不合适。
摇摇头还是要走。
女人急了,“你这人咋这么不开窍呢!”
“那要不嫂子你还是找别人修吧!电视我也没修过,一会儿给你修得更坏,我就先走了。”
“哎,等等,等等!”
之前在老槐树下打叶子牌,这新来姓傅的一家,廖寡妇盯了好久。
一家子看着都是本事人,出手也阔绰。
她都撞见好几回了。
梅子那个死丫头又是吃又是拿的,几个月的功夫,小脸气色看着都好了不少。
这样好的事,凭什么轮不到她?
加上昨天在傅家的媳妇儿那里撞了冷脸,廖寡妇打定主意,今天非要把这家挑大梁的男人拿下不可!
小伙子长得是真好。
不光个儿高,还又结实又壮。
廖寡妇松了手里的包,转手去扒年轻男人的背心下摆出的皮带。
不经意碰到男人硬邦邦的腰腹,廖寡妇眼睛都快发光了。
瞧这紧实结实的!
一看就是有使不完的劲儿。
有劲儿好啊!
多弄几次保不准就能揣上一个。
那她以后的饭票都有了!
“好兄弟,你别怕,嫂子不唬你,嫂子这里有好事儿等着你呢!”
廖寡妇放软声音,手上力道却更大了。
“你他妈神经病!”
像是遇见了会吃人的老虎,傅璟佑激灵一下,一蹦三尺高。
再傻也反应过来了。
这他妈就是个套儿!
刚才过来尽想着电视机,这块属于胡同里,电都没通,有他妈个鬼的电视机。
傅璟佑捂着腰带沉了脸,一脚干翻了身边的桌子。
趁廖寡妇短暂分神的功夫,几下扯回背包火速飞出屋子。
廖寡妇愣了,反应过来站在屋里狼狈地骂:
“你他娘的才是神经病!送到嘴边的肉都不知道啃!”
“我呸!看着怪能耐本事,谁知道是个不中用的!”
到嘴的鸭子飞了,廖寡妇恨得牙痒痒。
傅璟佑才不管她在身后骂的什么。
一颗心砰砰狂跳,他一口气跑回家。
冲进院里“咚”的一声把包丢井边,“吱呀吱呀”压着把手,就开始冲头洗脸。
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他一个高壮的汉子能被一个女流氓给盯上。
太他妈的吓人了!
傅璟佑太阳穴直跳。
一如妙龄少女深夜被人尾随的恐怖感,傅璟佑也有点被刚才的女流氓吓到了。
倒不是真的害怕一个女人。
而是潜意识担心这次踩的坑,要是被媳妇儿知道了怎么办?
心里狠狠堵了一口气,偏偏这事儿没法声张。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小姨妈说的那样,一冷一热,冷水洗头容易出毛病。
傅璟佑当真头疼得厉害。
越想这事儿,就越想给自己一记嘴巴子。
正烦闷,院门又被拍响了。
怕是那个女流氓找来,傅璟佑站着没动。
直到门外人喊名字,喊晒着热,他才快步走过去抽了门闩。
陆淼擦汗进了院子,走去井边压水洗脸。
看见井边的背包和溅在地上的水印,陆淼道:
“你就在院里,怎么半天不给我开……”
“门”字没说出来。
陆淼身体失重,直接被扛上肩头。
“你干嘛?!”
陆淼捶他,脸红红的,有点羞赧:
“现在还是白天!”
她提醒他不要乱来。
傅璟佑不听。
扛着媳妇儿回屋关门,开始拱媳妇儿。
“消消毒。”
“消什么毒?我又没摸什么,洗个手就……唔~”
“给我消毒。”
“?”陆淼哼哼软了声音,“窗帘、窗帘……!”